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祺和那马善等人飞快闭嘴,官文也这才笑吟吟的再次重复命令,让清军立即拔营北上,全速撤回天津,同时故意安排僧王爷的嫡系殿后,给真正靠得住的山东清军休息恢复的机会。
官文做出了正确选择,事实上太平军那边才刚探得清军临阵换帅的情报,石达开就极力建议杨元清乘机先在陆上发起决战,然后从容进攻大沽口和天津。只可惜刚节制了石达开军的杨元清担心石达开乘机甩脱自己的控制,不肯答应,采纳了杨辅清围城打援的建议,决定先打大沽口引诱直隶清军在大沽决战,结果就给了直隶清军以从容转移的机会。石达开嗟叹再三,可是又无可奈何,也只能是安慰自己说杨元清的战术也不算错,效果相差不大。
正所谓换帅如换刀,尽管官文在军事上菜鸟,然而在玩弄权腕方面却是连吴超越都畏惧三分的狠角色,带着清军主力撤回天津之后,尽管已经探得太平军正在向大沽口逼近的消息,僧王爷留下的亲信也故意怂恿他亲自率军增援大沽口。然而官文却微笑着突然宣布了一个惊人决定,就是任命胜保为自己的副手,让胜保统率所有的骑兵马队,并赐予胜保以临机专断之权。
决定公布,胜保自然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当年没少帮着僧王爷故意刁难胜保的庆祺和那马善等人却是脸色微微发白,知道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而再接着,官文又当众宣布采纳袁保恒的战术建议时,僧王爷的帮凶走狗们当然再不敢公开叫嚷反对,只能是忍气吞声的老实领命。
事还没完,针对大沽口的地形特点,官文又采纳了熟悉大沽口情况的胜保和陈国瑞建议,决定采取徐徐放弃大沽口的办法迟滞太平军的进攻速度,命令守卫大沽口的乐善调整战术,抢先把肯定会遭到太平军首先攻的大沽口南岸炮台火炮掉转炮口,用来对付准备攻打炮台的太平军,只留北岸炮台对付太平军水师,并适当以火力掩护南岸阵地。然后先尽量守卫大沽口南岸炮台,借助工事火炮消耗太平军和拖延时间,迫不得已时再放弃南岸阵地,撤到北岸继续守卫。
除此之外,官文还用上了吴超越训练水师时的办法,抢先给大沽口守军送去了大量的葫芦和气囊,让南岸清军在必要时可以跳河泅渡逃命,解决大部分清军士兵不通水性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可以安心作战。
又轮到太平军过苦日子了,当杨元清和石达开率领太平军赶到大沽口南岸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大沽口南岸的三座炮台已经被及腰深的浓稠泥浆所包围,泥泞地的背后还有三道灌满水的深壕,深壕的背后则还有石质垒墙。整体防御不敢说固若金汤,也可以说是坚固得可怕。
太平军众将看着大沽口炮台的坚固防御大皱眉头,用不着亲自上阵的杨元清却马上调兵遣将,毫不客气的把攻坚重任交给了太平军韦俊所部。韦俊辩解了几句说自己的军队里水手多,应该好钢用在刀口上用来负责抢渡海河,杨元清却马上指着大沽口炮台下的庞大泥浆地,振振有辞的说道:“就是因为你的军队里水手多,所以才把这个任务派给你,看到没有?那里全都是水。”
“在泥浆地里打水战?”韦俊欲哭无泪,可是又不敢公然违抗军令,只能是在李世贤和曾立昌等太平军军阀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拱手领命,硬着头皮接过这个任务。
不得不承认,尽管武器装备要稍微差些,常年在湖口最前线和吴军精锐对峙的韦俊军在避免兵员素质下滑这个问题上,表现得明显要比其他太平军强得多。那怕接的是苦差,干的是脏活累活,韦俊军的将士还是义无返顾的向大沽口炮发起了冲锋攻势,匍匐举高着武器,顶着清军的枪林弹雨和密集炮火艰难前进,不畏脏苦死亡的风范一如鼎盛时期的太平军精锐将士。
可是无用,鼎盛时期的太平军之所以横扫清军,除了太平军自己争气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久疏战阵的清军太过无能。而现在守卫大沽口炮台的清军不但有士气有斗志,许多人还曾经接受过与英法联军交战的战火考验,再加上拥有绝对的地利优势,太平军攻坚之举也就变成了踏上死亡之路。
尤其是那片因为潮水形成的可怕泥泞地,历史上让英法联军都吃了大苦头的泥泞地,在这样的地形上前行,太平军将士不但得注意枪支防水,还不管付出多少的体力都提升不起速度,甚至就连简单的侧移闪躲都是困难重重,完全就变成了陷入泥浆潭里的一个个活靶子。
炮台守军密集的枪弹打在泥浆中,不断溅起腥臭泥浆,也不时溅起朵朵血花,举枪而行的太平军将士接连中弹倒地,受伤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同时已经提前掉转炮口的清军火炮也不断开炮,把一枚一枚沉重炮弹轰入太平军人群中,不断砸出冲天泥浪,也不时打中艰难前进的太平军将士,直接把可怜的太平军将士砸得筋断骨折,粉身碎骨。
太平军海陆火炮当然也在不断开炮,轰击大沽口清军的南岸炮台,然而作用却始终不大,因为清军直隶提督乐善照例亲临主阵地南岸炮台指挥督战的缘故,士气高昂的清军将士就是死战不退,那怕太平军将士已经摸到了壕沟边缘,正在壕沟上搭建便桥,南岸炮台上的清军也丝毫不露败象,始终都在疯狂对着太平军士兵开枪开炮。
大沽口北岸的炮台也在不断开炮,轰击的对象则是水面上的太平军蒸汽炮船舰队,也靠着密集的火力,不时蒙中太平军水师船队,给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太平军蒸汽炮船留下新的创伤,在上次激战中受创最重的广寿号还因为接连中炮,不得不被迫退出战场。
见此情景,负责指挥陆上战斗的石达开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有些不敢想象拿下大沽口的南北炮台会让自军付出多少的代价,而再联想到细作报告的清军正在天津战场疯狂备战的情报,石达开更是心里发憷,如同芒刺在背……
“应该放弃先打大沽口再打天津的战术,水师留在海上等待,陆师先打天津,不给清妖更多的备战时间。先打下天津,然后再回来打大沽口不迟。”这是韦俊军攻坚失败后石达开提出的建议。
“不行!只能先打大沽口,然后水陆并进,同取天津!”这是杨元清给出的斩钉截铁答复,因为杨元清既不放心让宝贵的蒸汽炮船舰队孤军在外,更不愿让石达开控制步骑军队。
石达开和杨元清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在场的太平军众将谁都没有开口参合,也全都脸色阴沉,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已经出现了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这次的北伐,恐怕又得糟……
事实上,收到直隶清军主帅换人的消息后,远在湖北的吴超越也是心中一沉,顿时觉得情况不妙,因为吴超越太清楚官文的本事了,打仗的确不行,然而玩手段斗心眼的本事却丝毫不在花沙纳和骆秉章这两条老狐狸之下。而十分不巧的是,太平军这次北伐的将帅配置问题却偏偏毛病多多,到处都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