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屁,没大没小的东西。”老丁又在臭狗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好像真是人,”歪驴把子抬起手遮住额头,微微眯起眼睛。“咱们报警吧。”
“别慌嘛,再看看清楚。大家正吃饭呢,要是报错了,指不定被埋汰成什么样子。”臭狗子幽怨地看了老爹一眼。
“确实得谨慎些。”老丁又用袖子揩了揩嘴角。
“不,不对。那就是人!”二柱子确定了。他两步跨到靠近众人的垛墙旁边,冲着正大快朵颐的众人大喊道:“喂!有人过来了!”
听见这声呼号,邱爷立刻丢下手里的酒碗,第一个站了起来。“哪个方向!?”
“河岸,沿着河来的!”二柱子大声回道。
“几个人?”邱爷拨开身侧的两人,朝着墩台走去。
“还不知道,离得挺远,只能看见人影!”见邱爷走向墩台,二柱子也不再扒着垛墙说话了。
邱爷先走到垛口旁边的水缸前,先用里边儿的冷水狠狠地泼了自己两下,才麻利地跨步走上墩台。“人在哪里?”
“就在那边!”二柱子领着邱爷过去遥望的时候,那一簇影子已经明显地晃出人形了。
邱爷凝神观察了一番,确认确实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便迅速走到二柱子先前站立的位置,扒着垛墙对手下的士兵大声喊道:“着甲,装药,点火!所有人,各就各位!”
“是!”早已放碗起身的众人齐声应是,分头朝着自己的营房奔去。
“给号炮装药,随时准备点火。”邱爷回过头,撂下这一句就离开墩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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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马!”邱爷一声令下,跟着他的三名骑手也很快停了下来。
“点燃火绳,瞄着那些人,但不要打开火门盖。”邱爷一手把着马缰,一手握着长枪,已经装药上弹鸟铳在他的背上映出鸭绿江的粼粼波光。
“是。”三名骑手取下肩挂的鸟铳,各自掏出随身携带火折子点燃火绳,摆出瞄准姿势。
“驾。”邱爷轻抖缰绳,马儿听话地迈出了小碎步。
迎面而来的四个人原本还在小跑,不过见着这个架势也立刻改跑为走,并缓缓收缩三角押送的阵型。
“都站了!”邱爷一边前行一边仔细观察,最终在距离对方大约十五步的地方勒住缰绳,停下马匹,并大声喝止。然而,前方那两名身着明军装束的人却对他的大吼充耳不闻,脚步丝毫未停。
“我叫你们别动没听见吗!”邱爷平伸左手,掌心向外,做出一个“止步”的手势。
尽管前面两个身着明军装束的人,仍不理解面前这个满脸凶相、身穿制式基层军官甲胄的人所说的话,但他们显然看懂了那个“止步”的手势动作。
“我是酉阳冉土司白夫人再香的亲妹妹白再筠!”白再筠高声说道,“我部截获重大军情,希望贵部能协助我部将军情送去镇江!”
“你狗日的叽里呱啦地在说些什么?”邱爷是祖籍朝鲜的老边军,很多年前就开始吃着七品小旗的俸禄了。他曾在开原、铁岭、宽甸等地驻过,二十多年前还跟着李提督如松回朝鲜打过倭人。邱爷精通朝鲜语,并粗通女真、蒙古语。但白再筠鸟叫似的说了这么半天,他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我是酉阳冉土司白夫人再香的亲妹妹白再筠。我部截获重大军情,希望获得贵部的协助。”白再筠放缓语速,简要地重复了一遍。
“娘的。你们是南人吗?”当初,酉阳土司兵沿着河道北上,冒险侦查苏甸周边的敌情时,就曾以邱爷所管辖的墩堡作为最后的据点。不过邱爷也只跟这些南蛮打过那一回交道。
“.”白再筠也是一脸茫然。
“肏。”邱爷轻骂一声,呆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如果面前的人是敌人,那么直接绑了或砍了带回去就是。如果是北方的友军,问清楚所部和来意,也可以放下戒备把他们带回墩营。邱爷认为,面前这些人大概率是友军,但他却不敢肯定。毕竟酉阳土司兵上次过来的时候,上面是提前派人通知了的。
“这位老爷!”最后,竟然是莽库主动开口,打破了双方的僵持。“您能听懂奴才说话吗?”
听见女真语,邱爷的眉头本能一皱。邱爷顺着声音凝神看向白再筠和十三叔身后的莽库,见他的手上套着绳索,心下才稍宽了些。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邱爷用女真语问道。
白再筠和十三叔对视一眼,很主动地给莽库让开了位置。
听见邱爷口吐女真语,莽库也是眼神一亮,连忙组织语言说道:“奴才是哈达部人,身上带着吴尔古代贝勒写给‘高邦佐’的信。奴才原本是打算找到贵部的驻地,请您代为送信,但在途中却被他们给追上俘虏了。”
邱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虽然听懂了莽库的话,但这段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邱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挑出最关键的部分问道:“你那个贝勒在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不知道,奴才没看过。而且信是用汉字写的,奴才也看不懂。”莽库摇头说,“肯定是大事要事就对了。”
“信在哪里?”邱爷又问。
“在这位女官的身上!”莽库伸手指了指白再筠。
“女官?”邱爷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白再筠的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恍然意识到,刚才与自己交谈的人竟然个女人。不过邱爷很快就释然了,毕竟这些南蛮的统帅都是女人,再多些女官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你叫她把信和官凭拿出来给我看看!”
“可是她也听不懂奴才说话啊。”莽库又摇头。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