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是一个安宁的黄昏时分,陪同阿晔从私塾刚回了月嵘的成衣铺子,就有店里服侍的婢女备好了热水,不由分说将她塞进桶里洗涮了一遍,等到她晕头转向被捞出来时,又有婢女替她裹上厚厚的麻帕子,“行了,将水抬下去,等我将清芳的头发擦干了你们再来服侍她穿上衣裳,再加些白炭来。”
“月嵘姐姐,白炭太金贵了!我不怕冷,不用炭的。”清芳转身对那门口吩咐的女人解释道,“我身体很好的,以前我只要有澡洗就很好了,真的不需要那么好的炭,我听镇里的王叔说,那样的炭要十两五钱银子才得一些,我半年也吃不了这么多钱,好姐姐,你就听我的吧。”
“啰嗦什么,你在这里才住多久,难道这么一点炭姐姐也不能让你用了?你也说了以前自己没用过,这一次权当试试,体验体验,好不好?”月嵘接过婢女递来的绢帕,将神情犹有些不自在的清芳压到了凳子上,“好好坐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听月嵘这么说,清芳也不敢再言语,温顺得如同一只小动物一般安稳地坐在红木凳上,任由月嵘替她擦着湿湿的头发,“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小时候我娘怀着阿晔的时候,我就幻想要是生个小妹该多好,这样,就有人试穿我给她做的新衣裳,新绣鞋,我还可以天天给她梳不同的发式。你知道吗,我娘还没生下阿晔,我都已经给他做了许许多多的小裙子,修了许多带样的小绣鞋。”月嵘回想起从前的事,禁不住掩嘴笑了。
身边的婢女也不由得插嘴道,“是啊,那时候小姐抱着小少爷来成衣铺子,咱们这里竟然没一个人认出来这是个大胖小子。现在啊,咱们还经常拿这个事儿打趣小少爷呢。”
“想到他穿着粉粉嫩嫩藕荷色的小衣裳躺在我怀里,真恨不得一天里头什么事儿也不做,就瞧着他,逗他玩呢。”倒完水的婢女回来补充道,“要说啊,咱们少爷长得也真是不错,要是清芳你呀,能和……”
“嗯咳。”月嵘见那丫头嘴巴着实过快,连忙咳嗽了一声,“清芳啊,来,姐姐帮你把衣服套上,刚入了秋,小心着凉。”
再看清芳,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丫头说了些什么,仍然面露傻笑沉浸在月嵘所说的往事里,“原来那小子也有这么糗的时候啊,哈哈哈哈,以后他再欺负我,我就有的说啦!”
“傻丫头,他那那是欺负你呀。”月嵘抿嘴笑了,到底年岁小不懂得表达心意,只会用欺负人来得到人家的注意,可不行,自己一会儿得提醒提醒阿晔不能把人欺负过头了,要是到时候起了反作用,让清芳讨厌了他可不成。
“姐姐,我自己穿,你们,你们先出去吧。”清芳最近吃得好了,身材隐隐有些含苞待放的少女模样,她自己有些怕羞,故而有人抓着她帮她沐浴时,她都要用纱巾漂在水上挡着自己的身子,换衣服更是不能有旁人在场。
“好好好,姐姐知道,清芳长大咯。”月嵘一脸理解的笑意,“走,咱们先出去,一会儿到了晚餐的时候,姐姐再叫你。”
“恩。”清芳连连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姐姐,今天怎么没有见到我师父?”
“啊,都怪我忘了说了!”月嵘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脑门,“他今天出门的早,那时候你刚好还没起,他见你这几日陪着阿晔上下学的辛苦倒也没叫你,只托我说既然要在这里住一阵子,那他就回青口镇一趟,将他留在那里的银钱取上,还有处理一些你们那老屋子的事儿。”
“哎呀!忘了叫他帮我看看大宝怎么样了!”清芳惊呼了一声,“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大宝的,我出来之前把它寄养在别人家里了,师父不会是要回去卖我们的老屋子了吧,不行啊,那大宝就回不去了,我,我将来还是要回去的呀!”清芳有些着急地扯着月嵘的袖子,“怎么办月嵘姐,要不,要不我现在去追。”
“大宝是谁?”门口一个冷冷地声音质问道,清芳一见正是那个别扭小子柳徽晔扶着门框正要进来,听她说了大宝是她很好的朋友,不由地有些吃味,脸色也阴沉下来。
“大宝是我养的一条很可爱的小狗,现在应该已经长大了。”清芳没留意他语气中的醋意,只是往屏风后头躲了躲,“你,怎么来了,我得先换衣裳。”
“啊?是条小狗?”少年阿晔瞪大了眼睛,等他看到自家姐姐暗暗发笑的表情和周围婢女淹着嘴偷笑的模样,他的脸才“腾”得红了,“我,我一会儿再来!”说完,他便风也似的溜了,原本今天他托人特别给清芳搜罗了一小块精致的墨锭正悄悄藏在他的怀里。
“哈哈哈,小少爷怀春了。”几个侍女在落荒而逃的阿晔身后爆笑了出声,而阿晔更是羞臊得恨不得钻到洞里去。
“去去去,都别乱说,万一吓到清芳就不好了。”看到清芳不解的眼神,月嵘连忙收起笑意,制止周围的侍女起哄,“清芳,衣裳给你放这里了,换好了就出来,我估摸着那小子有东西要给你。”
“哦,好。”清芳一脸疑惑地点了点头,“不会又是要给我一些奇怪的石头树叶什么的吧?”
“啊?”月嵘捂着嘴差点没又笑出来,她没想到自己暗恋颜烈好几年未果,自己的弟弟竟然又这么早就开了窍,“我也不知道,兴许你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