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场景中头一次出现林清岁的身影,一切才被拉回到此时此刻。“清岁……”林清岁做事很沉稳,这会儿已经缴了费,拿了化验单,甚至去接了吴秋菊送来的汤药。见她醒来,也没有分毫情绪波动,只蹙着眉头问她:“感觉怎么样?”江晚云习惯了一醒来就听家人心急又心疼的责备,一时间不太适应:“还……还好。辛苦你了。”“没事。”林清岁在床边坐了下来,握了握她冰凉的手,看了眼药水的速度。江晚云犹豫片刻:“萧岚的话,你……”“我没听见。”林清岁也直截了当。江晚云苦笑:“可我还没说是什么。”林清岁沉吟片刻:“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该听你们谈话。”江晚云欣然浅笑。林清岁替她掖了掖被子,一一解释:“江星辰在接诊,萧岚今晚出差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秋姨昨晚也累一晚上了,我让她回去睡了,明天送早饭过来。医生说你只是一时情绪波动太大,引起的应急性发热,和神经性胃绞痛。喝了酒还没过二十四小时,不能打消炎针,这是葡萄糖。”江晚云蓦然湿了眼眶,或许是因为耳旁絮絮叨叨的关心,或许是林清岁有条不紊给予的安心和踏实,亦或者,是她察觉到,在林清岁解释着一些人为什么没有来医院看她的列举里,父母已经不在其中了。也或者,因为知道林清岁全程了解了她今晚如何受气,如何受委屈吧。林清岁迟疑了一下,看她落泪,似不懂,又好似不言而喻,就随着心握住了她的手,听她无声的眼泪,也无言地给她支撑。江晚云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句:“孩子们可能来不了了……”“我知道,我都听到了。”林清岁镇定地安抚她:“但是,新春晚会不是唯一的途径吧。”江晚云摇摇头,面对她侧过身来,握着她的手,脸却在被沿边埋得很深,闭着眼,企图藏起她脆弱的样子。她总觉得如何走都是一样的。林清岁看她痛苦,也不再劝慰下去,一手握紧了她,另一只手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抚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抚顺她的心结。无声的宽慰,好像在一遍遍说着:慢慢来,慢慢来。第35章 落花“我们,不是朋友。”……「著名导演兼制片人周季,经人实名举报,从业近十年内受贿金额高达两千万,偷税漏税金额高达……」周语墨新戏刚杀青不久,来公司谈后续的事,裹了身皮毛大衣坐在萧岚办公室里喝茶,顺便看了眼今天的报纸:“这举报人是谁啊?够猛的啊,不会是江晚云吧?”萧岚眉头不展地看着窗外,她深知举报了一个,就等同于动了那一群人的蛋糕。好在第三方对举报人的真实姓名都有特别保护,坏在她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无法提前防患未然。她担心对方会第一时间怀疑到江晚云头上,脑热期间不管不顾做出些极端行为,就立马拨通电话联系了仁卓医院的朋友,清楚了江晚云的病情后,便立马联系林清岁:“帮江晚云办理出院手续,一会儿会有车来接你们,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门。”那头也得知了风声似的,很顺利地答应下来:“知道了。”*盛夏雨季,本来燥热的让人烦闷,好在屋子里空调始终恒温,到了夜晚窗一开,也凉快。院里甘棠早过了花期,到农历六月末,已是一束荫绿。每年吴秋菊都会在雨季到来之前去院子里捡落花瓣,在阳台晾晒,等成干花保存,再制成香包,放在衣柜里又香又雅致。今年忙着往医院跑,晒在阳台上的花瓣忘了收,糟塌了许多,怕江晚云见了伤心,就想着在她出院前把被雨水打残的花瓣先收拾了去,只说今年忘了捡。林清岁先回来一趟送行李,正好撞见吴秋菊拿着一包半干的花瓣出来:“这些是要拿去哪里?”吴秋菊解释:“哦,这些花瓣不好看了,也脏了。一会儿江老师回来,看见了怕伤心。我这不,打算拿去扔了。”林清岁回头看了眼路道尽头的垃圾桶,思索片刻:“这些花是她的宝贝,她要知道你扔进垃圾桶里,不是会更伤心?”吴秋菊一听,也拿不定主意了:“这……”“交给我吧。”林清岁接了过来,用绢布包了起来拿回家去,又摊开来放在了江晚云的窗台上。为了隔音防风,江晚云卧室的窗户特地做了内外两层,内层向内开,外层向外开,中间两掌宽的窗台,正好能放些盆栽,到小雨或阳光正好的天,就打开外头那层窗户,能沐浴阳光,也能承载雨露。到下午,江晚云回家,一眼便看见窗户间隔中放置的那些花,走上前看,不解而去询问缘由,才知道是林清岁的主意。她病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柔声问她:“既然效仿书中人用绢布包了花,怎么不拿去埋葬起来?”林清岁听到江晚云还有力气打趣她,悬了几天的心也放下不少,扶她回床上坐下,盖好被子。端起熬好的中药,舀起几下吹了吹,边解释:“绢布包着,总觉得有点束缚。埋了,也不知道花想被埋在哪里,我埋的地方,她们喜不喜欢。况且这有那么多花瓣呢,我哪知道每一个的心思。”江晚云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即便说者不以为然,她却觉得浪漫。“那要怎么做?”林清岁想了想:“等雨停了,你把外头的窗户打开,等风一吹,她们自己会找地方去。”江晚云默声望她:“随风飘动,就好像随波逐流,还不都是身不由己?”她这些天都在企图说服自己,不要去轻易批判别人,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和她一样的出生和殷实的家境。才好去包容,去理解别人也有苦衷,而不是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责怪他人。林清岁明白了江晚云的意思,却不能认同江晚云要把那些肮脏的行径合理化。于是说道:“随风飘动是自由,因为风会把一百片花瓣吹到一百种地方。随波逐流是认命,浮沫泥沙都冲到同一个地方淤积,又不干净,又不自由。但是,河水再强势冲不走河里的石头,还有那些有生命力的鱼。”她挑眉一笑:“是吧?小鱼儿?”江晚云眉眼间也晕开怅然的笑意:“你说你不知道每一片花瓣想去的地方,可要是风也不知道她们的心思呢?”“风会知道的,”林清岁她舀起一勺药,喂给她:“风日日夜夜都伴着她们。”江晚云星光点点的眼眸一颤,怔愣片刻,颔首去喝下她喂过来的药,这味中药引子好像格外苦涩,心窝里一酸,敛藏起来的眼眸也热了。她就好像风,知道她心思的风。“那天我生气,还有些原因,是因为她们言语冒犯了师父,”她叹息解释:“今天,是师父的忌日。我却不能去他墓前走走。”林清岁心头顿感一记闷拳,放了放端起碗的手,低头沉默片刻,问她:“樊青松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江晚云只回答一句:“师父对我来说,是信仰一样的存在。”林清岁抬眼:“你不怕有一天,信仰会崩塌吗?”江晚云蹙眉一笑:“既然是信仰,怎么会那么容易崩塌呢?”她回忆起:“很小的时候,我只知道读书是为了考第一来证明自己。是师父引导我,一步步帮我找到人生的价值。在别人都在想方设法帮我安顿好一切的时候,师父却很严厉,从来不会用他的能力帮我们走捷径,而是倾其所有教我们如何建设,所以总能让我相信,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林清岁低下眼眸:“所以,你的确也是这样的人……”她把自己带入成徒弟,江晚云于她而言,又何尝不会成为这样的师父。如今她们之间并没有师徒情份,到也算了,如果改日江晚云真诚了为她传道授业的老师,她不敢想象她会敬仰她到什么地步。到那时候如果又个奇怪的黄毛丫头来告诉她,江晚云有哪里哪里不好,不值得她这样信任,她大概也会一头脑热的维护吧。好在,此时此刻江晚云还没到成为她信仰的那一步。江晚云又说着:“我其实,不太习惯依靠别人,什么事情,总想着自己逞强。也许骨子里,还是想证明自己,不想因为是个病秧子,被别人看不起吧。可是,你总会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这两天我时常在想,其实你做不做我的执行经纪都是一样的。和你相处下来这些时间下来,我是真心喜欢你。未来即便没有工作关系,我也能以朋友之名,私下约你出来,像那天一样吃吃饭,喝喝茶。不是吗?我们互相帮助、互相支撑的机会还是很多。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