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因为崔雁的事吗?她已经得到报应……”
“不是!她的死只是我要让崔信娘更痛苦而?已!”崔妩激动起来。
谢宥怔愣住:“你?别告诉我, 崔雁害你?的事也是你?的一场设计?”
崔妩摇头:“她确实伙同崔信娘在我成亲时就给我下?药,也想把我推下?山崖取而?代之,若不是刘选知会我, 我确实就死了,她们母女二人都居心不良,死有余辜。”
她并非故意作恶,谢宥神色稍缓。
只是崔信娘和刘选与她又有何渊源?
除了崔妩和崔珌的关系,崔家到底还藏着多少谜团。
“我阿娘……”崔妩突然?提起这?个称呼, 低垂的眼帘都是落寞,“我阿娘曾是刘选的发妻。”
阿娘……
她的生母不是宫中?的荣贵妃吗, 养母不是孟氏吗, 如?何又会是刘选的发妻?
谢宥将疑问按下?,并未打断,只静静等她说下?去。
“说起来快有二十年了,那时刘选和我阿娘还是信阳的一对寻常夫妻,我阿娘有身孕的时候,他去季梁城做生意, 就被崔信娘看上……”
“刘选隐瞒了自?己?早有妻儿的事,入赘了崔家,阿娘得到的消息是刘选已经坠江身亡,她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 才?收养了被弃在巷子里, 还在襁褓的我……”
崔妩闭上眼睛,阿娘出事那日的大雨又充斥了耳膜, 她的手微微抖了起来。
无论过去多少年, 想起那一幕,她在雨水中?拖拽阿娘的遗体, 崔妩都无法?平静。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住了她,崔妩才?继续说下?去:“几年之后,崔信娘知道了刘选在信阳还有妻子的事,让她的心腹丁婆子带着两个地痞玷污了我阿娘,将她杀死丢在水里,我没被发现,我侥幸活了下?来……”
“安葬阿娘之后我无处可去,便流浪了好几年,直到方镇山找到偷走我的仇家,问出线索,一路寻踪在破庙找到了我,可为了报仇,我没在漆云寨待多久,就选择去了崔家。”
这?是崔妩第一次跟人讲述这?些事情,将她藏起的旧过往曝于人前。
就是枫红妙青她们,也只是知道她和刘选崔信娘有仇,但?其中?详情,崔妩并未与谁多说。
谢宥已觉出她说这?些话的分量。
就算她欺骗他成千上百次,但?有这?样一次坦白也足够了。
还是婴孩时被偷走丢弃,被养娘带大,又亲眼看她惨死,之后被生父找到,不愿待在寨中?,为报仇进了崔家,嫁进谢家……
一切都清楚了。
谢宥心中?结了一团散不开的郁气,一直哽在喉间,舌尖更是百般滋味混杂,安慰浅薄,更无法?求全责备。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坎坷复杂的身世,光是听过一程,就知道充满血泪。
是他想得太浅。
阿妩是从?底层的底层摸爬滚打长大的,性子再深沉刁钻也不是她的错。
崔家大房害她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家,她不顾一切报仇,更不能?是她的错。
“可是阿妩,现在不是小时候,你?比很多人都有能?力得到公正,诉清冤案,为什么选择这?种牵累自?己?的方式?”
事已发生,谢宥并非想劝她,只是不想她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崔妩摇头,认真道:“不行的,我通读过靖朝律法?,事是丁婆子做的,崔信娘可以狡辩自?己?不知情,刘选的罪也不够朝廷判他处斩,告上公堂,最好的结果是丁婆子会死,刘选流放,崔信娘定?是安然?无恙。
我
得亲手送负心汉去见阿娘,崔信娘也该受尽痛苦,女儿横死,夫妻反目,再到阿娘面前谢罪,我一定?要这?样做!”
罢了,事既如?此,什么都是风凉话,谢宥只道:“放心吧,此事有我在,你?尽可安心。”
“所以你?还是要把我交到官府去?”
“违犯律法?者?就该受判。”
“你?觉得我很坏是不是?”崔妩突然?问。
“我不配说什么。”
崔妩却有些激动:“我早早在外边流浪,脑子里想着怎么活下?来,没人教过我怎么做一个好人,当初我要真做个好人,是活不下?来的!”
他是顺风顺水长大的权贵子弟,当然?不会懂!
谢宥握住她的肩膀:“报仇之事暂且不算,但?人人作恶都该付出代价,若你?肆无忌惮,就算我不信因果,也时刻为你?悬心,良心难安,阿妩,你?当然?可以报仇,但?不要滋生恶念,永远不能?将手伸向无辜之人,知不知道?”
崔妩咬住唇。
“知不知道!”
“我知道了……”
不知道怎的,明明平日她自?诩的恶人,万事利字当头,但?真让谢宥知道这?些,便开始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若他真觉得自?己?坏得无可救药,开始厌恶她……
她就把他杀了,假装今晚自己从没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