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的骄阳晒得栖霞(现在的南京栖霞区)县城里的大人小孩一个个脑袋上直冒青烟,一个个的只想躲进家里清凉避暑,这炎热的夏季使得路两边的小摊小贩都少了许多,街边不远的绸缎铺小伙计也是张大了嘴巴直吐热气,一面不停的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滚烫的风。
在这炎热的夏季里,犯案率也是直线下降,就连在街头上维护治安进行日常巡视的衙役们也少了许多,本应是一切相安无事,一心避暑的栖霞城里,就在早几天忽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栖霞城江家的大少爷江楚寒,跟应天府的当红名妓李香君交欢时,正杀在兴头上,江家大少爷江楚寒忽然双眼一翻,两腿一蹬,口里不断吐着白沫,就这样赤条条的躺在李香君的绣塌上,头一歪的见阎王去了。
江家世代为官,家境也算殷实,名下有不少商铺酒楼私下运作,可传到江楚寒这一代时,家境便一落千丈。江楚寒从小便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玩鹰斗狗,要不就是趴在妓女的肚皮子上兴云布雨。江楚寒天生面白如玉,锦衣秀服,一副温玉翩公子的模样,且出手较阔绰,倒是获得了不少姐们的钟爱。
在江楚寒的母亲去世以后,一家的财富全落在江楚寒的身上时,江楚寒却更加的变本加厉,每日流连与青楼妓馆,茶肆酒楼之中,几乎连江家的那座大宅子都很少回去了。
更过分的是,江楚寒曾在一次醉酒后对同好的好友说道:“这整个应天南街北巷的妓女,就没有哪张床上没有留下过我江大公子的痕迹。”
江大公子此等豪言一出,立即语惊四座,从此江楚寒便在栖霞城彻底扬名了,博了个赫赫有名的大号----秦淮公子,江楚寒不知是无畏还是无知,也常以此大号自称。
可是,就这样一位在栖霞城里叱咤青楼歌坊,身经千战,视美人为粪土的传奇人物秦淮公子,一生中最为出名的一战,竟然是和李香君引颈交欢时,患了马上风而立毙在李香君的绣塌上!
有位笔名叫易二三的圣人先哲曾说过:“但凡是人,皆有八卦之心,此乃‘食、色’之后第三性。”这几日栖霞城里,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秦淮公子大战第一名妓李香君的故事已经翻了几个版本了,然而众口一词的,却不是秦淮公子如何倒在李香君的肚皮上,而是李香君是怎样令秦淮公子在无尽的快乐中含笑九泉的。
一时间,所有的男性青年皆对李香君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荷包里有几个银子的早已争着排着队的找上门去了,没有银子的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攒上几锭银子,才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这一遭。
正所谓人在下死,做鬼也风流。反而是江楚寒,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秦淮公子,那位曾号称应天府内绝无一片净土的江楚寒,此刻反而再没人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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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江楚寒房里。
江管家如蜡烛台一般的跪在江楚寒的床前,大少爷江楚寒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骤逢大变,明明死了的江楚寒忽然就活过来了,江管家连口大气也不敢出,只好端端正正的跪着,江管家哪里知道现在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江楚寒究竟是人是鬼?
诈尸,在古人的印象里便是怨气不散,地府里的阎王爷特批回到人间了结未解之事,魂魄回归到阳间后报了现世的所有恩恩怨怨后,灵魂再次出窍回到地府,转世轮回。
只是,江管家想到这里时,身体却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若是大少爷问及,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又该如何作答?”豆大的汗珠顺着江独流的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满脑子想着如何作答。早听说死人在回魂时都会问别人自己是怎么死的,假若大少爷的鬼魂一发飙,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下去见阎王了?
江独流胡思乱想着,就在这时,冷不防江楚寒却忽然笔挺挺的坐了起来,把江管家吓的面无血色,心里早已念了无数遍阿弥佗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咒语。
江楚寒缓缓地偏过头,恰巧与江管家的视线连成一线,江管家心中一颤,没由来的嘴唇一动,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少爷啊少爷,老奴该死啊。”
江楚寒奇怪地望着江管家,江管家的心里就越发的恐惧,双肩开始剧烈的抖动,朝着江楚寒不停的磕头嚎啕大哭道:“少爷,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江楚寒很奇怪地望着眼前这个正不断向自己磕着头的老男人,一嘴八字胡,眼角朝外翻,身形矮小,生的一腹大肚腩,典型的一副龟丞相外貌,看起来倒也不似大奸大恶。江楚寒不明白江管家为什么要向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不断地向自己磕着头,江楚寒想了想,然后嘶哑着嗓子终于出声道:“来,起来。”
江楚寒忽地开口说话,顿时把江管家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敢真的起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江楚寒磕着头,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老奴该死,额头上都嗑出了血印,依然不敢起来。
江楚寒挠挠头想了想,只好又一次开口道:“别磕了,起来!”
江管家哪里敢当真,心里早已把江楚寒视作了鬼魂一般的存在,现在鬼魂就直挺挺的坐在自己身边,如同戏文里唱的僵尸一般的坐姿,江管家惊骇交加,差点就要昏过去了。
“你打我这里一巴掌。”江楚寒指了指自己的脸对江管家说:“下手狠一点。”
江管家惊恐莫名,一张老脸涨的如同猪肝一般,连忙摇手:“老奴哪里敢打少爷,老奴罪该万死啊!少爷你就是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