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一片清明的天色,这会子却蓦然雷声轰鸣起来。 :“娘娘,打发人送过去就是,又何必劳您亲自跑一趟呢?您瞧这天色,不出片刻便要落雨了。”一个细声慢气的声音响起。 容妃却丝毫不为其所动,只望着阴暗的天色,嘴角含着一抹慵懒的淡笑:“左右闲着也是无事,本宫还未尝欣赏过这雨色中的皇宫,如今正好一观。” 容妃转过脸来,只见她面似满月,肌骨盈润,头上只用一只翠玉簪挽着个松散灵巧的游蛇髻,髻里又埋了无数浑圆的珍珠,在发间盈盈闪烁,眉不描而黛,唇绛一抿,嫣如樱果,丹凤眼微微上翘,流lou出几分骄矜,虽无过多的佩带金玉之物,却是分外的妩媚动人,得体而又不失尊贵。 紫云嘻嘻笑道:“奴婢自幼在公主身侧长大,若说纵容,再没有旁人,自然是公主了。” 紫云虽不服气,到底不敢造次,只低声嘟哝道:“这是咱们的锦华宫,再说又没有旁人,唤个一句半句的能有什么是非?” 宫内各处业已上灯,琉璃灯火映着碧波荡漾,不啻天上人间。 她在想:是什么样的公文耽搁了皇帝去锦华宫的脚步?抑或者是自己什么地方开罪了皇帝?大婚至今,皇帝每夜必宿锦华宫,两人虽相差数十岁,却也能锦瑟和弦,更因着自己年幼,皇帝越发的怜惜和宠爱,从未如今日这般。容妃本是越国的公主,自幼在宫廷长大,看惯了父皇飘忽的心思和喜好,亦洞悉各宫妃嫔为争宠的种种伎俩,深知防不胜防,她太清楚世上没有几个男人是长情忠贞的,而在这故国远去的澜氏深宫,没有人比自己更需要皇帝的隆宠,那不仅仅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 穿过一片嶙峋的假山,御书房已出现在眼前,容妃却停住了。 那个小女孩有着一张瓷娃娃般明丽的脸庞,眉心中那颗淡淡的朱红色圆痣犹如画龙点睛般将她娇小的面容点缀的精致灵动,而长长睫毛下的那双明眸更是出奇的清亮,深的望不到底,寒夜里的星星也不过如此。再细细打量来,她的小脸上却弥漫着一种不合年纪的倔强和坚韧,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裙,梳着双髻,髻上无它,只耳边两颗拇指盖般大小的的东珠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一只做工精致的赤金璎珞项圈安静的垂在胸前,想来是跪了有一段光景,她的膝盖处已隐隐洇出暗红的血迹,瘦弱的身子却仍是跪的笔直。 正想着,只听紧紧闭着的御书房发出细微的声响,一个白胖的内侍走了出来,容妃认得那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总管秦玉,她本立在花荫处,因而秦玉并未看到她。 小女孩扬起脸,坚定的道:“秦总管,你不必再劝了,今日见不到父皇,我是不会离开的。” 只听见秦玉压低声音哄道:“我的好祖宗,皇上不是说了吗?要您回去,改日再去瞧您。” 秦玉又是焦急,又是无奈:“您何必和皇上呕这个气呢?跪坏了身子叫奴才怎么担当的起,皇上也心疼不是?” 容妃听到这里,心中已明白了大概,遂从暗影处走出来,含笑道:“秦总管。” 容妃止住了他,笑道:“罢了,本宫也是刚到。”眼睛却是盯着正上下打量她的小女孩。 :“是萱妃娘娘身边的花朝公主吧?”容妃打断他的话,俯下身子温和对小女孩道。 秦玉生怕她惹怒了容妃,忙笑道:“公主,这是容妃娘娘。” 秦玉偷眼瞥了容妃的神色,见她不以为忤才放下心来。 温敛月,是容妃的闺名。 容妃却只盯住跪在地上的花朝公主,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恍惚的不为人所察觉的悲悯笑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刻的悲悯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眼前的玉人儿。 铺天盖地的雨终于落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真的,你没有骗我?”花朝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不信。来,一人一边搀扶起双膝酸软的花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