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这些人都是南方来的土兵。”邱爷摆手挥退那马弁,接着就近拉过两个正在卸甲的士兵。“你俩去把我房里的桌椅搬出来,还有笔墨纸砚。”墩营的范围内有几个并排的营房,其中最小的一个只属于邱爷一人。房里有桌有椅,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啊?”那两个士兵愣了一下。
“啊个屁,”邱爷在那个两个士兵的后背上轻轻一推,“你俩也听不懂人话是吧?”
“这就去!”
“邱爷,”厨子老丁斜抱着一杆三眼铳凑了上来,“他们要吃饭吗?”
邱爷怔了一下。“大中午的应该要”邱爷越说越慢,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唉呀呀,”他不耐烦地摆摆手,“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去去去。”
老丁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顺手把怀里的三眼铳递给一个经过的士兵。“铳子和火药都还在里边儿。劳你帮我清清膛。”
“行嘞丁叔。”那士兵三眼铳接过三眼铳便走了。
“邱爷,”老丁又接着对邱爷说:“您也知道。咱们向来是煮一锅吃一锅,现在锅里已经没东西了。要是管他们的热饭,就得升灶现做。不过烤猪肉倒是还有多的。”
邱爷还是接了茬。“那就去做呗,让人吃顿热的。”
“好嘞。”老丁这才朝着伙房走去。
“做十五个人饭!”邱爷朝着老丁的背影喊了一声。
“啊?”老丁回过头,疑惑着看着押着鞑子的三个土兵。
“这些人只是先锋,之后还有人要来。”
“明白!”
不多时,一道炊烟袅袅升起,一套桌椅板凳和文房四宝也被摆到墩台下的空地上。被抢了就餐地的士兵们端着碗凑到近前。显然是想看热闹。
“都给老子滚开!你们这些二愣子挡着老子的太阳了。”邱爷瞪着眼睛环视一圈,不过士兵们也是小退了半步。
阳光下,邱爷先是在一张白纸上独自写了一段对话。之后,他又抽出一张新的白纸压在上面:你姓白,你们的大帅也姓白。你俩什么关系?
写完这句,邱爷便把面上的纸滑到了白再筠的面前。
白再筠的字很娟秀:姊妹。
邱爷又写道:你们有多少人?
白再筠写道:算上我,一共十一个。
邱爷点点头:其他人呢?
白再筠写道:还在路上,也要途经贵部。
邱爷眼神微眯:为什么你们先行?
白再筠写道:有伤员,我们先行一步。
邱爷进入正题:你们为什么会到我这儿来?我没有接到过上面的通知。
白再筠一边回忆,一边写道:原是不来的。我们行到野外,恰见林间篝火。过去查探,果是鞑子出没。我们追着脚印,一路尾随,跟到江边。解救一人,擒获三人之后,骤晓事态急迫,遂跋涉至此,望贵部协助。
邱爷写道:你们需要什么?
白再筠写道:三匹马。我想今天就把您看过的那封信送去镇江城。
邱爷写道:行。还要别的吗?
白再筠写道:贵部有军医吗?
邱爷写道:我就是。刀伤箭伤铳伤都能治。其他毛病不行。
白再筠颇有些意外:您还有这手艺。
邱爷一笑:久病成医。
白再筠看了莽库一眼:我想请您帮忙治疗伤员。是达子。箭伤,箭头还在身上,是燕尾镞。
邱爷的怀疑几乎全消了,但还是写问:可以,但达子为什么会伤?不是信使吗?
白再筠写道:事后才知是信使。他们带了汉人。我们以为是被俘之人。我想救下俘虏,故命射手先发制人。因而伤了他。
邱爷不常写字,这时手有些酸了。他动了动手腕,待酸胀感稍缓,他才接着写:吃饭吗?
这三个仿佛蕴含了什么巫术似的,白再筠看见的一瞬立刻觉得饿了。她的嗅觉也敏锐起来,很快就闻见了一股本就在墩营里萦绕的肉香味。她咽下一口唾沫,颇为艰难地写道:不必烦劳,带了干粮,路上吃就好。
邱爷会心笑了,这姑娘的表情他可全看在眼里。“老丁!”
“在呢!”老丁忙跑出来。满头大汗。
“割四块儿烤肉,用绳子穿着,让他们提着走,路上吃。”
“好嘞。”老丁转头便回了灶房。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