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声怒斥,梁晚余脚下一顿,神色狐疑的朝着声源望去。 梁晚余半眯起眼,呼吸都重了几分。 正想着,正屋的门突然开了,从里头钻出来一道身影,脚步踉踉跄跄,手里抱着个木盆,里头还盛着不少衣裳。 玉竹自然也瞧见了那张熟面孔,陡然一惊,低声道,“小姐,那不是……” 玉露站在小姐身侧,见此景,也变了神色,喃喃道,“这园子里是没婢女吗……为何叫她做这些苦活计?” 上辈子是她嫁给谢昀,崔氏也不喜她,却因着她是大家嫡女,家产雄厚,纵使不待见自己,也不敢叫自己做些下人活计。 这辈子,陆嫚嫚没有像上一世那般被谢昀藏在外头,免去与恶婆婆的周旋,眼下,人在屋檐下,陆嫚嫚想活着就只能依附谢昀,可崔氏又是何等人物,不将陆嫚嫚给磋磨死都算她发了善心。 瞧见她,陆嫚嫚眼底闪过一丝恨意,指甲死死掐着衣裳,不顾污水顺着自己手臂淌进袖中。 梁晚余的笑颜落在陆嫚嫚眼中,成了挑衅,又见她打扮的光鲜亮丽,而自己却只能穿着破布麻衣,蹲在这里洗着旁人的衣裳。 明明这一切都该是梁晚余来承受才是! 瞧陆嫚嫚那副模样,分明是将自己所受的苦难都归在了她身上。 “蠢货。” “在外头作弄什么?别让我发现你偷懒!” 陆嫚嫚身子一震,急忙拎起盆里的衣裳,用力搓着,许是怕落了面子,她边搓衣裳边瞪着梁晚余,好似要用眼神将她剜死一般。 男子一身湛蓝长衫,并无多余配饰,站在一侧,正遥遥望着她。 梁晚余瞧见他,满心只有晦气二字,粉唇紧抿,小脸上满是嫌恶。 来我身边 谢昀全然不听她的解释,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露委屈,“你在这站了良久,分明就是特意来见我的。” 梁晚余侧身躲开他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谢昀,你念了十几年的娇娘就蹲在那儿,你确定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与我拉拉扯扯?” 陆嫚嫚咬着下唇,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心中的怨恨与不甘更甚,转身掩面跑开,连盆里刚打了皂角的衣裳都没心思再管了。 谢昀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缓和了不少,低声笑道,“我还记得那天救你,你躲在树后,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对我唤了声……” 谢昀一怔,顺着声源望去,瞧见谢庭玉一身石青色锦袍,玉带束腰,斜靠在月亮门洞下,饶有兴趣地盯着二人。 “不是骂你。” “还能是骂谁?” “我从未见过世上有哪个兄长拦住弟妹表真心的。”谢庭玉笑容一晃,语调散漫,“谢昀,是不是我老实了几天,你就忘了我的脾气?” 谢庭玉瞧见他那副窝囊样子,嗤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侧,吊儿郎当的挑起眉,“梁晚余,来我身边。” 谢庭玉唇角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语气调侃,“从前吵着嚷着要嫁的人,如今就这般厌恶了?” 谢庭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为自己辩解些什么,老实了一会,才开口叮嘱道,“若他日后再扰你,你就让人来告诉我,不将他打到一见你就躲,我谢庭玉三个字倒着写!” 想起自家老爹,谢庭玉扯了扯嘴角,眼底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我就算是把他的腿给断了,告到我爹跟前,也不过就是一顿板子的事。” 镇国公偏疼幼子不是什么秘密,她还记着有一年冬,谢庭玉贪玩纵马,结果骑术不精,从马背上翻下来,瘸了好一阵,那段时间,镇国公茶饭不思,整日下了朝就钻进月园,悉心照料不说,还厚着脸皮跟皇上讨药,只为幼子能重复康健。 换句话说,若非镇国公和卫氏的盲宠,谢庭玉也不会养出这么个性子来。 唯有谢昀,傻傻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谢庭玉看向身侧,见梁晚余并未反对,大手一挥,扬 说是书房,实则早就成了谢庭玉的搁置玩物的屋子,里头摆着不少新奇物件儿,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个了。 谢庭玉被瞧得心里有些发毛,不安的坐直身子,皱眉问道,“你一味盯着我做什么?” 一声夫君,叫傻了谢二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梁晚余端坐着,眸光清澈,轻声道“昨日新婚,我瞧着在府门前迎客的三位公子甚是眼熟,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去玉雅居寻你时,他们是不是也在?” 梁晚余怔了一瞬,旋即有些愕然。 谢庭玉狐疑的望着她,低声问道,“你莫名其妙问他们几个做什么?” 谢庭玉俊脸微红,不再抬头看她,手忙脚乱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下。 “清园?”谢庭玉愣住,旋即脸色陡然一变,“可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快让人进来!” 谢庭玉听得云里雾里,扭头看向梁晚余,诧异开口,“你今日还见了我大哥?” 梁晚余摇头,脸上带了几分笑,将请安前偶遇边月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既然兄长送来了礼,就不好再退回去,我们收了就是。”梁晚余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玉露接过苹灵手里头的礼盒子,“改日有机会出府,我带着嫂子四处逛逛,多添几身行头。” 瞧着苹灵离开,梁晚余伸手接下玉露递过来的木盒,缓缓打开,低呼一声,“是个香囊。” “我大哥身子骨不好,日日都进汤药,点药熏,佩药囊,日头一长,我大哥自己也会研究了。”谢庭玉扯了扯嘴角,清声道,“他时常给我娘配些香囊戴着,这里头的合欢花也是我娘独爱的。” 谢庭玉不知她在想什么,点头答道,“我娘夜里多梦,有时还失眠盗汗,合欢花能助眠安神,所以我大哥常做。” 谢永安与她一面未见,莫名送来个香囊做谢礼,定是有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