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日前?
赵莼不禁有些讶异,因这时机恰是有些巧了,约莫是她去信给施相元的次日,对方便径直找到池琸面前要了绝罗水去。虽说此物用处本就不大,但若要化去金铁抽取煞气,却又是不能或缺的东西,她也不能断定那人是否真的需要此物,如是巧合发生,那便要道上一句可惜了。
池琸看她目光微动,只沉默片刻后便直接开口问道:“敢问长老,可知那取走绝罗水的弟子姓甚名谁?”
倒是有些怀疑起对方的真实用意来。
池琸闻言将眉头一挑,哂笑道:“那人自称是真传弟子,名唤作袁东来,我看他资质尚可,兼又是诚心讨要,便索性把当年剩下的绝罗水全给了他,算来数目很是不少,他一人怕用不完,你若前去与他商量,不定还能让他分些出来。”
他亦知晓赵莼从下界回来后,门中弟子皆对她独占机缘一事颇有微词,当中自以诸位真传尤甚。此些修士既能走到如今这般位置,资质悟性自然一概不差,比之旁人,便又要多出几分自矜自傲来,既如此,又如何能做到甘居人下,眼睁睁瞧着这天大机缘被他人占去。
便不说旁人,就是池琸自己都不禁暗下腹诽了几句,不曾想到掌门仙人竟会如此偏颇,力排众议只让赵莼一人前去。
只不过掌门之言有如天宪,并没有他能随意置喙的余地,是故众人心中虽有怨言,却又不敢为此指摘仙人,便就只能从赵莼身上下手了。
赵莼一听此名有些熟悉,待回想一二后便记起了这袁东来是谁。
此前她才从曜日岛上回返宗门,门中便隐约流传着宗门欲从龙虎楼真传中挑选弟子下界的传言,彼时弟子之间还不知魔种根源一事,只为着传闻当中的天大机缘便莫不激动沸腾,袁东来即是那时托人传书与她,说愿意让出自己龙虎楼的位置来,以从赵莼手中换取一粒息土。
此事赵莼自然没有答应,一是她手中并无息土,更不觉得这两者之间价值相当,二则是没过多久掌门就宣了她去,定下了由她一人前去拔除魔种根源的决策。
自此,她与袁东来之间再无交集,除一纸飞书外,更是素未谋面,无冤无仇。
不过如今看来,这般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却好似只是赵莼一厢情愿了。
既有从前隐情存在,赵莼便不觉得今日之事仅是巧合,毕竟袁东来传信时就已离通神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肯将龙虎楼真传的位置让给赵莼,那也是因他早就有了退位的想法,如此种种,皆昭示着袁东来是在竭力筹备突破一事,又哪里会有闲工夫来抽取什么金煞之气。
可见是另有所图了。
赵莼默然垂下眼来,倒没把池琸的话当真,如若袁东来正是为了与她为难才取走的绝罗水,又怎可能因她上前求取便拱手相让?要说捷足先登取走了东西那都不是大事,便怕是留有后手,来日要凭此物与她再有一番交集才是真。
就不知那袁东来的心里究竟有着什么打算,赵莼心中略有不豫,这才辞过池琸,一路回得洞府之中。
这一条既走不通,那便只能等着制器司的消息了,她按下心中杂念,又把炼制三阳剑煞的东西俱都收存起来,好在是剑道上的修行遇了阻塞,本身修为境界却可继续推进。她如今已打通了精、神两道的灵关,真正步入了外化后期,便只剩那气道灵关尚存障壁,须得狠下功夫慢慢消磨。
因着此途没有捷径可走,只一个勤修不辍方能补全,赵莼便想着先炼出阴阳剑煞来,早些取得剑道进境,再来拔升修为也是不迟。
可惜是遇到了这般阻碍。
赵莼敛下心思不去细想其它,转身踏入静室之中趺坐下来,只几息时间后就已凝神入定,再不闻丁点声响传出,唯余呼吸之声平缓若无。
秋水泽,呈源岛。
此方洞府遍布水泽,有大小岛屿三十六数,作星相分布,暗合天兆,又非是寻常弟子所居,而是象玄洞天下的一处水域,由此脉弟子择了来做修行居所,看灵机疏密已然不逊色于寻常福地。
如袁东来这般出身不显,须得小心筹谋才能走到今天的弟子而言,能得此方洞府自然是莫大的幸事,可真正叫人羡慕的却不是居所如何,而是其背后代表的底气。
象玄洞天为昭衍十八洞天之一,此间主人便是源至仙人陆望,座下一应门徒皆随他在此洞天之内修行走动,对外便号称是象玄一脉的弟子,端的是身份不与常人等同,师门上下更是繁茂如参天大树一般,平日里呼朋唤友,无论走到何处都有凭仗可倚。
袁东来一路随着童子入内,此些年来虽见得无数区别偏颇,心中却仍旧有些晦涩。
与象玄一脉不同的是,他背后师门早已败落,不必说什么仙人、大能,就连通神修士也不过只他恩师一个,平日里给不了什么多的助益,行至如今却全靠着他一人筹画。从前还不觉得有何困阻,只到了这突破的关头,才发觉自己与那漂泊枯叶无异,以他悟性早已青出于蓝,便连头上的恩师也不能指点他个什么了。
又哪能似象玄洞天一般脉脉相传,根深叶茂。
他徐徐迈入岛上精舍,其间已有一位清瘦道人正在等待,那道人二十五六的年纪,面如冠玉,身量颀长,眉眼间顾盼神飞,很是有些矜傲张扬,一见得袁东来踏入其中,便连忙招手换其入座,并凝起目光看向其袍袖,所为何意无需言表。
袁东来倒是端起两袖作了个揖,颇为郑重地喊了句:“杭师兄,在下有礼了。”
随后才在那清瘦道人的目光下抖出一只烟青色瓷瓶来,伸手指了指瓶肚道:“自池琸长老处得来的绝罗水便全在里头了,好在是先那赵莼一步,未曾叫她如愿以偿。”
杭书白闻言一笑,挥手便拿了瓷瓶过来,又投了个赞赏的眼神给他,言道:“袁师弟做事一向周全,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