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的头又再痛了。 地球上唯一发现这怪异现象的,或许只有叶玖一个人。但此刻的他,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悠闲的喝着刚泡好的花茶。 之前出现在叶玖车内的白衣nv人,再度凭空出现在叶玖家中,就站在茶几对面看着他。 「我是来告诉你,那些老头似乎发现她的存在了。」 「怎麽可能?」 nv人右手一挥,空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半透明画面。 「你没事吧?」 nv人靠着沙发喘了一会儿气後,才逐渐有力气可以说话。 nv人懊恼地垂下头,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nv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沈默了一下後,慢慢地说:「也许??不用走到那一步。」 「之前,我在初代娘娘留下的卷轴中找到了一种能消散法力的花。这几百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栽种??」 nv人瞥了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快开花了??在地球的下一个月圆之夜。」 见他这副模样,nv人轻轻笑了出来,然後在桌上变出了一盘做工jg致的糕点和一个小陶瓷瓶。 叶玖从喜悦中稍微缓过神,「这麽说起来,我最近好像确实不难受了。」 「这不是废话吗?」叶玖嘻嘻一笑,「因为我有美丽的神nv大人帮忙啊。」 叶玖哈哈笑了几声,将瓷瓶用法力收了起来。 「她还能闹出什麽事来。」叶玖不以为意地回。 叶玖坐回沙发上,为一个空茶杯倒满茶後,在茶几对面变出了一张椅子,「坐吧,先喝口茶。」 「其实也没什麽。」nv人喝了口茶,「她下令杀了替你施刑的仙官。」 nv人挑了下眉毛,「怎麽阻止?她随便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秘密处si他们了。」 「你自己选的人。」nv人说。 nv人默不做声,默默地喝完茶後,长袖一挥,瞬间消失不见。 叶芷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头就有点微微的疼痛,但由於邻近截稿期限,她只能忍着痛坐到工作室里作画。 叶芷叼着菸,手中的笔没有停下,「不行,灵感正好。」 他趁叶芷工作的这段时间,将全家打扫了一遍。整理到冰箱的时候,发现了一罐已开封的蜂蜜柚子酱,这才想到叶芷之前临时兴起买来泡了一次柚子茶,但在那之後就再也没碰过了。 柳雨安知道这代表叶芷绝对不会再碰这罐果酱,於是把它从冰箱里拿出来,打算等一下要用来做点什麽。 柳雨安立刻冲过去扶起她,「你没事吧?」 柳雨安迅速的将她抱回她的床上,并拿来了止痛药。 柳雨安二话不说的喂她吃了一颗糖,结果片刻後,叶芷的头痛确实得到了些的缓解。她r0u着太yanx,有气无力地说:「不知道为什麽,每次只要吃了叶玖送的这种糖,就觉得很舒服。」 叶芷翻了个身,闭起眼睛,「嗯??好吧。」 沈默了一下後,叶芷轻声说:「蛋糕。」 柳雨安离开房间後,叶芷在床上翻了几次身,却始终睡不着觉。 ?叶芷将被子往上拉,蒙住自己的脸。 叶芷十 签完离婚协议书後,妈妈就带着叶芷离开那个家,前往早就准备好的租屋处。但到新家後,妈妈就说要去工作,留下叶芷跟一堆行李。 在狭小的新家待了一会儿後,叶芷冲出了家门。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虽然没有流一滴泪,但天空滂沱的大雨,就好像是上天在为她哭泣。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ai,请全部带走??」 男人准备唱下一首歌时,抬眸注意到了雨中的叶芷。後者因为还在发呆,所以忘记要逃走,於是两人隔空对视了一阵。 听到他的声音,叶芷挪了下脚步,本来打算转身离开,但却鬼使神差地往凉亭走去。 男人见到浑身shill的叶芷时吓了一跳,好心地将自己的毛巾借给她,「不介意的话,你先用这个擦一下吧。」 叶芷接过毛巾,将本来披在身後的长发往前拨,然後先将多余的水挤出来後,才用毛巾开始擦。她一边擦,一边用余光打量男人,发现在他脚边还放着街头艺人用的那种大名牌,上面用粗马克笔写着「士齐」,名字底下还有社交媒t的帐号。 叶芷没有正面回答他,隔了很久之後,才指着他的名牌,问:「你本来是在这个公园表演的吗?」 叶芷又看着她身上的木吉他,问:「下雨了,你的吉他还好吗?」 叶芷想到刚刚的音乐,发自内心的称赞:「你唱的很好听。」 叶芷点了点头,看着士齐叼着香烟并点燃。一gu浓浓的烟草味扑鼻而来,叶芷其实并不习惯闻这种味道,所以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只有一下下而已,所以士齐并没有注意到。 「张雨生的《大海》。」士齐吐了一口白烟,「这是一首蛮老的歌,但是是我最喜欢的。」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虽然士齐唱歌很好听,但是当时的叶芷却对歌词不以为然。她想,如果大海真的能够轻易带走所有悲伤的话,那为什麽自己会这样的痛苦?如果大海真的能带走所有伤痛的话,那为什麽自己的人生会变得这样破碎不堪? 叶芷一愣,看向士齐时,他正叼着菸,凝视远方的天空,嘴角有淡淡却又有点哀伤的笑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喜欢这首歌。」 很多年後,叶芷再回想这天的初遇时,她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选择走进凉亭,为什麽会跟士齐搭话,但她明白了士齐话中的含义。大海真的能带走所有的悲伤,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随着浪花拍打岸边,新的哀愁也会一起搁浅在沙滩上。 叶芷还在疑惑他在叫谁时,没想到士齐却有了回应,「你们终於来了!」 「才不是!」士齐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後略带歉意的对叶芷说:「别在意,他们是我的朋友,帮我送伞来的。」 「没有,我们只带了你的。」nv人说。 叶芷摇头,「不用了,谢谢。」 「会停的??」叶芷看向天空,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大概吧??」 「那我先走罗。」 士齐对她道完再见後,便跟着朋友头也不回的走了。而叶芷一直到他离开好一会儿後,才发现他的毛巾还披在自己头上。她拿下来看了看後,又放回自己的头上,继续擦着未乾的头发。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 因为那场大雨,叶芷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而她妈妈即便跟她一起生活在仅有一个房间的出租屋里,却没有关心她的病情,买了退烧药之後就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因为害怕被传染,她那几天都没有回家,叶芷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某节下课,叶芷因为身t刚恢复而t力不支,正打算趴下来休息,柳雨安却忽然冲进他们教室,直奔到她的座位,大声的开口质问:「你最近到底是怎样!」 「我发了几天烧,所 「发烧?你还好吧?」 可叶芷却向後缩了缩,说:「我没事。」 「我妈她??住在你家?」 叶芷见柳雨安听不懂自己在说什麽,便不打算做多余的解释。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想休息了。」 叶芷虽然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要履行承诺。放学後,她没有等柳雨安来找她,而是自己背上书包离开学校。 叶芷回家时,再度经过了前几天的那座公园,她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最後还是决定转进公园。她走进之前的凉亭,可想当然的,士齐没有在那边,只有两位爷爷在那里的石桌上下棋。 叶芷过去站在人群最後面,虽然看不太见士齐的身影,但是他乾净好听的歌声依然听得一清二楚。对她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演唱完最後一首歌後,士齐终於注意到了叶芷,於是热情地向她眨了眨眼。而叶芷没有马上回应,等路人都走了之後,她才上前拿出之前忘记还的毛巾。 「啊,我都忘记了,谢谢你啊。」士齐一面接过毛巾,一面打量叶芷身上的校服,「你也在这里读书啊?那就是我的学妹罗。」 「嗯,学长好。」 「高一。」 叶芷忍不住轻轻g了下嘴角,「你不是十八岁而已吗?」 闻言,叶芷不予置评。虽然她也曾听说过,人不轻狂罔少年,人就是要趁着年轻放肆一把。可她十分清楚,并不是所有少年都有随心所yu的底气,有一部分人明明年纪不大但已无人可依,「青春」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回到家後,家里依然没人,打电话给妈妈也没人接,隔了很久之後才收到要她自己吃晚餐的讯息。可是妈妈在离家前并没有留下足够的钱,所以她根本没有钱吃晚餐,家里的冰箱也没有任何食物了。 在不久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这种生活,更加没有想到一向疼ai她的妈妈,会将她一个丢在家里好几天不闻不问。 她回想小时候,她学到的第一句古诗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爸爸说,这是他对妈妈的誓言,他们一定会恩ai到白头。她也记得当年的妈妈,一脸幸褔的依偎在爸爸怀里,两个人看上去是那麽的相ai,她甚至觉得,全世界没有b他们更幸福的家庭了。 当叶芷从幸福中回过神时,本来温文儒雅的爸爸变成了沈迷赌博的酒鬼,而ai笑的妈妈也变得不再开朗,甚至对爸爸的施暴一言不发。只有一点没有变,就是妈妈在那时候,还是ai她的妈妈。只是她不知道那份ai究竟是在什麽时候消失了,才会让她像现在这样孤单。 渐渐的,叶芷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她不再打电话询问妈妈什麽时候回家,也不奢望靠妈妈越给越少的零用钱生活,所以去找了一份打工,让自己能至少有一点经济来源。而她工作的饮料店,正好就在士齐表演现场的附近。她能一边工作,一边听见士齐的乐声,偶尔还能瞥见他的身影。 对叶芷而言,虽然没什麽心情结交朋友,连柳雨安都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但每次跟士齐聊天时,不知为何都会变得很放松,就像是在水中一直挣扎游泳的人,终於遇到了一块可以稍微抓住休息的浮木。 某个假日的晚上,士齐又出现在店门口。 「你要怎麽回家?」 士齐拿走饮料後,说:「那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被拒绝後,士齐没有多说什麽,只是默默的喝起饮料。然而,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直到饮料店关门,叶芷下班出来时,他还站在店外。 叶芷耸耸肩,「我倒是没什麽关系。」 叶芷没有回话,往回家的方向迈开脚步,士齐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走了很久的路,士齐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叶芷偷偷瞄过他一次,只见他垂头盯着地面,大概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大家 正当叶芷对着月亮发呆时,士齐终於开口了。於是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士齐,见他不知何时也抬头望着月亮。 叶芷沈默,她可以理解士齐话中的含义。 叶芷很惊讶,虽然士齐没有明讲,但从这段话里可以听出,他从小就是在育幼院生活的。 「我也不知道??」 士齐轻轻笑了,「这种情况真的很难想像呢,毕竟谁都没办法想到会见到抛弃自己快十九年的父母啊??但是,却被我遇到了。」 「那你去见她了吗?」叶芷问。 叶芷摇头,「你不会後悔吗?如果去见面的话,ga0不好还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也是??」 两个人再度陷入了沈默,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过了很久之後,士齐笑着问:「抱歉,你一定觉得很莫名其妙吧?」 「因为这些事我不想跟太熟的人说,也不想跟其他会在学校或其他场合会碰到的人说,思来想去,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不好意思啊,y让你听我发碎碎念。」 将心事都说出来後,士齐释怀得笑起来,「我欠你一次,下次你有心事的时候可以跟我说。」 她忽然想起了柳雨安。 某一天,柳雨安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他问叶芷:「我们回不去从前了吗?」 那一天开始,柳雨安从叶芷的世界里消失了。就像是一盏燃烧了很久的蜡烛,毫无预警的被风吹熄了。 「我??」 注意到不对劲的士齐,问:「怎麽了吗?」 叶芷越接近家门口,心脏跳动的速度就越快,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此时,连士齐也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他问道:「你认识他们两个吗?」 两个男人停在他们面前,一个身材b较高大的年轻男人,口气不善的质问叶芷:「你就是何菲菲的nv儿?」 另一个ch0u着烟的中年男子,用台语说:「你阿母人勒?」 「不知道?」 「也没什麽??」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吐了口白烟,「就是齁,她欠了我们六十万啦。」 中年男子继续说:「如果她再不出现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啊,只能让nv儿帮一下忙了。」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叶芷,「小妹妹长得挺好看的啊,去上一个多月的班,就能把钱还完了吧??ga0不好还可以赚更多喔。」 这算什麽?妈妈带回来的伴手礼吗? 「报警?」 笑完後,中年男子对年轻男人使了个眼se,後者往旁边退下,换中年男子走到士齐面前,并在他脸上吐了好大一口白烟,呛得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你!」 中年男子瞥了下年轻男人,後者立刻说:「她这两个月几乎每天都来我们的场子,下注都是大手笔,但输多赢少。」 叶芷想到了家庭破碎的开端,就是因为爸爸沈迷赌博,欠了一大笔钱。 年轻男人对这个无关的问题很意外,但还是回答道:「那个nv人每次都会跟不同的男人走掉,天知道他们会去哪里过夜。」 听到这 最後,她得出了结论—— 「关於那个nv人的事??」叶芷再度开口说话,眼神和语气都十分冰冷,不再有一丝害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们以後不要再来找我。」 「我不是她nv儿。」叶芷肯定的说。 这句话狠狠地刺进了叶芷的心里。此刻,她心里恨极了自己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等他们一走远,叶芷的双腿一软,跌坐在路中央。士气见状立刻蹲下去扶着她,「你没事吧?」 「发生了这种事,你还是先回家里吧。」士齐安慰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你想去哪里?」 天空中开始有雨滴一点一点落下,明明雨势不大,打在人的身上却隐隐生疼。就好像是在为叶芷鸣不冤,为这个对她不公的世界带来一点小小的恶意。 叶芷抬头看着他,眼泪还在继续往下坠,但手却毫不犹豫地搭上了士齐的手。她那时候就有预感了,预感这个人或许能带给自己一丝光明。 「这是哪里?」叶芷问。 「酒吧?」叶芷狐疑的看着他,「我还没成年欸。」 还没进酒吧,叶芷就听到喧闹的乐声从店内传出,那是她过去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进入酒吧後,门口正对着吧台,往里则是小型的表演听,台上有乐队嘶吼着摇滚乐,台下的粉丝则跟着高声尖叫或摇摆。 士齐对吧台内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壮硕男子喊道。 士齐尴尬地搔了搔头,瞄了眼叶芷,「总之??有很多原因。」 「不是啦。」士齐让叶芷先在吧台的空位坐下,然後凑近华叔,小声说:「我高中的学妹。」 士齐摆摆手,「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你先给她倒一杯果汁。」 随後,士齐便匆匆忙忙地挤进人群中,叶芷再找不到他的身影。此时,华叔把果汁推到叶芷面前,问:「听说你是士齐的学妹,叫什麽名字啊?他没有对你做些什麽奇怪的事吧?」 「你跟他一样叫我华叔就好,我是这间店的老板。」华叔把菜单给叶芷,「要不要吃点什麽?等等算到士齐帐上就好。」 华叔被其他客人叫走,没空再招呼叶芷,後者也没有添什麽麻烦,默默地喝饮料看表演。但其实这些歌她都没有听过,曲风也是她很少接触的类型,所以她越听越觉得无趣,加上士齐很久没有回来,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什麽要带自己来这里。 在今夜之前,叶芷不只一次的见过士齐唱歌的样子,他每一次都很投入。只要一开嗓,就能够顺着歌词和旋律将感情传递出来。然而看着他在台上的样子,叶芷发现那又是不一样的感动。舞台上的他用歌声创造了一个虚幻的空间,并将所有观众都拉了进去,随他的旋律摇摆,跟他的歌声呼喊,大家都在歌曲中逐渐忘了自我。 几首歌过後,应该是要唱最後的歌了,士齐在台上说:「大家好,我们是xpark!」 「今晚的最後一首歌,我们想要来点不一样的。」虽然看不清,但叶芷隐约觉得士齐似乎往自己的方向瞄了一眼,「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张雨生的《大海》?这首歌是我自己很喜欢的歌,今晚想要送给你们,希望大家也听听看!」 叶芷没想到会突然再听到这首歌,更没想到士齐将歌词一字一句的都唱进了她心底。不知不觉中,两行眼泪从她脸颊两边滑过。 叶芷的哭声淹没在观众的欢声中,而且因为没有人注意到,她越哭越放肆,越哭越撕心裂肺,仿佛藉着士齐的歌声,顺势将这几个月以来所有压抑的情绪宣泄而出。 可是她又b谁都清楚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她所期待的那一切,永远都不会发生。这些伤痛也 「希望大海能带走你们的烦恼??也许生活是一团狗屎,但大家都要给我活得快乐!」这是士齐在台上说的最後一句话。 一直到士齐回到吧台,叶芷都没有停止哭泣。然後就在前者帮她拿来卫生纸时,她抓着他手臂的袖子,无助地问道:「我该怎麽办??」 「让我陪你一起寻找吧,关於快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