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再次犹豫,下意识的去看王爷时,见王爷缩着脖子不敢吭声,慈安便也明白他的意思,又转目去看挂着提督头衔的铁岭守将成禄,结果成禄倒是没有畏惧神色,不怕到吴军营中冒险,然而慈安却一是有些信不过他,二是怕没了无人统兵守城,便又把目光继续下移,转到了跪在地上的安德海身上……
还好,慈安还没笨到极点,虽然一时还没想到安德海和慈禧是在唱双簧的可能,却也照样不敢放心把这个重任交给一直坚决站在慈禧那边的安德海尤其是吴超越还在北伐檄文上早就表明了态度不会追究慈禧的罪行。所以又犹豫了片刻后,慈安转向了一直侍侯在自己旁边的东宫太监总管陈福,问道:“小福子,你可有胆量去吴贼营中走是一遭?”
“奴才愿为太后赴汤蹈火。”
陈福还算有点胆量,马上就一口答应,那边的慈禧虽然微微有些失望,可也不敢举荐安德海留下行迹,便马上开口称赞了陈福对慈安的一片忠心,同样认为陈福是担任谈判使者的不二人选,同时又在心里说道:“不管派谁去都行,吴贼那边为了尽快拿下铁岭,肯定什么条件都好商量,然后哀家再煽煽风点点火,就有希望能说服慈安这个婊子答应开城投降。不然的话,真到了铁岭城破的时候,慈安这婊子逼着老娘和她一起自杀殉国,那老娘可就有得麻烦了。”
就这样,当天下午时,慈安的心腹太监陈福就打着白旗出了铁岭城,跑到吴军面前主动表明身份,要求拜见铁岭战场上的主将江忠济,接着在吴军将士帮助下越过了已经被引走了河水的护城河后,陈福又很快带到吴军营中,十分顺利的见到了江忠济、邓嗣源和丁汝昌三名吴军重将。
被慈禧料中,为了尽快拿下铁岭城掉头去打沈阳,江忠济果然一口答应了善待慈安、慈禧和王爷等人,保证以礼相待,也保证在不让慈安等人受到任何羞辱的情况下,把慈安等人送到京城去给吴超越亲自发落。陈福贪心不足,又提出要江忠济保证给慈安和王爷等人保留爵位和封号,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然而江忠济却不敢做这个主,摇头说道:“陈公公,不好意思,这点我不敢给你保证,这是我们镇南王才能决定的事。我只能是保证尽量在我们镇南王面前多替你们说几句好话,尽量替你们求得他答应你们的条件。”
“那江抚台,能不能给我们十天的考虑时间?”陈福退而求其次,又说道:“十天之内,你们别发起攻城,让我们两位太后仔细想一想如何?”
“不行!”江忠济断然摇头,说道:“陈公公,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想多拖点时间看有没有援军来救你们,本来我也不怕你们用缓兵之计,但我还要急着回沈阳去打攻城战,所以这一点我不能答应。不管你们是否愿意主动开城投降,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会发起攻城。”
“江抚台,这么大的事,我们两位太后和王爷那能马上下定决心?要不,五天?五天如何?”
陈福继续哀求,江忠济正要继续严词拒绝时,不曾想帐外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慈禧此前派来与吴军联络的弟弟桂祥带到,请求入帐晋见。江忠济听了莫名其妙,说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去传桂祥来见了?”
“江抚台恕罪,是我派人去传的。”吴军老将邓嗣源开口,说道:“这件事太大,我们要摸清楚这个陈公公,到底是不是东太后的贴身总管太监,所以我就叫桂祥来辨认一下。”
虽然觉得邓嗣源有些多事,但邓嗣源在吴军中的资历和地位毕竟摆在了那里,江忠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既然这是邓将军的意思,就把桂祥桂公子请进来吧,让他辨认一下这位陈公公。”
命令发出,早就被领到大帐门前的桂祥马上就被请了进来,结果让江忠济又有些意外的是,穿着满身绫罗绸缎的桂祥进帐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向邓嗣源问道:“邓叔父,你叫小侄来这里,有什么事?”
“没什么。”邓嗣源用手一指陈福,说道:“贤侄,你看一看,这位是不是陈福陈公公?”
桂祥愕然,扭头来看陈福,陈福也呆呆的看着他,四目相交,桂祥顿时有些心虚,忙躲开陈福惊奇的目光,转向邓嗣源点头说道:“叔父,是他,他就是东太后宫里的太监总管陈福,我以前进宫拜见姐姐时,曾经和他见过两次。不过,他怎么来了?”
“是他就好。”邓嗣源没有回答桂祥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下去休息吧,要不了几天,你们姐弟就能团圆了。吃穿用度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的兵开口。”
桂祥满头雾水的告辞而去,陈福则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而那边江忠济也这才开口,再次断然拒绝了陈福之前提出的五天请求,明确表示不会停止攻城,仅仅只是答应随时接受慈安和王爷的投降,也保证一定会兑现善待慈安等人的承诺。心中有事的陈福则唯唯诺诺,心乱如麻的答应一定把江忠济的话带到,然后还拒绝了江忠济让自己吃晚饭的好意邀请,请求立即回城奏报。
为了方便坑蒙拐骗和偷鸡摸狗,吴军从来就没有扣留和伤害使者的传统,陈福的请求自然得到了江忠济的允许。不过在派人护送陈福回城之后,江忠济却又向邓嗣源问道:“邓将军,你刚才怎么会叫桂祥当面辨认这个陈福?就算你对他的身份怀疑,也可以让桂祥躲在那里悄悄辨认才对?何必这么画蛇添足,叫桂祥来当面辨认?”
“躲在暗处悄悄辨认?”邓嗣源表情有些痴呆,然后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埋怨道:“钻牛角尖了,我刚才就没想到这办法?是我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言罢,邓嗣源又向江忠济说道:“江抚台,刚才是我冒失。拜托别把这事传出去,千万别再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就太丢脸了。”
“放心,我不是那种长舌妇,不会乱说……。总之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江忠济说这句话时有个明显的吞吐,最后几个字的语气也明显和前面的随意语气不同,因为吞吐的时候,江忠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恐怖可怕的可能,暗道:“邓嗣源这家伙,该不会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