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来是搭乘英国商船爱丽丝号离开的南京,为了掩人耳目,陈来不但重新编上了辫子,还再次剃掉了自己一度引以为傲的耳旁鬓毛,准备先到上海,然后再换船北上,满清密使礼部侍郎清安也和陈来同行。
乘坐洋船的最大好处就是通行方便,除非发生紧急事态,否则沿途太平军的江防哨卡一般都不会仔细检查船上乘客的身份,常年来往于长江航道上的爱丽丝号更是早就和沿途太平军哨卡混熟了关系,基本上太平军哨卡就是上船敷衍一下做做样子,然后马上就挥手放行,所以陈来才专门挑了这条船乘坐,以免被沿途太平军意外发现他的身份。
果然不出陈来所料,途经镇江瓜州时,太平军大将叶芸来麾下的哨卡士卒果然没有细查船上乘客的身份,仅仅只是在船舱里转了一圈检查有无违禁货物,挥挥手就让爱丽丝号过了关。
对于这个情况,陈来不但没有责怪镇江太平军将士的敷衍态度,相反还十分庆幸——因为镇江距离南京太近,谁也不敢担保这里的太平军将士有可能会认出在太平天国中官拜护天侯的陈来。
不过过了叶芸来军负责的江段陈来就放心了,因为下游的太平军吴如孝部长年在外征战,除了一些中高级将领之外,基层将士一般不可能能够认出陈来,所以陈来不但用不着再躲在船舱里不敢露头,还敢和满清密使清安登上甲板浏览一下长江景色,聊一聊到了京城后去八大胡同的那家院子里检查满清风月场所的服务质量。
沿途遇到的吴如孝军巡逻哨船果然也没怎么刻意留心爱丽丝号,还是在经过吴如孝军指挥部所在江阴时,才有几支太平军的舢板船拦住了爱丽丝号,要求登船检查。英籍船长威伦上前交涉间,为了安全起见,陈来和清安也不得回到船舱暂避。不过即便如此,陈来却还是相信江阴太平军肯定不会仔细检查舱内乘客的身份,通过江阴这一关仍然是易如反掌。
很可惜,护天候陈来这次失算了,回到船舱里没过多久,舱门外就传来了太平军将士要求所有乘客打开舱门接受检查的呼喊声,同时船上的水手也逐舱敲门,要求乘客打开舱门。敲到陈来的舱门时,随从被迫无奈只得开门,陈来也赶紧向敲门的汉人水手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查得这么严?”
“听说是江阴这里收到线报,有京城的重要细作躲在我们船上,所以要仔细检查。”水手随口答道。
陈来一惊,几乎以为是清安不慎暴露了身份,还赶紧走出船舱查看情况,然而在船舱走廊里只看得一眼,陈来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带队搜查船舱的太平军将领,竟然恰好是认识他的吴如孝爱将蔡显德!
好在蔡显德还没来得及看到陈来,心惊肉跳的陈来也赶紧退回舱中,躺到床上假装睡觉,又低声吩咐随从就说自己病了,得的还是传染病,指望能够靠此蒙混过关。结果关键时刻,陈来还人品爆发,太平军将士竟然还在他的隔壁舱中找到了一个有可能是吴军细作的乘客。
“军爷,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湖北来的,我是在安庆上的船,这是你们安庆衙门开给我的路条啊!”
“滚你娘的蛋!这路条是真是假老子认得出来!来人,把这个吴贼细作押出去!仔细搜他的船舱!”
听着隔壁船舱传来的争执声和搜查声,陈来心中大定,认为自己可以凭此逃过一劫。然而很遗憾的是,发现了一个疑似吴军细作的乘客后,尽职尽责的蔡显德却还是率众进到了陈来的船舱,随从赶紧上前交涉,呈上了南京太平军开出的真路条,可是蔡显德却还是不肯罢休,又喝道:“睡在床上的,起来接受检查。”
“军爷,他病了,是疟疾,会传染。”
随从赶紧开口鬼扯,然而恐吓无用,蔡显德仍然还是让太平军士兵把陈来给强行架下了床,让他面对自己,陈来赶紧低头,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蔡显德只看得他一眼就冷冷说道:“护天侯,怎么见到老朋友都不吭声?记得前几天咱们还一起喝酒啊,怎么这么快就把末将忘了?”
“蔡……,蔡总制。”实在瞒不过去,陈来只能是抬头打招呼,还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道:“数日不见,蔡总制可还安好?”
“托护天侯的福,还算不错。”蔡显德的笑容有些狰狞,笑道:“护天侯,你这是准备去那里?怎么还编上了辫子?”
“奉东王万岁密令,去上海租界办理一些天国政事。”陈来硬着头皮答道。
“哦,那请出示东王诏书。”蔡显德冷冷说道。
还好,出于谨慎起见,杨秀清事前还是给了一份让陈来去上海办差的密诏,然而看完了密诏之后,蔡显德却还是不肯罢休,又直接问道:“护天侯,有件事麻烦你解释一下,我们天国的官员去上海租界办差,似乎不用变装易发就可以直接进租界吧?为什么你奉诏去上海办差,不但不乘我们天国的兵船,还编起了清妖的辫子?装扮成清妖模样?”
“这……。”陈来无奈,只能是把杨秀清拉出来当挡箭牌,说道:“这是东王万岁的安排,我要装扮成清妖办一些机密大事。”
“请护天侯出示东王密诏,证明这是东王万岁的安排。”蔡显德又要求道。
“这是东王万岁的口谕,没有密诏。”陈来继续辩解道。
“那就没办法了。”蔡显德一耸肩膀,说道:“职责所在,请护天侯下船登岸,到我们吴丞相面前解释,等吴丞相同意了才能让你走。”
言罢,蔡显德一挥手,他带来的太平军士兵立即上前擒拿陈来,陈来大惊,忙诈唬道:“蔡显德,你好大的胆子,我奉东王密诏出京办差,你竟然敢拿我,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