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霏霏,梦回故地,张纪昂又身处当日。 「谁准你乱喊的!」年纪较大的巡哨敲了犯讳者的後脑。「营官,这家伙太没大没小了,请您莫要责怪。」 张纪昂先是板着脸,让那名年轻的惊怕地道:「饶我一次吧,下次不敢了。」 「还是昂哥最好了,保证没有下次。」 「算了,弟兄们都累了,你们巡夜要看紧,今日虽打退山苗,还是得小心为上。」张继昂莞尔道:「少打你弟的头,要是打傻了,回乡後怕是翠儿不要他哪。」 「今日一役确实颇有斩获,不过刘参军的兵还没到,我军已孤军深入太远,我不能让弟兄们再冒险。」 「得了吧,他们是他们,昂字营只管做好自己。ai争ai哄随他,我们只为剿灭屍贼,还百姓太平。」 年长的把弟弟推到一旁,道:「营官,我看山苗也被打残了,您也趁机会好好休息,这几天也不见您休息片刻。」 又与两人闲话几句,张纪昂领着亲兵继续巡守营寨。 帮打是不指望了,毕竟追山苗本就是他坚持的。不过算算时辰,刘参军的兵明日也会驻入,皆时两军合流,山苗再横也留下脑袋。 风雨切断各哨联系,张纪昂无法即时下达军令,致使山苗将各哨逐步吞灭。张纪昂带领亲兵突围,大杀狂屍,滂沱雨势也刷不净一身hui血,他怒与山苗对峙,使劲挥动斩马刀,杀得身躯巍然的山苗忌惮不前。 张纪昂奋力驱走狂屍,自己也已是风中残烛。 鼓令三通,没有任何人来援。 「孙起,孙起?你没事吧?」 再仔细一瞧,眼前模糊的美丽脸蛋变成熟悉的和蔼脸孔。哈勒端着茶杯观察他的状况,见他醒了,才放下心来。 哈勒将热好的茶水递给张纪昂,张纪昂接过,啜饮了一小口,热气放松僵y的身t,脑子也渐渐恢复清晰。又张望了几眼,确定自己是躺在哈勒的营帐。 「梦见了狂屍?」哈勒把椅子拉到床前,见张纪昂颔首,便宽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把自己b得太紧。」 他确信唯有手刃洪秀媜,摧毁太平天国,弟兄们的灵魂才能真正得到安息。 哈勒取出怀表,「早上八点钟,换成你们的计时法应该是||」 「你的烧虽然退了,但内伤非常严重,我可以派几个人跟着你慢慢走。」 「虽然明白你的心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按照医生的嘱咐好好休养,若勉强伤坏身t,反而会更加严重,要是不小心伤及x命,你怎麽去做想做的事情。」哈勒以现实情况分析利弊。 「好吧,跟着我们走倒无所谓,」哈勒看着张纪昂坚毅的眼神,「但看起来你想说的似乎不只这些。」 「我想我的答案你不会喜欢,但要一个英勇的战士安静地坐在後方等待是不可能的。」哈勒笑道。 「请你让在下随军作战。」张纪昂单膝跪下,拜以军礼。 哈勒赶紧扶他起来,但张纪昂坚持要等哈勒给予承诺才肯起身。 「断刀可炼,锈铁可除,唯独杀敌之心难灭。」张纪昂以拳击掌,坚定地看着哈勒。 「在下受常胜军襄助,绝无二话。」。」张纪昂喊道。 张纪昂自然一口答应,他早想出外走动,无论多小的事也好,只要不要像个废人待在床上疗伤。城镇已经恢复人气,几乎看不出当初宛若鬼城的凄惨模样。 只是身旁的奥莉嘉却与这份活力格格不入。 张纪昂忖常胜军这麽多人,为何偏要派这个完全不适合人间烟火的真主赐福之人来当代表,她的美确实x1引众人目光,但她的冷也让众人觉得不舒适。 还有个严峻的问题,奥莉嘉似乎除了经文和祷文外,根本不说话,张纪昂必须问她常胜军到底需要多少物资,但问了却得不到回答。 「姑娘,其实在下一个人就把事情办妥,不如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张纪昂打算按照他知道的人数做采买,也b让一问三不知的奥莉嘉跟着好。 老板听见客人上门,笑yy地出来迎接,见到个金发蓝眼珠,立刻傻愣着,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 「两位客人需要什麽?」老板松了口气,恢复笑脸问道。 「嗄?两位别开玩笑了,胃口再大也吃不完这麽多米。」 张纪昂这才发现奥莉嘉可以好好说话,也了解常胜军的实际状况。 「来了。」老板向张纪昂道歉,「两位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什麽意思?」 「但你不是卖米的老板。」奥莉嘉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嗯。」 「姑娘,要是如此你自己来,或我自己来不就成了,何必我们两个乾瞪眼?」 「这个……不能。」 彷佛眼前不是那个明眸清澈的容不下一粒尘埃的圣洁少nv,而是一个普通的、天真无邪的nv孩。 「但你问我答是做人基本礼貌,不然别人如何知道你心里的想法?」 「算了。」张纪昂不跟她闲扯下去。再多说无法正常g0u通。 过了一会,老板总算回来,打破沉闷的气氛。 「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小店没这麽多米卖给散客。这里离太平天国近,各路人马来到都要补给,所以上头规定,除非供应军队,否则单卖不能超过三石米。」老板无可奈何地说。 「不晓得哪路人马?」 「哦,听说过,可是实在对不住,您得有李总兵或曾总督开的粮票,否则敝店实在无法供给这麽多米。」 「看你也是自己人,说句实在的吧,常胜军再厉害,没有李总兵的脸se哪吃的了饭。」老板仍然不领情。 因此籴不到米也怪不了谁。 「不管你们分几天吃,不能卖就是不能卖啊。」 「当然是,门口不是挂着旗嘛。」 「这位姑娘,我说了必须有粮票||」 「客人,别白跑一趟了,没有粮票是买不到这麽多米的。」 奥莉嘉眼见买不到米,jg巧的脸蛋泛起一丝哀愁,张纪昂讶异她居然能露出如此平常的表情。 张纪昂喜出望外,连声谢过老板。 「多谢。」张纪昂再次谢过老板,带着奥莉嘉出来。 一个洋人走在帝国的城市相当引人注意,走在乡村简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特别是奥莉嘉出水芙蓉的外貌,宛如磁铁x1取每一道目光。 张纪昂示意加快速度,赶紧走过农地,直接到村长老家中商讨买粮事宜。 忽然一颗小石头砸中奥莉嘉的坐骑,小黑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张纪昂踢着马侧,赶到她身旁帮忙拉住缰绳,却没想到小黑马不听摆布,差点没把奥莉嘉甩下来。 石头再朝奥莉嘉飞来,张纪昂踏着马镫飞起,接住那颗石头, 咚得一声,几个小孩慌忙从足有半个ren高的草里跑出来。 其中年纪较大的男孩低着头说:「我阿娘说最近村子附近出现狂屍,我们看到有个蓝眼睛、金头发的,以为是狂屍……」 「阿娘说狂屍就是信了洋人的神才会变成这样,都是他们害的。」大男孩瞄了奥莉嘉一眼,又急忙收回视线。 哈勒提到这点时情绪也很高昂,衷心期盼尽快解决太平天国,好让帝国人民不致继续错误理解。 张纪昂越解释,小孩们反而更不懂,他们听说的外国佣兵印象都是人高马大、孔武有力,很难联想到纤弱美丽的奥莉嘉身上。 奥莉嘉的问句毫无讽刺或挖苦,只是如一个率真的孩子询问这麽做有不有趣。大男孩被奥莉嘉看得脸颊泛红,一双眼睛不晓得往哪摆。 大男孩也发觉自己错了,但一时拉不下脸道歉。 「他们可不是因为开心才丢你石头啊……」 「有趣吗?」她问。 奥莉嘉再捡了一个,却没弹起来。 大男孩战战兢兢地向奥莉嘉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扔。」 「看来没有在下出手的必要。走吧,还得赶着去找村长老。」 两人骑马离去,张纪昂唤道:「喂||」 张纪昂愣了愣,说:「姑娘,你方才的话对小孩说不成问题,但千万别对其他人乱讲。」 「如果是发自内心开心的事这句话岂不是说只要让人开心,要你做什麽都可以。」 「唉,漂亮姑娘要懂得保护自己。」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本来想劝诫奥莉嘉,反倒变成自己不好意思了。 不过张纪昂很在意刚才那些孩子说的话。两年前的战役後,这附近的狂屍已被铲除殆尽,全退到锡城去。附近被好几gu军队堵着,基本上不可能见到狂屍踪影。 那些孩子静悄悄不说话,乌溜溜的眼眸直盯着奥莉嘉。 张纪昂皱眉瞪着大男孩,分明是他先问的,这些小鬼居然只告诉奥莉嘉,情势整个倒转,彷佛他才是人人畏惧的狂屍。 於是接下来的任务就转交给奥莉嘉,孩子们一个个兴高彩烈地想替她牵马,最後说定一个人牵一段路,他们不停问奥莉嘉问题,喜不喜欢吃帝国的食物,奥莉嘉则一一回答。 也因此听到关於奥莉嘉的事情。 北方国度与哈勒在大洋彼端的故乡不同,它邻近帝国,时常在边界爆发战争。 没多久两人便到村里最大的屋舍,里头的人远远看到蓝眼金发的奥莉嘉,脸上纷纷显露惧se,这时换张纪昂派上用场,他先上前做了揖,娓娓说明事情缘由。 「常胜军将要开往锡城,需要三十石米粮,只是城里有不见粮票不做大宗买卖的规矩,所以特来和长老交谈。」 「这个自然。」 见长老款款悼念昂字营,张纪昂也忍不住浮现哀容,他抱拳道:「昂字营弟兄若有知,舍身取义也算值得了。」 张纪昂不禁想起当日他执意要追击山苗,其他营官却不愿追随,若那时候有援军,纵使遭到奇袭,也不致如此惨败。想到这儿,张纪昂悲愤道:「要不是那些贪生怕si之徒,昂字营岂会这般下场!」 「在下明白。」张纪昂也急忙收起情绪。 「有了长老首肯,在下立刻回营覆命,带人取粮。」张纪昂掏出一枚金币,「此乃订金,待取粮後再付尾款。」 「长老有心,在下感激不尽。」 「想来也是。」张纪昂笑道。着,便说吃完饭必须尽速离开。 奥莉嘉默默地盯着饭菜,双手jiaohe放在鼻尖,轻轻唱念祷词。闹腾的村人瞬间安静,都等着奥莉嘉。 张纪昂昨日未曾多吃,见到丰盛菜肴,不禁食指大动,连扒好几碗饭。 张纪昂凑过去一看,居然是面玻璃镜,没想到小小村庄也有这麽稀罕的物品。镜子不大,正好能捧在掌心。 「真是人小鬼大。」但张纪昂承认奥莉嘉很有魅力,跟孩子更是没有隔阂。 「这些小鬼头一次对洋人这麽亲切。」长老笑说。 「是个好人,真是纠结啊。」长老叹着气,对身旁的人说。 不可以妨碍他们。」 张纪昂策马加速,两人一溜烟远离村人的视线。 「所以你是坏人吗?」 回头骑了一段路,两人将出村界,张纪昂猛然拉住缰绳,凝重地看着四周。马儿似也感到不寻常的气息,对空嘶鸣,慌张地扬蹄乱挥。 那些小孩说得没错,村子附近的确潜入狂屍。 ch11u00的杀意纷沓袭来,毫不掩饰来者的强大,如此强劲气势最少是太平天国部将级别。但张纪昂抱持怀疑,毕竟从锡城到这个村落的范围有多gu军队盘据,一有动静立刻围剿,若说漏网几只狂屍倒有可能,可这gu气俨然是一支正规狂屍军团。 张纪昂没想到只是出来籴米,居然也能身处险境。 张纪昂的随身武器全由着名铁匠以天铁打造,再经开光诵咒四十九日方成,每一件兵器皆附有血誓,普通刀枪难伤狂屍,但他的兵器却可轻易斩开狂屍皮骨。 以张纪昂尚未完全复原的身t要持着天铁大刀已经相当吃力,若单独遇上一大绺狂屍,逃出生天的机率微乎其微。 草丛里窸窸窣窣,挑动张纪昂的神经,十来只壮硕的狂屍形成半弧形靠近他们,亮晃晃的锋利爪子压倒草尖。 日光明媚,微风和煦,狂屍的压迫感却渗骨发寒。 话语未落,狂屍忽然狂奔,三只一组朝四个面向同时进攻,张纪昂踏着马蹬跃起,吒一声出刀,jg湛俐落的斩下第一组狂屍,但回刀速度太慢,两旁狂屍立刻伸出利爪在他身上划出血痕。 狂屍发着嘶叫,张纪昂把没了头骨的狂屍当作盾牌,使劲撞向另一个挥爪攻来的狂屍,趁势顺力将其劈成两截。此时张纪昂背後漏了空,若是身t无碍,当能倏地格挡,问题是旧伤新伤加速消耗t力,加之催动天铁大刀耗去过多力量,背部毫无防御遭击,随即吐出一大口黑血。 狂屍也不管奥莉嘉,杀气腾腾si咬着张纪昂,眼看屈居下风,张纪昂身上无不是伤口。伤跟天铁大刀皆耗去jg力,很快张纪昂已气喘吁吁,那些狂屍轮流进犯,只消耗光他的t力,再一举收割。 「跑啊||」他吃力地说,但声音已经传不到奥莉嘉耳边。 恍然,他看见柔弱的奥莉嘉被狂屍逮住,毫无波荡的眼眸出现惧se,金发遭血染红,向着倒地不起的他发出求救。 张纪昂cha刀於地,眼如烈焰,似乎把最後一gu气都凝在眼中,他大喊道:「我们来赌一把,看是上天恩悯於我,还是y曹非收我不可!」 狂屍惶恐了,出於本能的害怕。 张纪昂疾劲横扫一刀,音未落刀先至,r0u眼未及。 「别再动了,我只能用一刀……」张纪昂接着浑身瘫软倒下。 「你太逞强了。」 「不行,你的处境太危险。」奥莉嘉不起波涛的脸一点也没有担忧的样子。 「你没有说。」 「在下动不了,麻烦扶在下上马,赶快回去告诉戈登少校。」 「看来先找个地方躲着再做打算……」 张纪昂看着奥莉嘉的表现,觉得自己真不该逞强,他忘了奥莉嘉可不是普通的少nv,而是救过他一命的真主赐福之人。 解开灵识请下神将的招式要消耗相当大量的jg气神,张纪昂以重伤的身t强行招唤,方才不过用了一刀,便已耗尽jg力,再无一丝力气可用。 他像一卷绒布披挂在小黑马上,疲倦地瞧着四周。奥莉嘉不知怎麽走的,竟然走过一片森林,来到山腰,明显和常胜军大营是不同方向。 奥莉嘉忽然勒马停下,差点没让张纪昂摔下马,只见她碎走几步,说:「有栋房子,在这里休息一下。」 奥莉嘉cha住张纪昂胁下,拖到幽暗的屋子里,屋内满是灰尘,惹得两人不停打喷嚏。於是奥莉嘉先将人放好,在厨房找到几乎枯黑的竹扫帚进行简单清扫。 张纪昂反倒觉得自己无用,面对区区十来个狂屍居然落得如此狼狈,有愧昂字营赫赫名声。但昂字营已经不在,那些名声都是虚的,再响彻又有何用。 原本还把奥莉嘉当成娇弱的小姑娘,想不到派上最大用场的反是她。 「姑娘,骑了大半天,你也吃点。」 「你不是真打算在此留宿?」 「在下不能让戈登少校担心。」 张纪昂忖这麽做也对,拖着他确实难走,而且若让奥莉嘉寻路,指不定会迷失到难以想像得的地方,倒不如等情况好些再上路。 未破太平天国,纵是锦衣玉食也无法让他舒展愁眉。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但他肩头上还扛着数百名弟兄的冤仇。 当他从舒适的梦乡醒来,空气里萦绕饭菜香。他伸着懒腰,许久没t会过的好觉让身t恢复良好,填饱肚子攒足力气後要骑马回去已不成问题。 溶溶夕日漫入破屋内,照着奥莉嘉清纯无邪的脸庞,霎时张纪昂宛若看见她背上展开三对羽翼,柔风般轻轻拂动。 奥莉嘉的声音让张纪昂回神,再看背上空无一物。 「嗯。」等奥莉嘉低头祷告完,她看着那两盘菜说:「不好吃,不过可以吃饱。」 奥莉嘉果然是奥莉嘉,没有一点谎。 「不可以浪费真主赐的食物。」 「那稻草呢?」奥莉嘉看着地上的脏兮兮的草梗,似乎打算下次煮给张纪昂吃。 「十五。」 奥莉嘉吃完饭,走到小黑马身旁取水袋。 但奥莉嘉并不是要喝水,她倒出一点到掌中,然後面着夕霞,在唇上沾了一滴,喃喃唱念优美庄重的节奏。 她将掌心的水洒落於地,从後面的角度看来,彷佛是她哀悼的泪珠。 张纪昂想到方才差点取他x命的狂屍,他不自觉紧皱眉头,原本味道就不怎麽好的饭菜蓦然更索然无味。 待奥莉嘉完成安魂祈祷,看见张纪昂闷闷不乐,便问:「果然难以下咽吗?」 「看见灵魂饱受地狱般的折磨无法解脱,看见人负罪累累却逃避忏悔,听见煎熬的心受困黑暗囹圄,看见笑容永远消去於本该喜乐的脸庞。」 「在下把话挑明吧,在下不明白姑娘为何一而再替这些可憎可恨的狂屍安魂?」 「换个方式说,姑娘不觉得狂屍作恶多端,si不足惜!」张纪昂把内心想法挑明,他并非毫无悲悯心,而是认为狂屍本为一己之私,既然如此就怪不得因缘果报。 「都是无辜的人!」 「你||」这岂不是指杀了狂屍跟狂屍杀害无辜百姓都是同样的,张纪昂用手心打着额头,问:「若今日是在下被狂屍杀了,你当如何?」 「难道你把在下当成狂屍?」张纪昂诧异道。 「跟你说话真的会减寿啊……」 「哈哈哈,明明是个小姑娘,却老说不过你。」有时张纪昂狐疑奥莉嘉是不是故意整他。「说到底那是你们的信仰,在下不便g涉,不过在 「那句话是真主派下的弥赛亚说的,不是我。」 「弥赛亚不是人。」 「真主派下的弥赛亚。」 张纪昂吃光剩下的饭菜,并思忖以後不再跟奥莉嘉争论替不替狂屍祈祷的问题,这种论不出结果的事只是徒伤和气。再者奥莉嘉的立意是良善的,张纪昂也不想否定她的善良。 以正常骑马的时间计算,至少离村庄七十里,但小黑马不若军马耐力强健,加上驮了两个人,中间奥莉嘉还数次停下找路,因此张纪昂判断他们不会超过四十里。 天se渐晚,不久将要盖上黑夜,倘要强行突破陌生山林,恐怕会遭遇难测的危险。再说狂屍的危机尚未解除,贸然下山并非良策。 「有声音。」奥莉嘉盯着外头说。 张纪昂从马背卸下刀套,随时应战。 他驼背缓缓走来,地上流过一滩黑红血水,可以想见方经历一场严苛的战斗。 坤护,太平天国骁将,曾只身夜袭官衙,杀掉巡抚以下大小官员三百七十八人。此外单独闯入营地,杀得全营人头滚滚,一夜间三里营地竟无活人。 张纪昂与其数次交手,却都不甚被溜走,这次正好送上门来。yu趁机出手,奥莉嘉却阻挡道:「他需要治疗。」 「真主说不可n杀。」 但在奥莉嘉眼里,坤护此刻只是需要帮助的可怜生命。 「那要先养好。」 「真主会给予公裁。」奥莉嘉虔诚无畏地说。 张纪昂看的出坤护虚张声势,别说片刻,那麽严重的伤即使等上一天都不见得会好转。 「不可以过来。」奥莉嘉说。 「不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奥莉嘉温柔地说。 奥莉嘉犹如明月照亮夜空,指引那些迷茫的无助的生命方向,即使是杀人如麻的坤护也因那一双星眸照耀而拜服。 「哼,想活想疯了,真没想到有人能拖着这种臭皮囊苟活。」张纪昂看不下去,想起村里的大男孩送给奥莉嘉的镜子,从包袱里拿出来,气冲冲抓住坤护的头:「看见自己的模样了吗,这就是你的永生?你杀了这麽多人,造成无数罪孽,就只为了变成这种鬼样子?」 「别说了。」奥莉嘉想拿走镜子。 坤护捏碎镜子,怒吼起身,疯狂袭击两人。 猛然一道电光打入坤护t内,倏地将他轰成焦炭。 那人秋波魅惑,对上眼的会感到一阵su麻,但眼里蕴藏令人不敢抵抗的气魄。 张纪昂终於明白那gu强大从何而来。 「没事吧,小甜心?」那人不愠不火拿出一条缎带绑在伤口上。 奥莉嘉摇摇头,b起自己的伤,她更在意被电成焦炭的坤护。 「代哥||你是男人?」 那人忽然朝张纪昂脸上ch0u一巴掌,「瞧你长得挺俊俏,说话真没礼貌。」 「乖,生si有命,他si在妾身剑下也是缘分。再说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吗?」那人嫣然一笑,盯着坤护的焦屍说:「就是为了送他们成佛。」 「先生,在下想请问||」 张纪昂被打得莫名其妙,赶紧作揖赔礼:「在下张纪昂,不晓得先||小姐芳名?」 「这麽刚好,在下也是……」张纪昂只能傻笑。 「我只是带他来这里睡觉。」奥莉嘉解释道。 「嗯,很多。」 「拿刀的速度很快嘛,跟你诱拐小甜心的速度一样。」他恶狠狠地说。 张纪昂把事情前因後果说了一遍,并没想到当时的动静是苏我发出的,否则不必多绕圈子,早可以回到常胜军大营。 「这麽说来,似乎听过昂字营的名字,你就是昂字营营官?」 「什麽嘛,妾身还以为你是诱拐小甜心的变态呢。」苏我这才收刀。 奥莉嘉则是老样子,蹲在烧成一片焦黑的坤护跟前唱念祷词,眼神充满怜悯,柔美的声音令後方两人安静下来。苏我拍了两掌,再双手合十拜向坤护, 苏我问:「你觉得他们真的是为了长生不老才变成狂屍吗?」 「妾身看来,他们只为活着。」 「你倒是很刚强,妾身很喜欢。」苏我甜滋滋地说。 奥莉嘉做完祈祷,说:「你在真主面前犯诫。」 「傻子,小甜心是说你。」 「嗯哼。」苏我媚笑道。 奥莉嘉没回答,迳自走回破屋内。 「呵呵,你不是说了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以你的眼力,应当看得出坤护已经没杀意,也没有任何力气,不过你却激怒了他,他才负隅顽抗。」苏我望向破屋,替张纪昂解惑道:「在小甜心眼里,这行为跟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样。」 「不,应该说小甜心希望能感化一切纷争,无意义的流血是最徒劳无功的战争,哪怕你的理由再义正严词,也不过是杀人狂。」 「这一点甭担心,小甜心的眼力不b你差,再说了,她见过的si亡地狱可不b你我少。」 为何奥莉嘉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手沾腥血。他从未想过狂屍乞不乞降这回事,俗话说战场无父子,无情感可言,更何况狂屍在他眼里是充满杀戮的逆天怪物, 但在奥莉嘉不经意的话语却变成残忍的行为||不对,这次他感觉奥莉嘉是慎重思考才说出口。 张纪昂忖着若放狂屍一条生路,岂对的住si去的弟兄。 「妾身的人,准备送你们回去。对了,三十石米,五百斤菜已经运完了。」 「谁叫你们无缘无故跑了,只好帮忙办,妾身可不想看大夥饿肚子。」 苏我搂住奥莉嘉,像逗弄幼犬喜孜孜地说:「好乖,听到小甜心这麽说,就不枉费妾身的辛苦。」 「这可不一定唷。」苏我莞尔道:「你如果继续逞强,身t迟早会撑不住,毕竟唤神可是相当费力呢。」 「换句话说,你的生命危险又提高十倍。」 「不怕si的男人总是让妾身受不了,你可得小心活着,别枉费妾身现在有些喜欢你了。」 埋葬好坤护跟其他狂屍的屍t,两人收拾好行李,跟着苏我的部队回去常胜军大营。 由於拖了一天,常胜军改成翌晨开拔,并持续派出探子搜查附近是否仍徘徊狂屍。两人不在的时候,哈勒命人整理了一个单独营帐给张纪昂住,张纪昂道完谢便回自己的帐篷。 他躺在床上难寐,於是到帐外吹风散步,各营几乎熄灯休息,哈勒的主帐则通火通明,还在议论攻打锡城之事,苏我也在其中。 若昂字营还在,肯定担任先锋营,张纪昂愤举斩马刀,领着弟兄攻城陷地。 他绕过扛後膛步枪巡逻的士卒,穿梭到後边,赫然发现一片暗岑中有座帐篷亮着火光。 帐外没有守卫,於是张纪昂拉开帐门,迎面扑来香郁的膏油味,以及一gu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甜。那是奥莉嘉的味道,张纪昂伏在小黑马背上闻了一个时辰。 奥莉嘉跪在软垫上,捧着一本b脸还 朴素的烛台中央摆了一个小小的木雕,样子很像哈勒挂戴的鱼形项链。 奥莉嘉没有因突来跫音分心。 他仰望空中如泡沫飞散的片羽,蓦然那抹清雅的气味窜进鼻子,惊讶地发现奥莉嘉正盯着他。 「这里是祈祷室,所有人都可以祈祷。」 要是被奥莉嘉这种毫无心眼的姑娘恨上,将是最直白无杂的恨,打从心底厌恶。 「还在生气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确实,那种负面情绪是与奥莉嘉绝缘的,她只是根据真主教诲,以纯真的心灵反映眼前所见。 张纪昂说得大义凛然,奥莉嘉淡然应对道:「可是你害si无辜的人。」 「他们不是人变的吗?」 「像是跟恶魔缔约?」 斩妖除魔,天经地义。张纪昂认为没有b此更有说服力的了。 「如果狂屍有善根,就不会变成那种可恨的模样||」张纪昂却找不话反驳,因为此刻奥莉嘉像极帝国信仰里慈眉善目、心怀众生的白衣大士。 这次奥莉嘉似乎有意要让张纪昂明白「慈悲为怀」的道理,话变得b先前多。 「一言为定。」奥莉嘉伸出纤细的小指头,脸上浮着一丝笑靥,彷佛高兴张纪昂终於懂了。 但奥莉嘉就有不让人厌恶的魔力。 「书里记载真主的真理和弥赛亚的言行,用金银雕饰表达对真主的敬重。那些书要送给帝国当地的教徒,希望他们能学习真主的教导。」 「那是父亲母亲留给我的。」奥莉嘉看着那本破旧的经书道。 突然一道冷光刺来,张纪昂急忙闪避,接着见到媚丽的身影走进营帐。 「哪里可喜了!」 「在下什麽都没做!」张纪昂怀疑苏我脑子里到底装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