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满目疮痍,浓烟阵阵,空气中尚有血液的余温。
带着铁锈甘甜的天腥味,又似乎有青草碧空的芬芳。有时候,生和死的界限,就是如此的模糊。
“小姐,我们走吧。”颜子清的脸上还带着道道刮擦出的血痕,清芳不由回头看跟在她身后的人们,白羽精神虽然尚好,但是右臂却明显还没有恢复过来,而宫羽一贯的沉默,但眉梢也带着一道紫黑色的血痂,飞羽的伤最重,为了保护自己,他的后背几近血肉模糊。
“唉……”清芳的看着自己的身后,都用最为热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突然抽泣了一声,接着又长长向他们作了一揖。
“各位,是我无能。”她垂着头,保持着弓着身子的姿态,但是脖颈处却依旧是倔强的梗着。
颜子清伸手挡住了要去扶她的撒妥,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听下去。
“今后,清芳绝不会再如此意气用事,绝不会再赌上你们的性命安危,从今日起,在场的人都是我的家人,都是比我性命更为珍贵的所在,就算是我死了,我也再不会将你们推上险境了。”清芳低着头擦了擦脸,又抬起头来,“从前,我只想着不让自己受欺负,不让自己活得窘迫。现在看来,却发现,我还太自私了。”
“小姐……”撒妥心疼地看着她,“你还小,这些事有属下们在……”
“我不小了,再过一年多我便要满十八岁了。”清芳迎着风将自己飘散在空中的碎发别到耳后,“从前,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只想得到自己心中想的那种平静,可是,现在我却发现,也许这样的想法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甚至还会连累了身边的人。因为我的怯懦,因为我的踯躅不前。”她又扭头去看身着白袍,面覆白帕子的阿箬正微微笑着看她,也不由朝她点了点头。
阿箬便捧着盘子来了她的面前,“清芳,这是我们族人的意思。”
“什么?”清芳看那盘子上罩着一块普通的麻布,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你先打开看看。”
清芳便伸手慢慢去揭开那麻布,却见麻布下是一方极小的黑石,“这是?”她捧起那小块黑石头问阿箬,“唉?还有刻字?”她调转那石头去看,“我,我主清芳?”她刚一念完,阿箬便倒头叩拜了下去,“我主清芳,心善慈仁,我等皆愿为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肝脑涂地,在所不辞!”阿箬半跪在地,以手捂着左胸,她的身后跟着跪倒的是她仅剩的一小片族人和幸存下来的星月族人,“清芳,因为我们,让你亲手杀了你的族人,今日听你这一番话,我心中大有触动,从今往后,如蒙不弃,我们便是你的族人,你的娘家人。也是为你挡开外界一切伤害的最坚不可摧的盾牌和面对敌人时化为的最锋利的一支长矛!”
“阿箬……你不用这样的……”清芳捧着小黑石的手有些发抖。
“你看,你又心软了是不是?方才才说过要坚强的呢?”阿箬上前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呀,不管是十八岁,还是八十岁,都永远是阿箬的姐妹,是阿箬的恩人,是我们这里所有所有能够活着站在你面前的兽形人的再生父母。”她深深地拥抱着清芳,眼中满是眷恋,“真希望你能够永远留在这里,阿箬一定会为你建造起这世上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阿箬——”清芳的鼻子有些酸涩,“我以前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如今,如今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说着便哽咽起来,“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聪慧,果敢,恐怕也不会让身边的人受伤害了。”
“傻姑娘。”阿箬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有一颗这世上谁人也比不了的琉璃心啊。”
“子清先生,我怎么,我怎么看着心里头也有点酸酸的呢。”撒妥嗅了嗅鼻子,拿衣衫擦了擦脸背过身去。
颜子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清芳面带欣慰,“这个小丫头,恐怕真的是要长大了。”说罢,他也不禁拿袖子擦了擦眼眶,“走就走,怎么每次都弄得这样叫人伤感。”
“清芳,我,我能和阿箬说一句话吗?”马车的帘子被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给揭开,里头探出飞羽的一张脸来。
“阿箬,你快去吧,那里还有人在等你呢。”清芳看他略带浮肿的脸,不由破涕为笑,轻轻推了推阿箬。
“那,那我先去了。”阿箬也擦了擦脸上的泪,提步往飞羽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