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只是细枝末节,从这里开始,主线就要调动了。 池畔晚风徐徐吹向园中,夕阳里的花木随长风而婆娑,草叶下的虫鸟和摇枝以低鸣。这本是个让人无比愉快的黄昏。 僵立在池边,她动弹不得,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招子,目视林沅的步步逼近。 仆从们早被尽数支走,而林淮亦被竹峙控制住,双手在背后反绞。此刻水池边除了他们四个,再没有旁人。 林沅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愤怒恐惧到了极致,她反而开始麻木了。眼前这个朝她走来的身影,真的是《凤游异世》的主角林沅吗? 小说的主角从书里走到她面前。 她没那么好,类似“寡情、我行我素”的坏毛病一堆,但从没主动招惹、加害过一个人,所以,她也没那么坏。 林湘多笃定啊,她了解的、喜爱的、书里的那个林沅不会主动害她。 一旁的林淮似乎被逼急了,口不择言,自损八百的问候语一句句往外冒,听得林湘直欲发笑,但努起嘴角这个惯常的动作,被点穴以后她根本做不到。 林沅一言不发,他本就是个冷漠的性子,这种时候自然没半句废话,只抬起了手,少见的蹙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何又哭又笑,也可能是单纯地洁癖发作不愿碰她,旋即,他忽地施力,将林湘往池塘一推。 噩梦里的感受与现实重迭。 喉管痉挛,吐出些咕嘟咕嘟的杂音,缺氧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似隔天涯之远的黑沉水面一点点从视野里涣散,她向池底下沉。 林沅清楚一个人溺亡需要多久,考虑到这里是医学不甚发达的异世,他将时长对半缩减,很快施以竹峙一个眼神。 “七姐!” 一双被缚多时的手臂还隐隐作痛,若是换作平日,林淮定然会哭上一哭,矫情许久,但此刻,她只是抱住了湿冷冷的七姐,拼命回想当时下人急救的法子,用力地挥臂,胡乱拍打林湘的后背,希望对方吐出一肚子的水来。 见状,竹峙蹲下身,拂手在对应的穴道上点了几下,使巧劲在后背一拍,林湘便重重咳嗽起来,吐出好大一滩水液。 “咳咳……”哑着嗓一阵低咳,林湘的声线似粗瓷片划过木桌,嘲哳刺耳。 一阵阵的耳鸣和寒颤让她下意识蜷缩身体,躲向温暖的源头。 为什么ta要哭呢? “别…咳……别哭……”不顾疼痛难忍的喉咙,她下意识劝。 七小姐…… “带她回去,大夫已经候着了。”应言之人声线如冰。 林沅…… 那是双无比陌生的、漠视一切的眼睛。 她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切都太过熟悉,就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在她眼前哭泣的姑娘,从寻书变成了林淮。 妈的,她要和林沅同归于尽! 或许是落水时伤了嗓子,林湘说不出话来,喉咙里浑似吞了刀子。无力的眨了下眼睛,她直挺挺地躺尸,瞪着床上的罗帐发呆。 一道雍容清亮又疲倦愧疚的女音唤她。 床边还坐着林携玉,只有林携玉。 她好。万幸没丢了命,她当然很好。将头又转回去,她闭上了眼,压住喉咙里不友善的冷笑声。 叹了一口气,林携玉看着并不动容、甚至满脸漠然的七女,颓唐道:“你放心。” 不久前发生的事这会儿还历历在目。 弑亲、畜牲…… 纵然和小七不甚亲近,可到底是她亲生骨肉,焉能不疼?林携玉五味杂陈,气得发抖,抽出鞭子质问此事是否为真,沅儿并不辩驳,或许是顾及 “她或许知道我的事,故此一试。” 兜头一盆冷水,浇得林携玉滔天怒意只剩火星。 然而,惊魂未定的眼神和沅儿漠然出神的眸子对上,林携玉心中几多痛惜:“饶是如此,林沅,她也是你的妹子!” “日后不会了。” 当年他父亲也是这样吗? 小七不答话,林携玉正颓丧出神,不知多久,总算等到一句低哑的回应—— “你说。”林携玉放柔了语气。无论什么,她都会补偿小七。 不过半天时日,她看起来消沉了许多,一双精明的凤目新添几多沧桑。 是了,这种时候,作为普通人,她总归是盼着有一个人替她主持公道的。 蓄意杀人,只罚一顿鞭子?林携玉甚至言辞吞吐到连林沅受了几鞭都不明说。 为“林湘”觉得悲哀,她再没有了顾及。 “父亲给我留了一份戏稿,那是……他的遗物。”只数十个字,她的声带便痛得厉害,亲身体会了一把小美人鱼声声如履刀尖的滋味 “我要把它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