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要说什么?”额尔基根的面部表情有些失控,看不出是哭还是笑。即使莽库说阿敏也支持哈达部复国,但“叛金投明”一事,对这个不怎么了解“国际局势”的普通女真少年来说,还是太震撼,太复杂了。
“说个屁,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有这个事情。明天我们就要进入明军的境地了,之后的一切都由我来处理,你千万要跟紧我,如果遇见明军,不要像个发了疯的野猪一样受惊乱窜,更是不要主动展现出敌意。”莽库严肃地说道。
“好,可”额尔基根愣愣地点头,“可是哈达遗民也不止咱们一家,二贝勒和吴尔古代额驸为什么让您来做这个事情?”
莽库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有机会参与复国伟业,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哈达部要是复国,吴尔古代贝勒少不得许我一个牛录额真乃至甲喇额真。到时候,别说老噶布硕的女儿,就连穆什屯额真的女儿我也能给你求来。”
即使莽库仍旧忠于哈达部,忠于吴尔古代,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大金国”影响,就连对封官许愿的想象都是“大金式”的。
“纳扎青就算了吧,她比您还要壮实了。”额尔基根竟然还认真地想了想穆什屯那膀大腰圆胜似男丁的大女儿。
“真是个傻小子,壮实才好呢,”莽库又在额尔基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额尔基根的心里仍旧包藏着一万为什么,但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我跟紧您,不主动攻击就是。”
“很好。”尽管莽库有九成的把握说服额尔基根,不过真当额尔基根顺从地答应,他还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那桑固里要怎么办?”额尔基根回头看向营地的方向,“他可不是哈达部的旧人。”
“当然要说服他了。”莽库说道
“要是说服不了呢?”额尔基根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反手从腰间取下一个水袋。
“他也是镶蓝旗人,应该还是能说话的,但他若实在不听,”莽库一把抢过额尔基根的水袋,自己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了一口。“那就只能杀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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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固里。”莽库蹲在地上,摇了摇盖着一张兽皮倚树熟睡的桑固里。
额尔基根站在莽库的身侧,半身隐在树下,袖子里匿着一把小刀。
“桑固里。”
“嗯?”桑固里睡得很死,莽库摇了他好几下,他才勉强张开眼皮。“又换班啦?”
“醒醒,我要跟你说个事情。”桑固里的身侧还躺着一个人,不过莽库没有再像先前那样有意地控制自己的声量。
“哎呀。就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桑固里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值过今夜的最后一班了。
“这个事情很重要,必须现在说!”莽库索性一把扯开了覆盖在桑固里身上的兽皮毯子。
“你这是干吗啊?”桑固里下意识地伸手去薅,但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只摸到毯子的角落。
“起来说话吧。”莽库放下毯子站起身,向后退了半步。
“哎呀,”桑固里撑起身子,怀着一股起床气,幽怨地看着莽库。“到底什么事情,你个混球做春梦啦?我不想听.嗯?”他这才发现额尔基根正站在莽库的身后。“额尔基根也被弄醒了?”
额尔基根没有搭茬,只僵硬地冲着桑固里笑了笑。
“赶紧说吧,”桑固里揉了揉眼睛,又望了一眼月亮。“说完了我也好继续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你忠于阿敏贝勒吗?”莽库先是问。
“你的脑子抽抽了吧,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就为了说这个?”桑固里恼道。
“你忠于阿敏贝勒吗?”莽库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废话!”桑固里的起床气开始凝结成怒意了。
“如果阿敏贝勒要自立为汗,你支持不支持?”莽库又问。
“啊?”桑固里愣住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我问你。如果阿敏贝勒要带着镶蓝旗独立出大金,你是支持还是不支持?”莽库定定看着桑固里,他的余光注意到桑固里脚边的人似乎震了一下。
“你到底要说什么!”桑固里几乎咆哮着反问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莽库冷冷地说道。
“回答个屁!”桑固里下意识地向着后腰摸去,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惊觉自己起身的时候并没有顺手把刀子拿上。
“桑固里,我劝你别乱动。咱们共事一场,我不想和你刀兵相见,更不想刺刀见红。”莽库反手按在腰刀上,却没有要拔刀的意思。
“莽库,额尔基根。你们兄弟到底要干什么?”桑固里完全清醒了,但他仍旧无法理解面前的发生事情。
桑固里只是一个驻扎在苏甸的普通镶蓝旗士兵。两天前,莽库和额尔基根带着阿敏的手令找到了负责苏甸防务的长官,阿敏以前的贴身侍卫,牛录额真沙滨达尔,说是要实地侦察镇江、义州及其周边的状况,好为接下来军事行动做准备。沙滨达尔没有任何怀疑,当即就派了桑固里为向导给莽库和额尔基根带路。
“我身上有一封信,是阿敏贝勒交给我的。天亮之后,我们要继续南下,把这封信送到一个叫‘高邦佐’的明国官员的手上。”莽库刻意模糊了哈达复国的事情,甚至没有再提吴尔古代。
“什么信?”桑固里隐隐有些明白了。
“这种时候让我们往明国送信,还能是什么信?”莽库说道。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