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尚未糊纸的窗户前,凌息无比怀念玻璃。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房子再多毛病也是自家的,凌息还是很高兴的。 “到时候我们来帮你们做饭。”赵丹桂热情拍拍胸脯保证。 虽然二人没提后者,但乡亲们都帮他俩记着,意味深长地冲他们笑。 “哎哟,这可不得了,霍垚咋回来了?” “就是没料到霍垚这回气性那么大,敢同自家嫂子动手。” “你小姑?”凌息怔愣一会儿,记起霍琚的确跟他说过,有个小姑嫁到隔壁大岩村去了。 “我没想她会突然回来。” “不行,咱小姑不能受你恶毒后妈欺负。” 赶在前面看热闹的村民忽觉一阵风刮过,凌息和霍琚便跑到了他们前头。 “我去,霍大郎夫郎太猛了吧,他居然背着霍大郎还能跑那么快!” 两人风风火火赶到霍永登家,门口已经堵了一拨人,里面传来两个女人尖锐的吵架声。 “霍垚,你说话放尊重点,当初若不是为了照顾我姐姐留下的几个孩子,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何必嫁个娶过妻生过孩子的汉子,如今到了你嘴里却成了我居心叵测,你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霍垚一句句问得赵秀娟哑口无言,面无人色,一昧抹着眼泪,哭哭啼啼朝霍永登控诉他亲妹子目无尊长,对她这个亲嫂子出言不逊。 霍垚连她哥一并不放过,“我瞎猜?呸!你还真好意思,有你这样当爹的吗?果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从前真是脑子进水才听信你的胡话,说是为了让大郎有老大的担当才对他格外严厉。” 得了亲家母的保证,又见自家小哥儿比嫁人前胖了些,带着两岁的小外孙在院子里学走路,心才放下些许。 对方讥笑道:“哟,还搁这儿听旁人的笑话呢,自己家的笑话弄清楚没啊?” 对方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说:“你怕不知道吧,你家那个名声特别好的二嫂终于被揭穿真面目了,让九死一生爬回来的大儿子睡杂物间,人可是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将士,回到家受尽你二嫂虐待,还偷了人家的抚恤银,到处败坏人名声,真是坏事做尽。” 说得正欢的婶子见状吓得连连后退,谁不晓得霍垚丈夫特别护妻,若被人找上门,她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霍垚越想越心酸,哭了一宿,天快亮才堪堪睡过去。 凌息凑近霍琚,小声道:“你小姑战斗力有点强。” 凌息不明白有啥区别,但也没坚持,点了点头。 霍永登被自家亲妹子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抬手就要打人,霍垚丈夫周顺一把握住他手腕,粗糙的大手捏得霍永登骨头疼,“哎哟,哎哟”直叫唤。 周顺是个木匠,家里祖传的手艺远近闻名,手上有一把子力气,霍永登哪敢跟他硬碰硬,两下就认怂,竟把赵秀娟推到了前面。 霍垚抱着霍琚哭得肝肠寸断,直说自己对不起去世的嫂子,让他受了那么多苦。 许久未有人提起过母亲,被小姑湿润的双眼注视着,霍琚喉结颤了颤,心头一片涩意,“嗯。” 大概提心吊胆了一路,霍常安的全副心神都在赵秀娟身上,根本没注意到霍垚与周顺的存在,径直路过两人跑进里屋。 周顺大手覆上霍垚后背給她顺气,“常安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在赵秀娟跟前长大,自然同她亲近些。” “抱歉刚才尽顾着我自己了,这是你夫郎吧?模样真好,叫什么名字?”霍垚压下糟心事,把视线投到凌息身上。 凌息大方的任由霍垚打量,朝她笑了笑道:“小姑好。”爱,连连应答:“哎,好好好。” 周顺被戳穿真面目也不羞恼,肃着一张脸同凌息颔首打招呼,假如换作别人大概真会被他吓到,但凌息完全不会,“姑父好。” “拿去玩。” 这一幕恰巧被霍垚收入眼底,悬着的心降下些许。 现在切实见到小夫郎真人,和传闻相去甚远,关键还能撬动自己那自幼木讷的大侄子的心,光这一点就非同凡响。 赵秀娟装死不肯去,留霍常安在家照顾他,也不许霍永登去,霍永登甩开她的手骂道:“疯婆娘,你听听外面都是怎么骂我的,我要再不去,往后在村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霍永登立马冲上去拦住她,听她提起曾经对自己的付出软了心肠,好声好气哄人。 “这么多年,我也没少了他们吃穿,当初老大是自己固执要去从军,老二去了学堂,是他自己念不进去书,找我说想退学,我劝过他几回也没用,霍宁风风光光嫁给秀才老爷,十里八村谁不夸她嫁得好,我自始至终没克扣过她的嫁妆。” 霍永登听着赵秀娟的哭诉,频频点头,“是啊,长兄如父,他作为老大理应担起责任。” 赵秀娟破涕为笑,“我无需外人理解,他们骂我无所谓,只要你别误会我,知晓我一心一意向着这个家向着你就行了。” 于是等霍永登上大哥霍永丰家时,心里充满了对小白花妻子的疼惜,打定主意要让大哥好好教训小妹。 “霍垚你怎么嫁了人还那么不懂事,也不晓得进灶房帮你大嫂打打下手。”霍永登一进门就皱起眉头找事。 “你!你什么态度?别以为你嫁了人我就没法收拾你!我……” 霍永登霎时收声,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霍琚耳朵忽然被一股热流侵袭,烫得他有些不适地摸摸耳尖,“嗯。” 他们家孩子算多,除了大堂哥霍常胜还有一个堂妹霍蓉,嫁给了县城一家食肆的账房,近日有五个月的身孕,不时就闹腾要回娘家,让她娘去城里伺候她。 为这事儿霍蓉闹过好几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但人就一个,总不可能把霍大嫂劈成两半。 霍琚和凌息双双僵住,低眉顺眼喝了口茶水,假装自己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