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上的陆婵望着那红绸子一路铺到自己眼前,细微脚步声逐渐靠近, 最后是漂亮柔白的脚背停住。红色仿佛为贵妃而生。陆婵见过贵妃各种表情, 或怒或喜,也罪大恶极地观察过几回——情绪波动一大,贵妃的眼定会先红了, 眼尾拖曳了圈又轻又薄的软粉色, 随着她的呵斥缓缓加深,能成一抹秾丽殊色。再是那比朱果还明艳的唇, 唇瓣开合, 极不客气地吐露出赐死人的话语, 衬着金眸中不近人情的、属于上流贵族的高贵……陆婵不止一次暗地着迷。此刻女人离她这样近,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丝丝袅袅沁入心脾,占据她的五识六感——她不由自主轻慢了骨头断裂的疼痛, 伏地的狼狈, 眼中几乎痴迷地盯着那片白。“这是你给本宫带来的废物?”哪怕鱼肠穿了红衣,也及不上这宫中美人半分。她这一身是金玉堆砌的奢靡妖异, 常人再怎么学都只是东施效颦。整个北岚、甚至整片大陆也没有第二个如她这般的掌权者,所有人的性命皆在她脚底臣服,生杀予夺, 不能违逆。她恣意妄为,眼中没有礼法、没有人.伦, 偏偏大权在握,任何人都奈何不了她。跪她,怎能不心甘情愿?女人说话怪异得很,好似混着浅浅叹息,却不给人阴阳怪气之感,反而更想为她肝脑涂地。“是臣没用,选不出……”“本宫许你不磕头了。”两根葱白手指轻轻垫在额间,使得陆婵这个头没有磕下去。女人哼笑一声,缠过她身体的红绸子顺着她的腕、她的手指慢慢蹭着陆婵的脸,用软香蹭干净陆婵面上污秽。亦有一根稍细稍短的红绸子沿着面具缝隙探进去,在另半张常年不见天日的脸上轻抚,似是调.情、似是奖励。“……”跪在地上的白衣浑身一僵,撑在地面的手猛地握成拳。而贵妃那慢悠悠、宛若咏叹调的话音仍在继续:“杀了两个小太监没什么,本宫不怪你。可你办事不力,本宫不得不罚你。”话落,一旁将黑袍道人包进去的‘红茧’里慢慢渗出血,不消片刻染红了一大片地。贵妃侧眸看着那滩血,眨了两下眼睛:“去,亲手杀了她。”不提陆婵腿骨多处断裂此刻根本无法动弹的现状,就是方才——黑袍道人为了陆婵堪称不怕死地去挡那飞速极快的红绸子,是有救命之恩。此刻黑袍道人被困红绸子包成的茧中,重伤未愈,贵妃却要陆婵爬也要爬去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几个字哪有她说出口的那样轻飘飘。贵妃好整以暇地看白衣女官在杀与不杀中挣扎。杀人对陆婵来说闭着眼都可做到,她折磨人的手段只比杀人更惨烈千倍万倍,满手血腥跟贵妃的红绸子不相上下。“不愿?”于面上轻触的红绸子尽数收回,正如贵妃给予的疼宠总是转瞬即逝。“……不。”白衣女官略有些放肆地拽住一段未彻底回去的红绸子,目光坚定将其重新贴回侧脸,“我杀。”“好~”贵妃也不怪罪女官,好似纵容过许多回、也不差这一回两回。她嗓音轻柔,仿佛情人间才有的亲密呢喃:“待你杀了她,再给本宫找更好的。”“……是。”“去吧~”贵妃轻轻笑着,“本宫沐浴完还未更衣,等会辛苦陆大人了。”陆婵手微微一颤,音量大了点:“是。”-白衣女官踉跄着站起,拖着一条残腿往骤然散开的红绸子方向去。这红绸子应当格外喜欢黑袍道人,不断在她身上伤口处摩挲游走,像是对它的主人一般。黑袍道人侧头吐了两口血,去厄伞掉在她手边,伞沿银刀碎了几个,空出缺口。袖摆衣摆皆是吸饱了血沉甸甸,虚弱至极的她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努力几次仍碰不到伞柄,也就放弃了。眼前阵阵发黑,她内伤比外伤严重得多,这红绸子显然非常了解人体构造,哪儿脆弱就往哪儿打,既省事又能让人痛不欲生。有人靠近。黑袍道人费力睁开眼一瞧,还是个熟人。“陆大人?您不是——唔!”陆婵拿起去厄伞、抽出里面的短刀便刺向黑袍道人。她眸光冷凝,嘴角弧度却加深了,有大仇得报的快意:“还敢不敢威胁我?嗯?”“……”第一刀钉入左肩,她熟稔地左右碾了碾,听得利器搅拌血肉的声音,眼中隐隐有红光闪烁:“让你不要碰她,你非不听话。”第二刀钉入右肩,同样如此。“让你别来,你也不听话。”她抽出红刀子,见地上的人抽搐了一下,眼睛转动,转向黑袍道人的腿。“这一刀,是为我的腿报仇。”陆婵冷冷说,“你可知我这条腿值多少钱?你一条贱命,便宜你了。”眼前又被另一种更深更稠的红色掩盖,也许是幻觉,也许是不知哪倒流进眼睛里的血,涩得她睁不开。黑袍道人默了几秒,忽而嗤笑出声。“……我说过,你死期将至。”陆婵继续说。与此同时,她的手抬了起来,刀尖对准黑袍道人的膝盖,狠狠往下一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