('我怎么又哭了?虞树棠恍惚着想,我怎么又哭了?我的情绪到底怎么了?她不知道该问谁,正像现在一样,她没法解决的问题,到底是这样孩子气的像柳见纯寻求答案。我想见你,如果明天见不到你的话,又要等到下一周了。怎么办?她到底还是把问题抛回给了姐姐。到底怎么办?她的解决方案就是拼了命地不睡觉也要过去。这样的做法太不高明,甚至笨拙。但她没有其他办法,有什么解决办法呢?比起那种担心姐姐会因为和自己分手的不安感,她现在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在较劲。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较劲,可能是在和工作,也可能是在和自己,总之她较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到自己的情绪像心跳一样起起伏伏,不受控制,不定时的,就这样高高低低地抽搐。“那我们就等下一周。”柳见纯不假思索。她当然听得出小树有多渴望见到自己,但她必须要阻止这种行为。投行的压力本来就这么大,她绝对不愿意小树为了和自己见面变本加厉的起早贪黑。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的时间还长着呢。”她轻轻地说,“小树,我也好想你,哪天你有时间,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过来和你一起吃饭,或者我们抽空打视频电话吧。”提前?安排总是突然的,她根本保证不了什么时候有空。年后上班以来赶项目进度,她甚至动感单车有时候都踩不了。视频电话当然可以,她之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可这会儿她听到就抗拒,听到就排斥,听到就差点又愤怒!饮鸩止渴,画饼充饥,她想见的不是隔着屏幕的影像,而是会动会笑,那个真实的,有温度有香气,可触摸的有血有肉的柳见纯本人!带着哽咽的语气生硬起来:“我不想打视频,我想见你,这两件事根本就不一样。”“好。”柳见纯从善如流,她说,“好,小树,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呀,很快的。今晚你多睡一会儿,而且万一明天开完会有时间呢,到时候我来接你。”你知道没有时间的!开完会一定是接踵而来的材料修改,一整天很快就过去了,我们都知道不会有时间的。虞树棠沉默着,不说话,也不挂断电话,就这么待着,听着对面柳见纯的呼吸声。柳见纯实际上还有很多话没说,比如小树你又哭了吗?小树,我觉得你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小树,没事吗?可不可以和姐姐讲一讲?她都没说,因为知道说了,很有可能不仅毫无益处,还让小树更加伤心。小树不适合继续在这里工作了。她慢慢地想,但是她也知道,小树是不会放弃的。“小树,去吃饭吧,不知道外卖到了没有,别凉了。”她说,“披萨凉了,就不好吃了。”虞树棠说好,她应该是不哭了,语气很乖,一如往常。电话挂断,很乖的虞树棠洗了手走出去,外卖点得很丰盛,新品的招财进宝鳗鱼披萨,梅花肉火山披萨,雪球芝士披萨,第二份半价的罗宋汤和蘑菇汤,还有各种炸制的小食。她塞了好几角披萨,热腾腾的高热量食物,确实好吃,烫的时候最好吃,烫得她黑眼珠湿润,烫得泪水快要出来。她吃完,开始心无旁骛地工作,材料她改一遍,下一个人再从头到尾的校对一遍,就这样一遍一遍的重复性劳动,她已经能想象到第二天会开会会是什么内容了。大概是今天内容的再修改会,等到好不容易修改完成,就要推给各种各样的买方看对方感不感兴趣,明天大概会发一百封邮件,改个称呼和人名发出去,一颗螺丝钉顺着纹路不停旋转,又是一个黑夜和天明。今晚的工作做完,同事要去酒吧喝酒,估计是要通宵了。虞树棠拒绝了邀请,不过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她知道姐姐是关心她,这样的情况下去姐姐家,真的是为了见一面牺牲了很多,她知道姐姐希望她多休息,保重身体,她都知道。她只是忽然卸下了一股心劲,往常她无论多晚都会回家去睡的,她不想在公司不分昼夜地待着。然而这会儿她想,或许我真的该多休息一会儿了。真的该多休息一会儿,自己最近总是流泪,泪点变得很低,情绪也不受控制地不稳定,或许真的该多休息一会儿了。法尔林的条件很好,公司有专门的休息室,健身房,淋浴间,工位宽敞,甚至能放午休床。她又有洗漱包在公司,中午她运动,所以还有衣服在,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自己真的该多休息一会儿了。她洗漱完,躺在一张陌生的小床上,小声对自己说:睡吧,虞树棠,等到下周,就能见到姐姐了,下周,而已。第113章 姐姐,看看时间吧,我想做第一个向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四月九号是周四。虞树棠已经反复确认过多遍,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就是没有什么凑巧的事情。不过她换个思路,哪怕是正好赶在了周日,她也不一定能回得去, 在哪天实际上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分别。她现在从来没去过商场, 礼物是从官网选好和线下店打电话定的款,从上周她就提出要请一天假,到现在礼物早上九点送到了公司, 第二天就是周四了,这个假还是没能请下来。她敲了敲梁文静的门,打算这次假从一天降级成半个下午, 实在不能再降了,那和不请有什么区别?“正好你过来了。”梁文静移开盯着屏幕的视线, “一会儿给奇森把回复邮件发过去, 不要忘记了, 还有, 你的假不是我不准哦, 是隔壁的edward想要你和他明天去杭城出差, 具体时间我不了解,你可以让他再向你落实一下。”虞树棠点了点头,没什么话讲地退出了办公室。edward是她另一个项目的老板,她敲了敲门,还没有说明来意, 对方就主动说:“rita和你讲了?明天你和我去杭城出差, 我们两个人就足够了, 主要是去见见达资那边的客户。”“我从上周就说希望能请明天周四的假。”虞树棠平静地说, 她这时候不感到失望,也不感到恼怒, 只是很平静。“我知道你是想打个提前量,但是在这里的话没人能给出确定的回复。”edward说,“现在是周三,工作安排已经确定了,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不要请假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虞树棠说,“项目组还有其他人可以去吗?”“很重要的事情?”edward问,“什么事情?”虞树棠发现投行这种重压力的工作环境,大家都在公司待漫长的时间,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淋浴间,健身房,休息室,食堂,会导致同事关系明明在内心谈不上是朋友,却总有一种虚假的亲近。上司的边界感也很低,这种换成梁文静这种女上司,给人的不适感还会轻一些,但是edward是一个男人,她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种厌烦。“明天是我对象的生日。”她不打算隐瞒,一如既往地,不打算找任何借口。她知道这件事在上司看来无足轻重,可对她而言,感情的事情就是很重要。“我想请半天假陪她过生日。”“你男友真幸福啊,我还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类型呢。”edward说,他不等虞树棠说话,自顾自地说,“那替我向他道歉了,别担心,你有这份心他怎么舍得向你生气呢?”“必须我去吗?”虞树棠问,edward说:“也不一定啊,出差是在大客户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很多人进投行不就是想见这些大咖吗?我让你去,是认可你的能力,是器重你,你要是真的不想去的话,我表示理解,你男朋友怎么碰上你这种的啊,校园恋爱?”“去吧。”他最后轻飘飘地下了结论,“ilanit,眼光放长远一点,我是为你好啊。”虞树棠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愤怒结成了冰,她总不能和edward吵起来,或者骂他什么,他是自己的上司,不忍又能怎么办?更何况她内心深处,是真的斩钉截铁想拒绝这份工作吗?投行的年末考核机制很严格,拒绝工作让上司觉得你没有事业心,这对于将来的发展有百害而无一利。她把自己架起来了,好像是争取了什么,实际上却什么都没争取到。她唯一为自己争取到的是九点钟下班,或者也不算争取,她做完自己的工作,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走了。明明是天气逐渐温暖起来的初春,拿着礼物的欣喜也全结成了冰,到柳见纯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她悄悄地进门上楼,卧室里透出灯光,她知道姐姐还没睡。姐姐一般十一点睡觉,这个时候,通常在开着大灯靠在床头看电子书。她迟疑着没有进门,就这样静默地等在外面,不知道在等什么,不知道等到哪一刻为止。这是她和姐姐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姐姐的生日,自己生日那天都请下来假了,这次怎么就请不下来呢,她是真心地拒绝吗?要是真心地拒绝,这次出差她大可以不去,换人叫其他人去的,她到底还是舍不下这次机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