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搞是因为她做事精益求精,为人两袖清风。由着她怎么了?花辞镜就是她的东西,老爷子走的时候说了,全权交给她。没有她,做不到现在这个样子。”“可剧院要生存啊,不是只有艺术价值。现在你没有商业价值谁搭理你?就用这安州民歌,有名气基础,又有地方支持。外行人谁听得出来那和原著的区别?别说外行了,这写作本来就有夸张的成分,就算他樊老先生在世,他都不一定区分得出来!”“追求商业价值,也不能毫无底线啊!”“诶?怎么就毫无底线了?你是说这安州民歌只有空壳子?不相信非遗的筛选咯?”“哎呀我可没这么说!”团队里两个专家各执一词。林清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心情听那些,只焦急为驾驶座的陆杉引路。陆杉在意一眼:“电话还没打通吗?”林清岁看了眼手机,脸色又沉不少:“无法接通。”张望德也无心去参与争论,见两人焦急的模样,只宽慰:“先别着急,可能是手机没电了。晚云做事很稳当,应该不会有事的。”不料这一句却不讨好,惹得前排两人回头异口同声道:“你很了解她吗?”林清岁和陆杉双双一愣,对视一眼,又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在这停就行,剩下的路只能靠走了。”陆杉狐疑问她:“你可以吗?”林清岁回头,上下瞥他一眼:“我不行你行啊?”,随后便“砰”一声关上了车门。陆杉一愣,看了眼崎岖天梯,又看了眼身后一车器材和专家演员,只能先调头先把团队送去村里头新的住宿点。*天已经快黑了,身边雾低林深,鸦雀哀鸣。山这头太阳还没落下,那头月亮已经着急升起,林清岁恨不能快马加鞭,一路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翻过了山头,见到了港口渔民收网。“小姑娘,不是我们这里人吧?这么晚了怎么自己到这儿来了?快回去吧,晚了要开闸,水要涨!”林清岁上前询问:“叔,有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吗?大概这么高。”大叔美滋滋缠着网:“嘿……这村里最漂亮女人,当属我媳妇儿!”林清岁阖了阖眼,走了。反应过来脑子一急忘了手机里有江晚云照片,跑了一路才记得拿出来给村里头人看:“大婶,你见过这个人吗?”大婶摇摇头:“没有。”旁边一大娘拿出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唉!这不是上午来问咱妮儿唱那民歌那姑娘吗?”“是她!”林清岁眼睛一亮:“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大娘想了想:“应该去孙阿公家里了,我姑娘那歌儿,就是跟孙老师学的,一句句教,学了好几天呢!”林清岁连忙追问:“这位孙阿公家在哪?”旁边的男人一指:“就往前走个十几分钟,走到头右拐,看见个爱叫唤的大黄狗别怕,往它身后那巷子里走到头,就到了!”大婶摇摇头:“那阿公不好搞定啊,你不帮他干点活,他啥也不会给你。”林清岁没有片刻犹豫,一鼓作气往人指的方向赶。“汪!汪汪!汪汪汪!!”她猛然停下来,小时候被狗追了两个村头的经历,让她现在看见这样的大狗,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可即便如此,路上的石子,一旁的打狗棍,她都视而不见。宁愿蹭着墙角一步步挪过去,不惜让尘土弄脏她的衣服。终于找到了正在屋顶修瓦的阿公。“您好,请问……”“又有什么事儿啊!一天天的忙活不完,瞎打听的一个接一个,我这儿是失物招领所啊?!”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林清岁一眼。林清岁沉默片刻,走进去背起地上的篓子,爬上梯子把瓦递给阿公,用记忆里仅存的一点对乡音的记忆问:“阿公,今天下午有没有个妮儿来找?长得水灵灵的,神仙似的。”老爷子这才皱着眉回头看她一眼,片刻:“学的什么地方话?!”林清岁尴尬地眨了眨眼。老爷子嫌弃地接过她手里的瓦片:“力气吗倒是不小……比上午来那个妮儿强多了!纸花灯一个,风吹吹就坏……”林清岁皱了皱眉:“你让她也背篓子了?”“她?她背得动哪门篓子,让她编编箩筐就了不得了!”林清岁回头看了眼堆了半院子的箩筐,二话不说把正要给大爷接去的瓦片收了回来,背着篓子下来,顺带把上屋顶的梯子移开了。“告诉我她在哪。”老爷子白她一眼,满不在乎地样子。林清岁凝了凝眉头,转身就往外走。身后一声吆喝:“去找手抄本去了!”林清岁停住脚步。“沿江那十几户人家,家家都有,我哪知道她去了哪家。那东西有什么好找的……”林清岁便又折回来,把梯子架了回去。沿江一带挨家挨户打听,都只说江晚云什么时间来过,早就走了。林清岁焦急中还不忘回头问一句:“她有找到她想要的吗?”家主摇摇头:“哪有什么手抄本啊,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些,我都跟她说了要去县里头,找传习所,那里才有她要的什么手抄本,歌词本……”林清岁心头一落:“知道了,谢谢。”转而又回头:“对了,那个……您家有酒精和食物吗?我能问您买一点吗?”“有刚蒸的竹筒饭和鱼肉!你等着,我给你拿!”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怀里的竹筒也不烫了,江晚云的手机却一直联系不上。不该赌那一时气的。她心里懊悔不已。都这么晚了,大概,已经自己想办法回去了吧。她沿着江水岸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给陆杉打了电话去。「嘟……嘟……」暗江烟云里,盏盏渔火星零散落,像着港口聚拢,像星光有了归途。“喂?找到了吗?”目光一点点聚焦,原处江边石凳上,一个孤孤单单的人影,在月下独坐。长发倚着江风,目色惆怅眺望着远方。“找到了……”林清岁停下脚步,长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后,*不急不慢地向她走去。江晚云知道她来了,却没有回眸看她,微微凝蹙着眉头,依旧看着远处渔火归乡。泪雨纷纷,星碎一样从她脸颊滑落,一颗一颗,没入夜色里,沉酿在林清岁心里。她走到跟前,蹲下来,一言不发地查看到她指尖,果然有藤蔓划伤的口子,想到那个傲慢的老头子,气就不打一出来。再一看脚,裤腿上脏了一片,轻卷起来,血淋淋的擦伤只让她觉得触目惊心,抬头看向她,无言质问,愧疚不已。江晚云也终于看向她,眼泪越发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林清岁只好又心软地她擦掉眼泪,摸摸她冰凉的脸颊,揉揉她冻得通红的手:“好了,没事。找不到,我们以后慢慢找。”江晚云却转头从身边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拿出里头两卷旧书,无言递给她。林清岁眉眼一抬,接过来小心翼翼翻开。里头是毛笔书写的陈旧的文字,七言四句,规规整整。那声线柔弱无骨,还微微有些低哑,却掩盖不住她的兴奋和感动:“清岁,我找到了……”话音未落,眼看着双眼空无,就要晕过去,林清岁赶紧站了起来,抱她入怀。“晚云?”她心头一揪,赶紧拿出备好的东西:“我想到糯米饭你应该吃不下,就用竹筒装了点虾仁和红糖水,我喂你吃,你也要努力咽下去。”江晚云依在林清岁怀里,尽力调整着呼吸,模糊中嘴里被喂进一点温热的糖水,寻常不喜欢齁甜,此刻却觉得跟救命良药似的。“听话,嚼碎了再咽下去。”病痛昏沉里,她分不清唇上那柔软温暖的触感,是虾仁,还是林清岁的指腹,只听着耳边的话细嚼慢咽,感受着清甜爽口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意识逐渐恢复过来。“好点了吗?你生理期,红糖水就不要再多喝了。把虾吃完。”江晚云胃里不舒服,看清了她喂过来的虾,只摇摇头。“你肯定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我知道现在难受,但必须要吃一点。我知道这是发物,但农家没有别的了,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一颗颗去了虾线的,不会太腥。”说着,她又喂给江晚云。那指尖轻轻一推,把虾仁送进去,无意间触碰到她的唇,柔柔滑过。江晚云这才确定了那触感。“这家大姐人很好,知道我们赶时间回去,说用她家的船送我们。回去我们走水路,在船上睡一觉,天亮就到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