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大门落了锁,不会有毛贼能摸进去,林湘这才踏上了前往鸣玉坊的路途。 很久很久以前,在林湘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是一只纯正的社恐,只要能避免和不熟的人聊天,就绝对不会说半个字。后来,毕业参加了工作,身为小游戏美工的她,天天和狗比策划以及文案高强度沟通,人变得“外向”多了,已经能在社恐人群和打工人两种模式之间自由切换,并在必要场合摆出一副成熟社畜样。 “请问请一日短工多少钱?”观察了一阵,林湘走向吆喝声中的一个,露出营业状态的微笑。 结合其他人吆喝时的报价,妇人给出的价格也算正常,林湘继续问:“如果要好些的呢?” “做的是搬书、打扫屋舍的活计,只要力气大,手脚勤快,男女不拘。只有一点,劳烦…婶子挑几个老实心细的。人数嘛……”沉吟片刻,林湘在心里算了算,“五个就够了。” “明日就要,工期……”林湘还真没想好,“暂定两天吧。”两天应该能把店铺打扫一新了。 “好赖不凭老婆子我一张嘴,这样您也放心些不是。”顾婆如此道。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月有余,这还是她第二次来集市。觉得新鲜,林湘难得起了逛街的兴致,在各类摊贩间左逛右看,甚至买了一堆零嘴。 只能看不能吃,对一个吃货而言太痛苦了。 她跟着顾婆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空地。七八个人零零散散站着等待着这场挑选,见她走过来,便齐刷刷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要知道,这群人个个憨厚老实,手脚粗壮,一副力气很大的样子,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死肥宅而已,被这样望着,她总有种下一秒自己就会因为借了高利贷不还被暴打的错觉。 我看着个个都好。林湘很想这么说,她平日的口头禅就是“可以”、“好的”、“听你的”、“怎样都行”,但谈生意时显然不能这样万事随缘。 这个世界的女性力气普遍比男人大,顾婆挑了九个人,只有两个是男的,想来是他们天赋异禀。 “就他们吧。”她说。 于是,手臂一抬,女人指向林湘挑选的五人中最好欺负的软柿子,毫不客气道: 攻击别人的生理缺陷,您可真是流批。 被女人讥讽的哑巴是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即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旁人用手指着嘲讽、毫不客气地揭了痛处,男人也没有半分反应,一直半低着头,木头一样无动于衷。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习惯了旁人的嘲讽。 其实,不消林湘主动,被当众下了面子的顾婆已经狠狠剜了说话的女人一眼。让林湘选人更加慎重,是在暗讽她挑人太随便吗?忙冲林湘陪笑,她解释道: 这台词,听着怎么跟老鸨强迫手下的姑娘接客似的。林湘默默在心里吐槽。 哦呼。 怎么说呢,如果这男人真是鸭子,她……想嫖。当然,仅限于想想。 冷面酷哥元宵的微笑只在瞬息,很快,嘴角的弧度落下,他恢复成无波无澜的神态,又低下了头,眼睑向下半阖着,眸光盯着地面。这次林湘离他很近,近到能看清他垂落的睫羽映在眼下的片片暗影,和右眼下那道长长的、险些擦过鼻梁的伤疤的起伏。 单看气质,倒有点像那种退隐江湖的侠客。脑洞一直很大的林湘在心里给对方臆想了一个很酷的身份。 不对不对,她今天可不是来这里取材的。 “小测试:元宵,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听懂就摇头。”她说。 大帅哥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特攻的林湘在心里直呼老婆。 转而望向刚刚说话的女人,林湘微微一笑,使出了网上冲浪多年学会的骂人秘籍——阴阳怪气大法:“经过我慎重(重音)的考察,元宵虽然不能说话,但反应依然很快,人很伶俐。我想,他应该比某些随意做出判断、随意插嘴误导他人的家伙要伶俐得多。顾婆,你说对吗?” 女人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梗着脖子,什么也没说,缩回人堆里去了。 挺没意思的,她心想。看对方的神态,不反驳自己不是心里觉得理亏所以真心认错,只不过因为自己是她的雇主。若是这样,自己就算多骂她两句又有什么用? 这种事情,如果他自己的态度不强硬起来,就没人能帮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