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张晴》(1 / 1)

我不怪她。 他们小心、谨慎,甚至是提心吊胆的跟我相处。 但是,我多想大喊,拜托拜托,不要把我当作怪物! 我被怪物伤害、侵犯,怪物弄脏我,但是我还是我,我不脏……我真的不脏……不要用我很肮脏的眼神看着我…… 妈妈咬着下唇彷佛要说的话非常肮脏龌龊,也许从某个角度来看,整件事本来就肮脏龌龊。 我真替妈妈感到难过。 我是不是应该警告她,她再继续庸人自扰的话,只会更加深她的抬头纹。 妈妈像是下定决心般大声地说着。 我微微张嘴的看着她,脑袋一片空白。 「好了。」 妈妈紧紧握着门把,好像包覆在她手里的金属握把,可以支撑她的理智不至於崩溃。那麽,支撑我的理智让我不崩溃的握把又在哪里呢? 我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眼睛盯着门,脑袋定格在一个画面,惊恐哽在我的喉咙。我好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内心深处渐渐形成某种情绪,某种力量强大到压过惊恐胆小懦弱的惊恐的情绪,我甚至连身t停止颤抖都没有发现。 我听着医生关ai似的询问,我心里那抹微笑愈来愈猖狂又丑陋,感觉嘴巴已经裂开到耳朵,就像日本那位有名的nv士,不是喜欢从电视机爬出来的nv士,而是戴着口罩,到处问人我漂亮吗的nv士。 我百般聊赖的慢慢说着,每一个字都拉着长长的尾。我很讨厌这样说话的人,但是对待自己讨厌的人就是要用别人让你厌恶的方式。 医生连珠pa0似的问题,b迫我稍微抬头思考她的问题。 我眼睛快速掠过她jg明的双眼,看着她背後的白se的墙壁。 医生扬起浅浅的微笑,如果忘记她的身分,或许会认为这个笑容既腼脸又迷人,但是她就是我的医生,所以我认为这个笑容虚假又充满算计。 我沉默的想着这个问题,继续低头看着自己光溜的脚趾头。心里那抹微笑收敛许多,变成怀疑、困惑的笑容,就像是嘴角ch0u筋一样。 医生轻柔地说着,她的眼睛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彷佛我的身t写满了她想要的答案。 我抬起眼睛看着她,也许我的冷漠表情参杂其他情绪,所以医生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丝光彩。 呵呵。 医生严厉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可是我也找不到任何藉口,我可以嘻嘻哈哈、冷嘲热讽的用无关紧要的话带过,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真的太需要安眠药。 「没关系。」医生温柔的说着:「你愿意承认很好。小晴,身为医生,我并不希望你依靠药物。你说过你吃药会有幻觉,入睡之前会看到跳舞的蟑螂、飞天的老鼠,对吗?你其实目的是换药,换能够让你闭上眼睛就昏过去的药。说到底,安眠药只是抑制你的梦境,你并没有睡眠障碍,你需要吃药,仅仅因为药物可以抑制你作梦。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一直开立药物给你,我不想你依赖安眠药,你的情绪状况控制的越来越好了,很多药你不用再吃了,可不可以连安眠药也不用吃呢?」 「小晴,难道你不承认?」 抓狂的房间关疯子, 你是疯子,我是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我感觉医生的眼神继续在我身t爬来爬去,寻找我嘴巴没有回答问题的答案。 任何事都行?事一下子就忘了,很多话根本没有听进脑袋里。医生,我要怎麽办?你要建议我怎麽做吗?怎样控制我的噩梦?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病患、一个名子、一个案件,我就跟其他人一样,你想要灌进我脑袋的不就是这个想法——我跟其他受害者一样。」 我知道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就像猎食动物盯着猎物,随时注意一举一动,我甚至怀疑她说不定也听到我脑袋里面的歌声,她说不定会要我在这个房间等一下,因为她有东西要拿,管它的,说不定她是有一通非接不可的电话。然後她会离开,把我关在这间关疯子的房间。 「你是我的病患。」 「我不会建议你要怎麽做,该怎麽做你就会怎麽做。你会找到方法复原,你只是困住自己。小晴,你记得你做过的事,你记得,所以你才会做噩梦。你刻意压抑,但是一放松,例如睡觉时,你压抑的记忆就会涌现,你的噩梦就是这样来的。小晴,不要刻意遗忘,去接受你的记忆,去接受自己。」 张晴出生时,苍白带点雀斑的双颊以及小巧丰腴的嘴唇,很明显遗传自林庭珊。她刚y容易纠结的头发,就是遗传自她的父亲。 而一句她的眼睛看起来真聪明林庭珊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林庭珊不知道该怪谁,因为小孩是她亲手抚养。她不可能假他人之手,她不想自认有好运气可以避开新闻播报的恐怖保母。 终於,林庭珊看到罪魁祸首的那只手。 从那时候开始,张晴的发型就始终维持着无浏海的俐落短发。 终於挨过年幼无知的时期,看着张晴渐渐懂事渐渐明白好坏对错。林庭珊又不能克制地担心着,万一她分不清楚别人是真的要问路还是别有居心呢?万一认识的朋友不是嘴巴说的相信我不会害你?万一她耳根子软接受唆使而逃家呢? 怎麽知道,不管她几岁,明白多少事理,危险随时潜伏在暗处,等着吞噬张晴也等着摧毁她。 心ai的nv儿,熟睡的如此安详,如果可以忽略绑住她手脚的皮带,林庭珊甚至可以说服自己张晴正在做一个甜美的好梦,一个即使她每晚都陪在张晴身边也无法带给她的好梦。 「尤医生,我很抱歉,我已经……。」 林庭珊没办法面对尤坦妮医生,没办法面对张晴造成的伤害。她更没办法相信乖巧顺从的nv儿变成粗暴具有攻击x的陌生人。 「没事。」 「不……没关系,小晴……还有伤害……谁吗?」 「我的nv儿,我当然要为她负起责任,至少我能做的,就是代替她去道歉。我也求个心安。」 尤坦妮刻意忽略林庭珊濒临崩溃的语气,她已经跟林庭珊提过很多次,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安排时间替她诊疗。不过显然她不愿意。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医生,我该怎麽做。我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发生这种事。告诉我,尤医生,我已经失去所有的勇气。」 「不要失去希望。」尤坦妮用自认最有威严的语气说着。「我已经跟当时来协助的医护人员谈过了,他们明白小晴的状况,所以不需要太在意。况且道歉的话我也说了。林小姐,你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带张晴走出y影,其它的根本不重要!发生在张晴身上的事才重要!」 「不过就是衣服,重点是她,她才是需要帮助的人。」尤坦妮深深吐一口气,「小晴还年轻,虽然谁都不愿意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并没有错,小晴会了解你的决定。林小姐,小晴大概还会再睡一会,你要在这里等她醒来吗?」 如果让她一直睡呢?也许送给睡美人一份诅咒的梅拉斐瑟,才是真的深ai睡美人的神仙教母。因为梅拉斐瑟深知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危险,所以送给睡美人在青春年华的时後沉睡的诅咒。让睡美人躲进睡眠里,隔绝外面的一切,保护她不致受伤害。 「林小姐?」 「复原是漫长的路,我们努力了这麽久才找回小晴的应对能力,其它的……其它的事我会再安排。」尤坦妮的手轻轻搭在林庭珊的肩膀,温柔地说:「你需要休息才能照顾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她那时候甚至在做愚蠢的烘培,愚蠢的开心挤着该si的白巧力面糊! 尤坦妮推开办公室的门,她现在穿着一套深蓝se的套装,简直像是保险推销员,而不是心理医生。 尤坦妮捏着衣服边缘举高,深咖啡se的w渍就在x口扩散,如果是血渍的话,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一击毙命。 尤坦妮作为张晴的心理辅导医生已经六个月。一个礼拜四天的心理谘商,针对遭受侵犯的受害者评估心理状态,是否情绪低落,有自杀倾向?抑或思想偏激,可能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不管是人格还是思想,尤坦妮都必须做出一份完整的报告,确定张晴可以融入社会,而不是变成社会的不定时炸弹。 一开始接触张晴,张晴对於尤坦妮的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甚至没有答案。 张晴居然回答:「结束了,对吧?」 张晴回答:「我还是会做噩梦,我不知道,我还是会做噩梦。」 每个人遭受侵犯时,启动的心理防御机制都不一样。 张晴的心理防御机制是封锁。她关闭自己的思考模式,无法接收别人说出口的话,所以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有点像是钻牛角尖般,过度专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导致她不能走出y霾。不间断的噩梦就是明显的特点。张晴把自己困在遭受侵犯的当下,她的时间停止了,她的痛苦却从未停止。 令人沮丧的是,如果张晴的噩梦不减少,张晴会永远困在她被x侵的时间点。不管多久,她的身t感受依旧会清晰强烈。而且她永远无法跟人建立任何连结。 人格转变是张晴另一个心理防御机制,因为软弱的自己受到攻击,所以经由强悍的攻击来保护自己。 张晴服用的药物,主要控制她的暴躁易怒,使她与人相处时能够抱持平稳的情绪。但是药物会使得张晴心情低落、倦怠,甚至像被挖空一般毫无反应。 她坚信治疗心理创伤的人,第一步绝对不是改变,而是找回自己。 张晴没有睡眠障碍,相反地,张晴的睡眠时间非常规律。服用药物是为了避免噩梦。很奇怪,张晴服用安眠药不会作梦。没有做噩梦,张晴能够自我控制情绪和行为。一旦做噩梦……就会发生今天的情形。 当尤坦妮警觉到发生事情时,张晴已经发狂般地抓起小圆桌,地面上散落碎裂的枫叶造型的枫糖饼乾。尤坦妮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擒抱张晴。小圆桌从张晴的手里松落,不偏不倚地砸到尤坦妮的後腰。 尤坦妮疲惫的坐在办公椅,自责地想,她应该要发现一点端倪。发现张晴不寻常的沉默、僵直的肢t、或是飘移的眼神隐约闪烁着狂乱,或是空间里的气氛变得窒息到令人不安,她都应该发现。 当尤坦妮压制张晴在地面上,尤坦妮看见她逐渐对焦的眼睛里是深层的恐惧。 我很喜欢图书馆。 我学会骑脚踏车後,我家到图书馆的柏油路就被我骑出一条g0u壑。当然,这条g0u壑是我的想像国度里的柏油路。每次踩着脚踏车,我都会认为自己奔驰在专属於我的g0u壑。 三合院大宅是磨石灰墙,山形屋顶覆上一片一片的藏青屋瓦,正中间是有门槛的深红木门,房屋外围是四方型木框毛玻璃窗户,花砖地面上摆着藤编椅和竹子桌,感觉既原始又别有一番风味,黑se的木头书柜沿着灰白墙壁一个一个的排放。 每天阿姨都把头发整齐的往後梳,然後在後脑勺卷成一个凸出的球,那颗球还包在蜘蛛网般的黑se网里。 三岁时,我生日前一个礼拜,妈咪第一次带我到图书馆的儿童区。 我当下就ai上这里的环境,不是因为儿童区特地舖上彩se塑胶软垫,或是墙壁贴着可ai的水果贴纸,或是各种颜se都有的小 我好喜欢书里面的图画,喜欢那只戴着帽子的兔子、穿着靴子的猫、住在星球上的小男孩;还有糖果盖起来的房子、会说话的云;还有神奇的魔法、奇幻的国度、海盗和猎人,还有好多好多。 「小晴?」 我突然发现,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曾笑过。 有,我全身都不舒服,我全身都碎掉了。 我试着起床,却惊愕的发现我不能动。我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妈妈,她却只是不停抚0着我的脸庞,告诉我「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我怀疑她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我怀疑她真正想要安慰的人是她自己。 我到底又做了什麽事,我到底又出了什麽事,我到底为什麽被绑在这里?我想要记得的事就像溜过指缝的风,根本抓不住。 为什麽要压住我。 不要! 刺痛的感觉像被电到般,一下子就过去了,反而是昏沉的感觉渐渐漫过全身,就像缓缓地沉入水中。 我是不是不用再面对没有答案的问题? 刚开始只是从喉咙冒起的小声哀呜,接着声音慢慢地升高尖锐,就像即将沸腾的水。 林庭珊浑身颤抖地看着涌进病房的护士,一位压制张晴的头并且在她的嘴里塞进布条,以防她激动到咬伤自己的舌头。一位抓紧她不停扭动的手臂,甚至留下了吓人的指痕。一位在病床旁边举起针筒,手指俐落的弹两下针筒然後注shej1n张晴的手臂里。 林庭珊痛苦地跌坐在病床旁的椅子。 可是她能够怎麽做?谁能够告诉她要怎麽做? 林庭珊记得的张晴俏皮ai笑,说话伶俐ai顶嘴,除非她手上的书看完了,否则她不会从沙发起来。这个张晴却安静、si气沉沉,眼神随时在紧戒,稍有不甚就会暴怒攻击。她没办法相信这是她的nv儿,即使面前的张晴就是她的宝贝张晴。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ai她、接受她。 治疗跟时间都无法让张晴逃离纠缠不清的噩梦,更无法让林庭珊从这个噩梦里清醒。 读小学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期待放学,我期待的理由你一定想不到。 但是我却想着图书馆。 每次妈妈找我时,我会故意把正在看的书盖住我的脸,就像大人常跟婴儿玩的游戏,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我会等着妈妈拿起盖在脸上的书,我会故意闭着眼睛感觉她温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感觉她贴近我面前的气息,她身上的香水味,闻起来像是肥皂的清香,然後她的鼻头会磨蹭我的鼻头,告诉我该睡了或是该吃饭了,或是时间到了,我要移动我的pgu了,不要一直黏着沙发。 但是我还是会在妈妈不准我看时,气得不想跟妈妈说话。 -------------------------------------------------------------------------------------- 两本都拍成电影,很好看,刚好书跟电影都很好看我很担心翻拍书的电影 最近,不受控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可以去哪里?他以为他能够去哪里? 他其实想回家。 该si的噩梦。 以前,他下班都会打电话跟庭珊报备,庭珊很注重家人的动向,行动前都要事先跟她报备,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眼睛里却溢满泪水。难得没有开会或是例行汇报时,张凯杰可以准时下班。他回到家就能闻到庭珊正在厨房烹调食物的香味,看到张晴就坐在沙发上闷头闷脑的看书。 张凯杰浑然不觉的沉浸在回忆里,一边流泪一边傻笑。 张晴出生时,同一天张凯杰从小职员晋升为主管,薪水终於在拮据的红线往上一跃到宽裕的标准线,虽然还不到富裕的界外线。 那麽为什麽,幸运没有一直眷顾着小晴呢?她应该要幸运地逃过这件事啊! 「我需要你马上过来。」 「你告诉我,开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过了多久了,你是开会开到不用顾着家人吗?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麽多会议要开!」 林庭珊神经质地小声说着:「难道不是吗?还是出差?你到底这几天都在忙什麽!早出晚归,你根本不把你的家当作一回事吗?我可不是饭店的柜台人员,每天帮你做k、kout。」 「公司?又是公司?什麽都是公司!你不要以为自己升当主管就很了不得。你只是个主管!管一个部门!不是管一个公司!你以为自己是董事长吗?」林庭珊激动的不停喘息,电话另一头听得清清楚楚。 「我只是要你明白你有个家庭,有个nv儿,刚遭逢人生剧变!」 林庭珊会发现这些,而不是浑然不觉。 张凯杰就是等不到一句帮帮我,所以他才会离开。不过从林庭珊的口气就清楚知道,她根本活在自己的世界,就跟林庭珊强调的那位遭逢人生剧变的nv儿一样。 「她是你nv儿,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而且行行好,她也需要你。」林庭珊咬着牙,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嘶嘶声。 当自己的nv儿发生了没办法挽救也没办法遗忘的事情时,他到底该怎麽做? 育儿手册应该要印上这些,并且给予答案。避免每一位即将荣登爸爸妈妈宝座的笨蛋们,不知道小孩子其实是没有煞车的汽车,不知道他们高速经过的每一条道路都充满危险,不知道随便一个闪神就会摔的粉身碎骨,更不知道事情发生时该怎麽面对痛苦。 是啊,他难道不是曾经这样以为吗? 他并没有置身事外! 林庭珊哽咽地说:「戒护病房,他们绑着小晴……他们绑着我的nv儿,凯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帮助小晴。」 「医生有说什麽吗?需要住院吗?」 电话的两端连接着两个人沉默的心痛,在时间的流逝下,无声的哭泣着。 张凯杰无力的叹息着,说道:「你听起来很累了,我会过去,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回去吧,我会过去的。」张凯杰没有说再见就挂断电话。这也是反常的举动。他跟庭珊讲电话一定会说再见,有时候说再见的次数多到听筒传来张晴大声嚷嚷着够了吧,都几岁了你们。 不是因为生理期第一次报到,我妈说我晚熟的太离谱了,我倒是蛮不在乎。 我茫然的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害怕会不认识整修後的图书馆,我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整修好的图书馆。 我站到妈妈必须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拖离围篱旁。 「整修,会怎麽做?会把那个建筑铲平吗?」我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虚弱无力的问着妈妈。 我瘪着嘴,双手交叉x前说道:「我喜欢自己去,我喜欢什麽时候去又可以待到什麽时候,你每次都会催促我!而且我抱怨只是讲讲,我想看的书我可以先预约,然後来这里拿书就好啦,只不过要等就是了。」接着,我紧张忧愁地看着妈妈,「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图书馆,它有我的青春岁月啊,整修它,根本是对我的青春岁月大不敬!」 「我的童年啊!我的回忆啊!我的美好时光啊!」我抓着头发两侧,夸张的仰天大吼其实是仰车顶大吼。 车子在车阵里等待停红灯的时候,妈妈在我面前弹打几下响指。「你别想自己骑脚踏车给我到市立图书馆,从家里骑到那里要多久啊!更不用说一路上弯弯折折,而且你每次都待到七晚八晚才回家,晚上的路你这眼睛根本看都看不清楚,我有好几次看到你把眼镜丢在客厅的桌上忘记带出门,听到了没,小姐。」 「而且啊。」 妈妈轻踩油门,车子随着长长的车流前进。 妈妈突然拉高语调,严厉地大声说道:「不是我不给你骑单车趴趴走,你自己说,你老是在骑车时想东想西,天知道你有没有专心在看路,你连在家走路的时候都会恍惚的撞到墙壁,我能相信你在骑车时不会去想刚刚看书的内容吗?你老是想着那些故事、那些主角、那些虚构的遭遇,你要是不认真注意你周遭的环境,你身处的真实世界,受伤只是迟早的事。」 妈妈深深叹口气,ai怜地00我的头发。 曾经为了改善这种发质,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坐在美容院深层护发。但是洗过三次头发,再昂贵的疗程也就报销了。 我宁愿头发y得像钢刷,也不要头发又油又黏! 「饶命啊,夫人!」我急忙的大喊着:「不要再救了,我已经si心了放弃了,你知道我根本坐不住。」 「你知道啊,就是想要改变一下而已。可是头发刺到肩膀真的受不了人,反正是你怀我的时候,基因给错了!」 我看着车子慢慢向下滑进黑暗的回旋,妈妈打开头灯,车子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道前进。现在这个时间,地下停车场冷清得格外宽敞,少数停车格里停着汽车。她慢慢开到我们家的车位前。 我翻着白眼,从後座抓起书包就跳下车。 你要是不认真注意你周遭的环境,你身处的真实世界,受伤只是迟早的事。 想不透一个男人变成虫子之後,居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改变,满脑子想着工作和惩处,而他的家人,家人……那只变成虫子的男人是那个家庭的一份子, 我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掐住。 张晴看的那本书叫做《变形记》,出自卡夫卡,很好看的一本书。推荐大家看,虽然是本年代超久远的书了 通话结束後,林庭珊就离开了病房。她深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欺骗她,从前不会,现在这种时候更不会。林庭珊必须相信深ai的人丝毫未变,因为如果连一点点信任都丧失了,她会崩溃。 自从发生事情後,庭珊每一晚都陪着张晴入睡。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张晴,就像赎罪,为了没办法第一时间拯救自己的nv儿而赎罪。林庭珊自觉有必要弥补张晴,不管张晴需不需要,她都要陪伴在张晴身边。 张凯杰每一天都在等待和失望之间循环 他太害怕看见她们的眼泪。他不是厌恶,不不不。他是害怕!她们的眼泪永远都流不完!她们会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他就得一直安慰一直鼓励一直付出心力!到最後……他知道到最後疯的人一定是自己! 所以,张凯杰逃离他甜蜜的家。 林庭珊不是因为发现张凯杰不见人影而打电话,她是支撑不住需要他来接替。林庭珊根本没发现张凯杰不在家里已经一段时间, 张凯杰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张晴的右手,熟睡的张晴猛然ch0u动着身t,吓得张凯杰立刻把手缩回来。他嘲笑着自己的懦弱,懦弱的不知道怎麽面对随时会攻击人的nv儿。 不对!他的nv儿为什麽要接受这种待遇! 那一天,张凯杰四处联络不到消失的家人,庭珊的手机忘在沙发上,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张晴的手机更不用说,直接转语音信箱。他在家里苦等了十几个钟头,坐立不安的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下子到厨房倒杯水,却把装好水的杯子忘在厨房流理台。一下子又跑到浴室想要冲个热水澡冷静,却扭开水龙头自己跑到客厅看电视,直到热气从浴室弥漫出来,才惊觉自己刚刚做的蠢事,急急忙忙跑到浴室关上水龙头。 市立图书馆很大,独栋的白se建筑,半圆形前院覆盖着鲜绿草皮,草皮中央的石砌步道一路笔直到鹅卵石阶梯,走上鹅卵石阶梯就是图书馆的自动玻璃门。 图书馆一楼是整片的落地玻璃,就像百货公司的橱窗,一眼看尽弧形柜台前排队等着借书还书的男男nvnv,以及在书报杂志区弯腰眯眼看着报纸杂志的伯伯婶婶。二楼和三楼同样环绕着落地玻璃窗。 图书馆室外的巨大探照灯就跟bang球场一样。 妈妈第一次带我来到这里时我就吓傻了。 不管,我就是不喜欢这个毫无ygsi的图书馆。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外面,是哪个脑残的笨蛋设计这种风景欣赏的建筑。如果眼睛要看着外面,那就去室外。 现在,我再不喜欢也不能拒绝它了。 哇,你到底来看书还是看风景啊? 哇,你如果真的要看好视野,你乾脆去买张机票飞上天好了! 市立图书馆有地下两楼。地下二楼是室内停车场,地下一楼就是乏人问津的书籍区。 地下一楼的书架放着一整排相同颜se相同大小的书籍,那些好像是史记还是人物传记。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走过去一看究竟,不过我很喜欢摆放整齐的书籍。其它书架杂乱的塞满美术史、绘画和雕刻、歌剧、古典芭蕾和现代舞等。艺术类的书塞了好几层书架,但是极少的时候才会有一两个人走下来找寻这一类的书籍。 地下室的日光灯光线很柔和,我ga0不清楚是灯罩的关系还是电压的缘故,还是地下室的尘埃总是b地面上还多? 我会窝在最左边的角落,背靠着墙壁,头抵着收纳柜,享受着独处时的宁静。 我常常一窝就是好几个钟头,我以为我在这里就像个隐形人,但是我错了! 当我开始翻阅《牠》的时候,我简直没办法停下来,甚至觉得房间的墙壁里面传来声响,恐惧弥漫在我的四周。我甚至看完《图书馆警察》,有一阵子根本不敢去图书馆。 而很不幸的,这种通常大受欢迎。 不过,我偶尔想要放松一下,也会选些又薄又轻松的书。》、《咆哮山庄》等。 故事创造着主角的人生,纵使是悲剧,也能够因为几个字,变成流下眼泪的圆满结局。 林庭珊回到家,没有开灯就迷迷糊糊沿着记忆走到房间里。 林庭珊下意识走进张晴的房间。 张晴占据林庭珊全部注意力,张晴就是林庭珊世界的中心。张晴以外的事物,她不会再放在眼里。林庭珊深信;盲目而且坚毅的相信,唯有这样,才能确保张晴的安全。唯有这样,才能确保张晴的复原。而且她拒绝承认,她的执着压迫着张晴也压迫她自己,她固执的相信她的全部付出可以换回原本的nv儿,那位ai笑、活泼;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本书的张晴。 林庭珊猛然掀开棉被,伸直双手胡乱地找着垃圾筒,一抓到垃圾筒就把头整个伸进里面狂吐。她茫然的抬起头,黑暗的房间里床头柜的萤光时钟亮着时间。林庭珊闻着自己的手臂,医院的味道,循环的空调里有着药味和消毒酒jg的气味,以及垂si病人呼x1出来的腐臭气味。 林庭珊的nv儿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她不能任由自己沉溺在过去美好的张晴,却无法陪伴现在的封闭脆弱的张晴。她要陪着她的nv儿,不管如何,她要陪着张晴走过黑暗的时期。林庭珊要让张晴知道还有人ai着她、在乎她、等待她,期盼有一天能够再看见张晴开朗的笑容。 林庭珊紧握双手抵在额头,宛若祈祷般低着头,喃喃自语着:「我ai我的nv儿我ai我的nv儿我ai我的nv儿」。 市立图书馆离我家太远了,停靠我家的公车班次也少得可怜。我真的很懒得等公车又颠颠b0b0的坐公车,然後回来时又再经历一次讨厌的感受。 所以我乖乖闭上渴望故事的眼睛,睁大si背y背的眼睛,把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元素表每一个化学反应装进脑袋里。告诉你,如果学测只考国文和英文两个科目,我根本可以考进任何一间指标高中。只可惜,还有数学和理化。 高中第一年,我偶尔周休放假才会坐公车去市立图书馆,因为陌生的学校、繁重的课业和适应中的公车路途,实在让我不堪负荷。有时候等公车等的发慌,我就会研究着公车站牌上面的公车路线。渐渐地我发现哪一路公车可以到我读的高中,而哪一路公车可以从我读的高中到市立图书馆。坐公车从学校到图书馆的时间很短,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重点是车班很多,每三十五分钟就一班车,我放学走到公车站牌,公车总是准时到站,简直b我房间的闹钟还准时。它有一次快没电了也不表示一下,害我安安稳稳的睡过头,直到妈妈困惑着我怎麽完全没声音,才发现我还流着口水窝在棉被里。 高中第二年,妈妈妥协了我的放学路线,就是市立图书馆然後回家。前提是我必须在坐公车时电话知会一声。 这时候,妈妈一如往常的一句。 点点点、点点点。我每一次听到这一句都会翻白眼说。 「我只是告诉你,好让你记在脑袋里。」 真是奇怪,我明明没有一次迟到过晚餐时间,为什麽她每一次都要提醒我呢? 我早点明白就好了! 但是我知道我在哪里。 痛苦像沙漏般不停累积,灌进我的t内。破碎的家庭、破碎的父母、破碎的我和破碎的情绪,碎成沙的生活每一天都灌进我的t内,使我不能负荷。 我应该想个办法倒转自己,流出t内压抑着我使我痛苦的沙。但是我该怎麽做?我连个头绪都没有。 我溜动着眼睛,想要转动僵y的脖子却无法动弹,莫名的紧张在我心里升高,我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麽了?怎麽了?你……想不想坐着,我来……。」 「要不要喝水?」 算了,我也不认识那位跟前跟後、对我说话就像个佣人般唯唯诺诺的妈妈!塑胶杯都拿不定主意。「放下吧。」我无力的说着,头朝着病床旁的床头柜歪着,「我等等想喝就自己会喝。」 爸爸放下手里的塑胶杯,不知所措的站在我面前,苦笑着说:「没错,我解开绑着你的皮带,你想喝水就能自己拿,没错。」 「你五天没在家了,你搬走了吗?」 「没有……小晴,没有!」 「我只是……你知道……公司突然要我出差,我五天就是去了……那个……就是……总之,爸爸不能不管公司的吩咐,你说对不对?小晴,你怎麽会这样想呢?我……我根本不可能会离开你啊!我怎麽可能会在这个时候。」 爸爸张大嘴又赶紧闭上嘴。我知道他没办法说出现在是什麽时候。我只是故意问他,或许我想要有个人大声的说出来我发生了什麽事,不要遮遮掩掩地把我的不幸当作说不出口的禁言,或是想要藏起来当作无法见人的肮脏过往。 假!太假了!你们假的让我好难受! 「小晴,我当然。」 我不知道我的嘴怎麽了,不过现在我有好多话想说,就像以前一样。 我深深x1气,x1进医院里不乾净的空气。 我看着天花板,试着想像灯关上了之後,躺在这里就跟躺在坟墓里一样吧。 他惊讶着张晴说出的这些话,为什麽沉默了八个月,却选择现在说出心里的话。他很明白,张晴刚刚说出口的话,铁定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连她的心理医生都没有。 有时候张凯杰放假,他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张晴会突然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等他问一句怎麽?想说什麽?。张晴的眼神会东飘西溜的支支吾吾一阵子後,才会切入重点滔滔不绝的说出口。 张晴觉得跟独揽家中大权的妈妈说出烦恼,她一定会用俐落到简直不可思议的简单方法来解决。因为张晴知道,对於林庭珊来说烦恼就像帐单,帐单寄来就去超商缴钱,帐单逾期就去临柜缴钱,没有那麽复杂也不可能困难解决。 张凯杰想要大声地说出他明白张晴的想法,他明白张晴需要的是什麽。张晴不想要一昧地ai她、同情她、可怜她。张晴想要的是……「小晴,我知道你。」 「爸爸,我知道我伤害过人,虽然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我知道,我想我的内心深处还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有时候,我看着你或是妈妈,我的心好痛,我不知道为什麽,可是我就是痛到快要窒息。我说不出来,爸爸,我没办法看着你们,告诉你们我有多痛!我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已经……八个月了,我一点都没有进步。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走出来,一步都没有走出来。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每一次你们问我,每一次妈妈问我,问我好一点吗?问我感觉怎麽样?我很想说,我有好多话想说。但是……我就是说不出口啊!就像……像那个时候无法求救的我一样!你们在我身边,我却无法向你们求救!多久了,我还是做噩梦啊;我还是情绪不稳定啊,我还是……浑身发抖的醒来,然後感觉身旁的妈妈也在发抖。我不需要看见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在害怕,她的气息都是恐惧。她在怕我伤害她吗?既然如此,她为什麽不要让我一个人睡呢?她应该要让我独自面对黑暗!她应该……我真的……受够恐惧,受够……没完没了的噩梦。」 「我问妈妈,我有伤害过谁吗?我有无法控制自己然後伤害谁吗?妈妈跟我说,不管我做了什麽,他们都会原谅我。」…救我!救我!」 张凯杰承受着张晴强烈的情绪,他紧紧抱着崩溃痛哭的张晴,听着张晴嘶哑的哭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因为我连他什麽时候结束离开,我都不知道。 尤坦妮医生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我很感激她这样做,因为从噩梦里拼凑片段,很折磨。 尤坦妮医生回答,记忆的重建有很多种方法,没错,许多创伤後的人,是会在梦境里看见自己声称遗忘的情景。他们藉由梦境去拼凑现实遗忘的事。梦境是人们的潜意识,有时不只是潜意识,梦境也可以是深层意识的呈现,那些被压抑住的记忆。 经过两个月又三个礼拜的评估之後,她告诉我。 他坐在车子里就看见自己的nv儿,一头短发、两只肥短的小腿蹦蹦跳跳的跑出校门,後面一位nv老师提着小背包追着她。 张晴听到nv老师的呼唤後,停下脚步转过头,然後耸耸肩指着外面,好像表示着她赶着回家所以忘记拿书包了。nv老师替张晴背上背包,牵着张晴走出校门口。突然间,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撞倒张晴,张晴整个人往前扑倒,後背的背包就像巨石压在她身上。张凯杰急忙的开门下车,冲到张晴身边,一把抱起张晴。奇怪的是,张晴嘟着小嘴,眼睛却溢满笑意,她笑着对张凯杰说:「讨厌,我被抓到了。」 几天前,张晴在唷唷姨玩游戏当gui张凯杰认为应该是鬼,而且张晴总是把幼稚园讲成唷唷姨。,大家都包来包去跑来跑去。张凯杰认为应该没有东西要包。,好多人被她扎到还会接她噗猪尼啊溜抓吧,小姐。以及趁你不注意开溜。。她扎到小拉来小男孩。张凯杰不懂到底是要拉什麽。,小拉来不认帐地想要八天就包拔腿就跑。什麽东西要花八天才能包……,却没有发现她一直扎着小拉来的伊噗衣服。,他一转身就滴的吃大便应该是跌的狗吃屎之类……,大家都笑得哈哈哈。 张晴很认真地大声说,她注意小男孩好几天了,今天却被他抓到了!说完,居然还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 现在,张晴遇到一个男人对她做出这种事。张凯杰只想抓住这个男人,把他的r0u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他每割下一片r0u就会问一句:「为什麽挑中我的nv儿!」 林庭珊自顾自的说着,她们现在在哪里,张晴发生什麽事情,以及她需要张凯杰拿一套张晴的衣服过来,说完就挂断电话。 为什麽挑中他的nv儿! 张凯杰失魂般地走到张晴的房间,随便的从床上拿起衣服。张晴早上换下来的睡衣就丢在床上,两件式棉质睡衣,粉红se睡衣布满草莓图案。张凯杰紧紧抱着睡衣坐在床边,他想着:张晴穿这件睡衣花俏到有点幼稚,都几岁了,还穿着像是小孩子的睡衣。天啊,她为什麽不能永远当个小孩? 林庭珊没有想到凯杰居然会带张晴的睡衣过来,一个人再怎麽样散漫,也不应该忘记最基本的事情——穿睡衣出门多没礼貌! 林庭珊默默地拿走装着张晴衣服的塑胶袋,她怀疑这个塑胶袋就是她从大卖场提回来的塑胶袋,装满晚餐的食材。她记得在大卖场一边推着推车;一边想着今晚的菜se,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试吃摊位前试吃。不过才几个小时,同一个塑胶袋却装进不同心情的东西,真是可笑,荒唐又必须接受的玩笑! 林庭珊摇摇头,彷佛不想再回想任何细节。 「警察。」 张凯杰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林庭珊。 最後他们放开彼此,然後他们再也没有拥抱过彼此。 我看着陌生的房间,惊恐地想着,我为什麽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为什麽我要打点滴?为什麽全身都在痛? 这个nv人双眼充红、脸上的妆晕开地像是调和盘里的颜料。更不用说她的头发,我妈妈的头发才不可能用鲨鱼夹夹着!她睁大眼睛看着我,好像她也不认识我,她张着嘴想要说话,眼神一直看着我搜寻可以开口的话题。我看着她停在半空中的手,想要触碰我却犹豫不决,好像我有传染病,好像我很脏。 是 记忆突然像烟火盛开般,一段一段地在我的脑袋里炸开。我想起看着我的紧张眼神、想起不停ch0u蓄着的紧张笑容、想起回荡在耳边的低吼sheny1n,我想起我想起我想起,我想起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尖叫声低沉嘶哑而且断断续续,夹杂着沉重地喉音和尖细地嗓音。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麽事,我听着连自己都觉得恐怖的尖叫声,颤抖着哭泣。脑袋一下子涌现回避的想法、恐惧的感觉,害怕、惊慌、畏惧,无处可躲,脑袋里的想法嘶吼着不要抓我不要碰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伤害我! 我开始微笑的时候一定很奇怪,就像r0u毒杆菌打太多的人在笑。 抓狂的房间关疯子, 你是疯子,我是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从医院回到家,我的眼睛终於看进去家里面的一片惨况。到处是吃剩的食物、没洗的衣服,和空气里的气味。 自从妈妈不愿意进去跟爸爸一起睡的卧房,她的衣服莫名其妙地不符合尺寸的宽松,好像买衣服的时候故意挑得很大件,然後穿起来就变成衣服挂在身t,看起来松松垮垮,就像怀孕的人想要掩盖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我不知道妈妈想掩盖什麽。 我连为什麽会流泪都不知道,反正眼泪自然而然地跟着妈妈流出。然後爸爸默默的拥抱着我跟妈妈。一家三口就依偎在满地垃圾的客厅地面哭泣着。 我知道爸爸明白我的感受。我喜欢找爸爸聊着我的烦恼,就是因为爸爸会开放地思考,愿意接受我的想法,然後选择符合问题的方式解决。 爸爸或许跟妈妈说过我的想法,妈妈不愿意接受吧。怎麽可能关ai给我的感觉是同情;同情给我的感觉是可怜;可怜给我的感觉是痛苦;痛苦就是永远当个受害者。 所以我必须得到妈妈的信任。 所以,我整个晚上醒着时,还要担心睡在旁边的妈妈会发现,当然,只要我没有睡觉就不会做噩梦啊,虽然还要假装自己睡得香甜。我强迫醒着三天,妈妈勉强答应不再陪着我睡觉。 尤坦妮医生很惊讶,一夕之间,我像变成另一个人。 尤坦妮医师问我最近有做什麽吗? 我能够应对如流都是电影台词的帮助,例如喜剧片,演员为了ga0笑观众真的需要说很多话。不过我从头到尾都是扑克脸,好笑的桥段不笑,温馨的情节不哭,但是播放结束後,又重新再看一遍,好像意犹未尽。 爸爸倒是毫不在意。有时候他下班回家,看到我窝在沙发、两只手紧紧握着遥控器,姿势维持着他出门时的模样。他不会多说什麽,拿着晚餐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我不知道已经看几次的ga0笑片。不同的是,好笑的桥段多了笑声,但是不是我的笑声。有过几次,我听着爸爸的笑声,心里真的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我甚至也想一起笑,真心不假装的笑着。 离开家里的那一天,我记得妈妈在浴室冲澡时哼的歌,那是金莎巧克力的广告曲《littiedrea》。 我想着妈妈现在开门的话,我就会留下来。 安详是我无法给他们的感受,即使我努力想要达成他们的期望,我还是做不到。我无法再欺骗他们,再一次让他们感受失望和无助。好不容易拼凑的生活,即使有裂痕,也算完整。但是我再继续伪装自己,他们迟早会发现,我的温驯表面是掩盖着忘不掉的痛楚和从未癒合的伤口,笑容是压缩着随时会爆发的冲动情绪。我把遭受侵害的自己装进一个小箱子给埋了,并且期望有一天连自己都会忘记掩埋地点。 所有人都忘记这一天时,我离开了。我真的以为离开就是远远逃离纠缠着的梦靥,至少会在一个陌生的环境,找回到自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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