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夜岚和殷采的好感度从来都是以零为基准,在正负间反复横跳,规律难循。林茿并不认为人的喜恶,真就如此的全无定性。以广夜岚来治殷采,实在算是一剂猛药。战未能战,便身不由己地跪下,殷采心中怨愤,目眦欲裂。她起先大骂林茿,然而骂着骂着渐又息了声。广夜岚的实力可怖,陌生灵气侵入她的经脉,以四两拨千斤的微薄之力轻而易举折断她的腿骨。这等实力自然不是一个筑基期弟子可以达到的。她只是骄横惯了,并不是傻,林茿走到她身前那时,她已比林茿想象中更快地认清了形势。林茿居高地站着,以从未有过的冷峻姿态,在背光的位置,身形笼着一层界限分明的金边。殷采自不可能向林茿示弱,仰头时额上的汗珠坠入脖颈,耳边响起林茿又轻又软的声音,“别再任性了,殷采。”林茿并不在奚落她,也并不想要借机报复。殷采怔住,不得不接受另一个愈发可怕的事实。她遇到了真正难敌的对手。膝盖的软骨碎了,小腿的胫骨断成几截,疼痛席卷着殷采的头脑。她却顾不上痛。心中那一丝勉力压制的恐惧,丝丝缕缕地溢出,令她手脚冰凉。若没有殷家人的身份,若没有阿燕的襄助,若不是在流云峰的界内,她根本无从借势。仙门之所以破格让她参与门内大比,也不过因为她是沧海中的一粟,不值一提。那个天纵奇才的姐姐,因着殷家的财力才得以拜入流云峰姜云的门下。一入仙门,并未想着为家族谋利,反而决定抛下殷家的种种,改名换姓,再无瓜葛。原来是如此。对修仙之人而言,生死是远不可及又近在咫尺,衬得其他事物都无足轻重。而来自对手绝对实力的碾压,更是将她整个人都碾成最渺小的尘灰。她突然又回到了幼时,被保母抱着,无助地看着卓紫涵离去的身影。“殷采,你根本什么都不是。”殷采终于看清了自己。若卓紫涵发现了此间异状,定然会出手救她。殷采并不是那坐以待毙之人,绝望中仍试图以灵气驱动弃权的符纸,而那符纸如烟散开。殷采眼中光芒散去,无力地伏在地上,竟好似个废人一般。这可吓到了林茿。更可怕的是,一旁的广夜岚轻笑一声,说道:“认输了?那便送你一程。”弟子在秘境中受了重伤,会自动触发离境的传送符,殷采伤得这般重,却还在境中。想也知道,广夜岚要不干人事了,林茿连忙制止:“等等!”广夜岚笑眯眯说道:“你说。”“殷采欺负我那么久,我还没有欺负回来呢!”“那你要怎么样?”林茿挠了挠头,还真想不出折磨人的招数。她不太确定地说道:“让殷采给我提鞋?”广夜岚自然想到,林茿是舍不得让她残害同门。哪怕殷采再是恶人,也首先是个人,而魔,即便什么都不做,也已是十恶不赦。林茿瞄着她的眼色,小心翼翼地扶起殷采。脸上故意做出嫌弃殷采的刻薄样子,手上却使出了十分的力气,生怕那殷采站不起来。坏得一点都不熟练。她说:“这样好麻烦,还是要把她的腿治好吧。”广夜岚点头应允,林茿便立马摸出伤药给那人喂了过去。那真是仙门的好药,几息之间,血肉就已愈合。骨头碎裂之处,虽不能那么快就复原,却也不消多久。广夜岚突然很想再次折断殷采的腿骨,转念想到林茿又会那么地怜惜这个菜鸡,非常的不爽。殷采吃了药,还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林茿比划了一番,竟然打算抱着她赶路。广夜岚头上阴云罩顶,但凡林茿再多做些什么,都不会再留殷采的性命。“林茿。”林茿听到她的唤声地打了冷颤,虽然控制不了身体本能的害怕,却还是向她挤出了假笑,“我很快的。”依然是怕她,这回是怕她伤害同伴。广夜岚向林茿招招手,示意后者到自己的身边来。被广夜岚的死神之眼紧紧盯着,林茿不敢有一分犹豫,立刻走向广夜岚。那个望月峰女修此时的胆量大得惊人,在她之前就熟络地走入了广夜岚的队伍。广夜岚取下腰中苏嘉的佩剑,捻起手诀,不多时,那剑上挂着殷采飞了回来。广夜岚拿剑挑着殷采的腰带,提灯似的悬起。苏嘉的身量比她本身要矮了一点,行走时,殷采的双腿便拖到地下。“可怜。”林茿同情地闭上了眼睛。第52章 如玩偶一般被人悬于剑上,应是殷采此生最耻辱的时刻。林茿给出的是储物戒中结丹期专用的上品伤药,用来治筑基的伤势戳戳有余,因而她的双足不断被草皮石砾划伤,又顷刻得以复原。疼痛成为常态,她便从痛苦与耻辱中冷静过来。待到元气恢复,殷采将那挑在她腰带的剑鞘移出,甚至还能说一句,“多谢。”广夜岚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殷采好得有多快,便是林茿用心有多深,胸中渐又积起了怒气。林茿有意与广夜岚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余光留意着殷采的动向。不知怎的,广夜岚突兀地抬起手,在她额头的莲花印上恶狠狠地搓了一下,说道:“去吧。让我看看,你如何待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