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余蹙眉,视线扫过她怀中的东西,轻声问道,“手里头拿的什么东西?” 玉露捏着金钗的手一顿,霎时间变了脸色,咬着牙道,“这些个千金小姐,是有多怕自己会嫁给二少爷?” “小姐!”玉露同主子一同长大,总归是胆子大些的,“您就看不出她们是在讥讽咱们侯府吗?如此明显,婢子都察觉出不对了……” 玉露眨了下圆眼睛,欲言又止。 梁晚余笑着望她,细声宽慰道,“得了,你这小脑袋瓜子莫要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出嫁要用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梁晚余不假思索,当即应道,“就穿谢庭玉送来的那一身吧,他瞧见了,也能高兴些。” - 盛京人人都知,城中最有名气的名门淑女梁晚余嫁了个纨绔,百姓们都堵在街道上看热闹,时不时顺一把小厮递来的喜果。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众人顺势望去,正好瞧见俊俏郎君马上坐,身姿挺拔,用绸子系出来的红花斜挂在胸前,男子面如冠玉,一边唇角勾着,大手一挥,洒下不少碎银子,姿态张狂,不知收敛为何物。 迎亲队伍在侯府门前停驻,谢庭玉坐于马上,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朱门瞧。 女子身上的嫁衣流光溢彩,长尾拖地,一双纤纤玉指正端着面团扇,上头绣着玉兰,扇后,是明眸皓齿,举手投足间尽是端庄,身侧是两个贴身婢子搀扶,后头跟了两排家丁,排场不小。 谢庭玉瞧着她,心底没由来的升起一丝紧张,攥着缰绳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队伍绕着盛京走了一圈,临到镇国公府前,已经是黄昏。 梁晚余探出手去,借着玉竹的力道,下轿站定。 梁晚余嘴角抽了抽,余光瞥向他,低声问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梁晚余险些压不住嘴角的笑,轻咳一声,淡淡道,“吉时快到了,赶紧入府。” “闭嘴。” 府外,几个一贯与谢庭玉交好的公子哥打扮同样讨喜,难得有个正经模样,站在门前招呼着客人。 镇国公同卫氏坐在上首,望着进门来的二人,面上挂着淡笑。 卫氏脸上虽挂着笑,可话里话外的压迫感很是明显。 梁晚余垂下眸子,小脸藏在团扇后头,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 “玉哪是什么稀罕物件,我可欣赏不来,娘既然知道儿子找了个称心的,为何不将另一个腕上的大金镯子给摘下来?” 新郎官主动帮新妇讨要贵礼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偏生谢庭玉还不知自己犯了何错,正定定望着自己亲娘,似是在等她的动作。 谢庭玉心中满意,勾着嘴角应道,“儿子替晚余谢过娘了。” 梁晚余抿紧粉唇,余光扫了眼身侧,见他笑容张扬,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卫氏摸着自己一双光秃秃的手腕,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恨不得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用藤条狠狠抽打一顿。 脚刚踏过门槛,忽听耳边传来一句话。 合卺酒喝不喝 门被打开一条缝,玉竹挤进屋中,小声唤道,“小姐。” 玉竹凑到主子跟前,刻意压低了声音,“婢子出去探了探,昀公子今儿纳的妾确是陆嫚嫚,您和姑爷大婚,她就坐着一顶小轿子进了角门,老实得很。” 话落,梁晚余眸光一闪,低声嘱咐了句,“盯紧兰园,尤其瞧准了陆嫚嫚。” 屋里重新恢复寂静,过了一刻钟,火烛已经燃了半截,门外才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二公子,您慢些……” 小厮身高中等,不胖不瘦,年纪尚小,瞧着也算讨喜,眼下正费力的搀扶着自 谢庭玉脸上漫着两团潮红,醉眸微醺,唇瓣泛着水光,眼尾都映着几分红晕,懒懒散散靠在小厮身上,试图借他的力站稳脚跟。 谢庭玉半靠着椅子,双眸紧阖,像是醉大劲昏睡过去似的。 梁晚余轻嗯一声,淡淡道,“眼下没什么事,你退下吧。” 房门打开又关上,再听到关门声响起的刹那,原本瘫坐在椅子上的谢庭玉忽地坐直了身子,伸手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脖颈,与对面榻上的梁晚余对上了视线。 “我也算酒场老手,哪有那么容易醉。”谢庭玉斜靠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眼似是蒙上了层水雾,眨巴眨巴看着她,倏忽想到了什么,扯起嘴角,沉声道,“梁晚余,合卺酒喝不喝?” 二人稀里糊涂饮了酒,梁晚余神色不甚自然,指尖摩挲着酒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谢庭玉利落起身,将榻上的花生桂圆收起来,又从贴着双喜的木柜子翻出一床被褥,快速铺在地上,十分自觉地躺了上去,一言不发,像已经睡着了似的。 “别扭。”梁晚余小声喃喃了句,却也没开口再说些什么,任由金尊玉贵的谢二爷在地上躺着,自己则是安心躺在了榻上,还不忘剪断烛心。 屋中没了亮,唯有窗子附近有缕月光,声音响的突兀,地上的少年身子一僵,心中也起了几分涟漪。 “地上若凉,记得给自己添床被子。” 梁晚余压住上扬的嘴角,余光瞥了眼地上的影子。 - “小姐,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梁晚余撑着手臂起了身,倏地想到了身侧,朝着床下望去。 梁晚余小嘴瘪了瘪,移到床边,伸出腿,用脚尖点了点他的手臂,轻声道,“谢庭玉,赶紧起来,外头要进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