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子曹叡面色略带着酡红,身上隐隐有酒味。
不用说,他之所以迟迟才过来,定是抽空与近臣们欢宴去了。
但他也没有什么醉意,步入殿内后挥手罢了众人的行礼,将目光落在刘放身上,发问道,“如何?有所定论与否?”
“回陛下,方才.”
早就将天子性情摸透了的刘放,连忙简明扼要的介绍了一遍;愣是仅用了三言两语,便将众人计议了小半个时辰的事情给概况完毕了。
也让人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备受天子倚重不是没有原由的。
“嗯。”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曹叡便将目光落在了夏侯惠身上,“稚权续言之,伐公孙贼子,计将安出?”
“唯。”
朗声而应,夏侯惠继言道,“陛下,诸公,兵法有云‘兵贵胜,不贵久quot。伐辽东公孙,乃兵出四千余里讨贼,需兵贵神速,不可拖延时日而令师老兵疲、耗费国家无度也。而辽东公孙御我军所持者,辽水耳。彼设有辽燧,扼水而守,以为襄平之屏障。是故我军讨之,以渡辽水以为胜机也。惠自作思,所得有二,以供陛下与诸公参详。”
“一者,乃声东击西之计。”
“如方才仲恭兄所言,先以征召公孙贼子归朝为由,坐实彼逆臣之名,以乱辽东人心,而令我军师出有名也。惠窃以为,大军开拔辽燧,可多树旌旗作鼓吹,令公孙不得不遣大军来扼守。而后,我军留些许将士与之对峙,大军北上自辽水上游渡河,奔赴困守襄平。如此,可围点打援,以待城内粮尽而自破也。”
“二者,则是引蛇出洞耳。”
“惠所思者,伐辽之时,可兵分前后两部次第进发。前部选拔精兵五千,不避耳目,执天子节杖、持庙堂诏令临辽水,召公孙贼子奉。彼至,必不奉诏,故可定为叛逆,使前部就地伐木落营屯守,声扬辽东,言使者已归、朝廷大军不日至。如此,贼欺我军前部兵寡,必引兵来攻,以图破之夺天子节杖等,而可扬兵威、鼓舞士气也。”
“而后部则偃旗息鼓,蹑足在后,伺机而动。待公孙贼子攻我军前部,可兵分两路,一者皆骑,北上渡河沿道蛰伏;另一掩其不备,与前部里外夹击贼兵。如此,贼兵失措,必败也。败而走之,我军可驱溃当前,渡水夺辽隧不难也。且前遣所伏骑兵,遏道来袭,迫其贼众请降,亦不难也。若战事顺遂,公孙贼子纵使临阵走脱,亦敢谓之,辽东已然我国囊中之物也。”
说道这里,夏侯惠不等众人作言,便再度行礼紧着加了句。
“陛下,诸公,战场瞬息万变,惠之画谋者,并非事事皆全,唯赖临阵决机也。然惠犹有一言,乃大军开拔之时,必取春季也。昔日武帝讨乌桓,时值夏秋之交,是为雨季,伴海道海水盈漫、泥泞不可行走,不得不改取无终道。今我军若讨辽东,当以为戒。且辽东道远而苦寒,为将士难以御寒预,亦不可秋后发兵也。”
“嗯”
天子曹叡听罢,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兀自捻须沉吟了片刻后,便将目光落在蒋济身上。
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他对此有什么看法。
蒋济也心领神会。
对着天子轻轻点头致意后,便径直对夏侯惠发问,“以稚权所画策,似是有大军一岁可平辽东之意?”
“非惠有轻敌之意,实乃大军不可留辽东太久也。”
“若公孙贼子弃襄平走,北上玄菟或南下乐浪、带方郡,稚权如何取舍?”
“回蒋护军,惠窃以为,我国大军甫至,公孙贼子必不弃襄平。公孙虽已历三世、名垂辽东,然而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士庶畏其威而不灭族影从也。若彼弃襄平,士庶则()
知其怯,亦不复效命,是为众叛亲离矣。是时,我军募重金购其首,一匹夫可杀之。如此,彼贼子非无智之徒,何以不战而走之。”
“善。”
蒋济含笑赞了声,然后对着天子拱手道,“陛下,老臣无惑矣。”
“卫卿?”
故而,曹叡的目光又转到了卫臻身上。
“回陛下,老臣亦无惑。”
卫臻垂首作答,“然而,老臣犹坚持前言,窃以为若伐辽东,非幽州一地之兵可图,必增以中军也。”
嗯,在毌丘俭之前的上表中,是声称单以幽州兵力伐辽东。
这也是卫臻强烈反对、直言毌丘俭狂妄的主要缘由。
“朕知矣。”
曹叡笑颜甚欢,对着夏侯惠与毌丘俭二人摆了摆手,“伐辽东之事,便计议至此罢。仲恭、稚权,你二人且先归去罢。”
“唯。”
恭敬领命,夏侯惠二人起身行礼,退出崇华后殿。
而刚走出没多远,喜上眉梢的毌丘俭就低声欢呼道,“噫!事谐矣!今日若非稚权在,诸公犹言不可也。”
他们言可不可的,有什么关系?
不都是天子一言决之!
况且,你也莫作开心颜谢我太早,万一届时陛下以我为主以你为副呢?
心中暗道了句,夏侯惠也笑颜潺潺而谓之,“呵呵~仲恭兄莫归功于我。以陛下对仲恭兄之信重,纵使诸公皆以为不可,伐辽东亦势在必行也!”
“稚权自谦矣。”
“非也,乃仲恭兄当局者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