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梢,蝉鸣阵阵, 桌前的青年一手执棋,而坐于他对面的少女,一只手撑着下巴,清泠泠的眸直视着眼前人,眸色不明, “小娘子今晚这样安静,是在想些什么?” “在想你。” “小娘子这是···”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而郢停却敛下了眼,眼尾眉梢都是春情, “你只让人知道你想让人知道的部分,无论是我还是尹硕,你从未全盘托出,而我们也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你总是这样,作壁上观,置身事外,等着别人走投无路来求你。” 他总这样,唯恐天下不乱,他好独善其身。 “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都要死了。” 无泱是个很通透的人,她知道自己会死,因为这世界万物都会死,她熬不过三十岁,而郢停最终也会死于蛊毒。 为何,不在死前安度最后的时光呢? 这样的他,看上去有些陌生。 而如今,撕开他表面这层笑面狐狸的假面,才真真切切瞧见内里薄凉, “小娘子看来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马上就要死了,却还在看热闹,是吗?” 无泱缓缓蹙起眉,青年却一下子又笑了开来,他笑的很用力,直到眼尾都泛上绯色,才将将停下, “这世间千万种面貌,可只有疼痛的脸是一样的,我是个爱热闹的人,我见过世人苦难,才觉得这人世热闹鼎沸,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是活着的。” 郢停活的很艰难,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疼痛中煎熬,但逐渐,他便不觉这是煎熬了,因为他在疼痛中清醒,这是他活着的证据。 郢停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弯起眼笑道, 无泱一直都是知道的,她能感受到,郢停对她,就像是在对待一只喜欢的宠物,他的喜欢,仅仅是因为宠物的漂亮外貌,以及在他的逗弄下给出的可爱反应。 是无足轻重又轻飘飘的喜欢。 可无泱却觉得悲伤,她是走出来了,可带她走出来的这个人却被困在了过往的腐朽记忆里。 而人总是想占据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郢停对无泱想来也是如此,借她的朝气和生机,来抚慰这无聊的生活。 是沦为世俗,还是和他一样,不为世俗所容的异类。 他或许不是在苦难中寻找快感,而是在苦难中求得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