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莼到了这北云洲来,首要之事便是先与朱玄派那几位长老会合,好在这几人都分散不远,过不了两炷香后,赵莼便见得骆成遗等人飞遁过来。
此回同往之人不多,朱玄派留了掌门邬启文在陇地,前来的便是骆成遗、辜秀宁与孔围这长老三人,各人手下又携了一两名弟子,拢共也不顾超过十人之数。以这些弟子的实力,要他们与人搏杀,争回祖地怕是困难,但在夺回山门旧址之后,门内杂多琐碎却还得有人去做,便需要弟子们亲力亲为了。
阔别三百年,再度回到北云洲,骆成遗等人皆是难掩激动之色,只恨不得现在就去到山门故地,一看当年旧址。
好在他们心中也是清楚,祖师如今伤重在身,能否夺回故地尽要看赵莼一人,只凭自己这几人,急也是急不来的。
骆成遗深吸口气,将心境平复些许,这才端起袖来,正容向赵莼言道:“赵前辈,我等如今已是过了天门,到了北云洲至南之地,从此地往东北行三千里,能见一条名为惠水的大河,只要过了惠水,就能瞧见我派故址所在了。”
知他几人思乡情切,赵莼便笑着点了点头,准备动身道:“既如此,就请骆长老领路,好叫我等尽快在北云洲安顿下来了。”
骆成遗自是一口应下,寻定了方向就起身遁去,余下之人亦赶忙跟上,不敢做丝毫耽搁。
朱玄派上得祖师庇佑,因而占地极广,坐拥三山四水,山岭千重,而这三山四水,指的就是施阳、丹荣与昌芫这三条山脉,和囊括惠水在内的四条大河,三山四水下灵脉交错,养出一方钟灵毓秀之地,其间最高的一座山头名曰川丈,为三条山脉之交汇,便就是朱玄派山门所在了。
三百年前,邬檀青携门中长老弟子出逃北云,原被朱玄派占据的三山四水便成了无主之地,待门中库房被扶微宫之人洗掠一空后,附近宗门便接着迁住进来,实力最盛的丹罗派占了川丈山,另又有四五座宗门占下了其余几处山头,算是将这三山四水瓜分殆尽。
究其根本,是这丹罗派没有邬檀青这样一位外化修士存在,纵有独占此地之心,却无压制诸派之力。
如今三百多年过去,川丈山上景致如旧,目睹景色之人却不同了。
后山洞府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盘膝趺坐,在他面前端坐有四名修士,衣饰打扮尽皆不同,却都有真婴修为,或年轻,或老成,或神情平静,或怒目嗔视。
当中一个颈戴金环,眉眼飞扬的美貌女子冷哼一声,皱眉不悦道:“我派也是和他们客气久了,叫什么蛇心宫都敢上门来放肆,要我说,就该杀上此派,屠其满门,以此作为杀鸡儆猴,叫旁人都来看看我丹罗派的手段。”
此话一出,座中修士便都移了眼神去看白发老道,见其无所表示,不由心中失望。
“吴长老此言有些过了。”此番开口的是个中年道人,脸型方正,容貌平平,甫一出言劝说,便叫吴长老偏头冷笑,目露讥讽。偏偏他却对此恍若未觉一般,继续言道:“蛇心宫门下虽只有真婴修士三人,却无一不是手段刁钻之辈,我派若冒然出手,即便是除去了那三人,也多半会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再者,自从我派占下这川丈山来,窥伺这方宝地之人便不在少数,此时若元气大损,可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杨长老真是能说会道,讲得好一番大道理啊!”女子瞪起那中年道人,讥嘲道,“那依杨长老的意思,我丹罗派还犹豫什么,索性把这川丈山让给他蛇心宫好了,免得他们日日眼馋。”
中年道人被如此直白地呛了声,一时也再难镇静,却是浮了一层涨红在脸上。
“锦霞,不得放肆。”
老道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呵斥了女子一句,又扫了众人一眼,才看向下首的年轻修士道:“这蛇心宫一事,丰儿,你如何看。”
陆丰便是那神情平静,始终未置一词的俊秀男子,也是在老道开口之后,才语气沉静地道:“弟子以为,锦霞师妹所言不无道理,我派正该给那蛇心宫一个教训。”
吴锦霞顿时展颜,冲那中年道人挑衅一笑,道:“还是师兄明白道理,不像旁人一般总是畏首畏尾的。”
陆丰目光坚定,直言道:“川丈山下有当年朱玄派布置的十三星宿聚元大阵,修行环境自非其余地界可比,朱玄去后,我派虽先人一步将此占下,却也始终未能绝去旁人的窥探觊觎之心,正因如此,杨长老才会认为我派不该轻举妄动。可若一直如此,旁人就更会把我丹罗派当成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派又如何能够威慑四方?
“倒不如拿了这蛇心宫开刀,也好弹压一番宵小之辈的心思。”
丹罗派占了川丈山三百年,蛇心宫却是数十年前才从远地迁来的宗门,一来便看中了施阳山脉的主峰,将此地原有的宗门驱逐了不说,现在又扩张山门,一路快到了川丈山下,其中心思昭然若揭,令人不得不防。
中年道人连连受挫,心中早已有所不快,此刻虽埋头不语,脸色却已十分难看。
上头的白发老道显然更看重陆丰,对中年道人的难堪亦熟视无睹,只是抬手捋须道:“既如此,就按丰儿所说的做吧。”
座中众人莫敢不应,待听从老道吩咐之后,才陆续离了此间。
中年道人从那洞府之中出来,在外兜转一番后才回了居所,在房中左右踱步,暗暗叹息道:“陈丹佑等人果真是一门心思要对蛇心宫出手,我杨沧真是看错了人,竟投在这等短视之人的手下!”
不管是那吴锦霞还是陆丰,本身都是丹罗掌门陈丹佑的亲传弟子,与他这等投靠而来的客卿长老自然有所不同,只是杨沧未曾想到,那陈丹佑行事竟能偏颇如此,遇事只信任自家弟子,任自己为他效力两百多年,如今也只是外人一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