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一起一浮,打得周森心惊肉跳。周森真怕黄得功火气上来突然给他一刀,周森倒是不怕自己死,可黄得功要是因此回不去,他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周森连忙辩解道:“真没您想的那么多!我的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只是一个捯饬商货的商人而已,凭什么把这当中的利润全吃了?人参、貂皮、珍珠,东西是值钱,倒手之后的利润也确实大,但若不提前打点、四处分润,根本倒不出辽东。”
“平常年份,从抚顺关到山海关,这一千里路上的哪一级官府不要银子打点维持?商货出京之后,京里那些勋贵还有他们的走狗也要压价吃差。一斤人参多的时候能有十两银子的利润,可我到手能实赚个一二两就不错了。”周森的脑子转得很快,几句话就把事情扯回来了:
“再说了,小人就算把这批货倒回去了也卖不了钱啊?这二千斤人参,五百张兽皮,还有这些珠子,”周森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珍珠箱,“最后还不都是要入巡抚衙门的官库?黄大人啊,小人总得先演好了那出戏,保住你我的命,才能.”
“呵呵。演戏?”黄得功笑着打断周森,“周东主,你所谓的演戏就是把我军的布防情况都告诉那小夷酋?”
“我尝试过敷衍了,可那阿敏非要强问,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您仔细想想,小人一开始是不是一直在往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撇?”周森一脸苦色地辩解说,“如果小人坚持什么也不说,阿敏那声‘来人’喊进来的就不是几杯奶茶了。”
“但你有必要讲得这么详细吗,敷衍一下不行?”黄得功的神情似乎稍微软了些,“辽阳、沈阳、奉集三镇周边的布防情况全让你给透出去了。是我们去刺探他们,还是他在刺探我们啊?”
“我想过了,只能这样,不详细才是不行。”周森接着解释道:“这些女直鞑子才从沈阳周边撤出来,那一带的布防情况,阿敏应该比小人更清楚。小人要是说谎,阿敏一听就知道了。而且小人刚才也说了,阿敏必然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占据抚顺的女直鞑子也会持续不断地探查沈奉之间的情况并告诉他。小人这回要是漏了什么该讲没讲的,下次过来不就危险了吗?”
“你还想有下次?”黄得功将小刀插回到鹿皮刀鞘里,“难不成你真觉得熊经略派咱们过来是为了跟那小酋换那些人参貂皮的吗?甭管你说得多好听,反正咱们这回的差事是办砸了。我挣不到功劳,至于你嘛,呵呵.”
周森见黄得功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心不禁一宽。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揩出一手的冷汗。“其实也不尽然,我们还是探到了一些事情的。”
“探什么?”黄得功白了周森一眼。“你一句正经的事情没问,他也没有给你看地图。这一趟走下来,咱们甚至连宽甸里边儿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阿敏这边很缺盐和茶。”周森轻扯缰绳,骡子顺利转弯,通过山道的拐角。
“也就这些了,能有什么用。”黄得功不以为意。
“用处可大了!”周森说道:“宽甸六堡地方在被胡参将一把火烧了之后,几乎就成了一片白地。住在这里的汉人也被全部迁走了。虽然女直鞑子在汉人迁走之后,就一直想法子要重新屯垦,但这里距凤凰城实在太近,根本住不安生,所以这一片一直没有太多人住。”
“这又怎么了?”
“没人住就没人吃盐呀,”周森说道:“我们这回可是给他带了两千斤盐.”
“不是我们,是你!”黄得功打断周森,并用被刀鞘包裹着的刀尖指着周森说:“是你给他运了两千斤盐。”
“是小人,是小人给他运的。”周森拧着眉头,点头哈腰。“无论如何,这两千斤盐要是省着点儿用,能够一万人吃一个月的。可那阿敏却还要叫我多给他带盐和茶,这就表明宽甸这边很可能驻了许多人,甚至可能还带了许多牛马牲口。”
周森咽下一口唾沫,望向设在前路半山腰上的墩台。那里曾是明军的驻地,现在却被金军占去了。“而且咱们这么一路走来,过了多少女直人设的哨站,阿敏要是不在宽甸屯民乃至驻军何必搞这些?”
“有点儿道理。”黄得功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恰此时,驻守墩台的金军士兵也向着他们投来了注视。不过因为他们的车队里竖着阿敏给周森的通商旗帜,所以金军士兵也就只是打着哈欠看着他们,完全没有要过来问话的意思。
周森感觉自己被黄得功这一声肯定赞得骨头都酥了。他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其实还可以继续往下想!阿敏为什么要在宽甸周边驻兵?这可是大金国的二贝勒,他亲自领着大军来到宽甸驻扎,要么是为了经营这里,要么就是有掠地的阴谋。”
“掠地.”黄得功收回视线,略作沉吟,“你是说,他们要攻打凤凰城?”
“对!没有别的可能了!”周森竟开始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了,“宽甸周边唯一值得阿敏亲自带人来攻打的大城就是凤凰城。只有拿下了这里,女直鞑子才能安心经营宽甸!”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