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鹿无法想像自己喜欢十多年的人此刻就在面前，他的目光和记忆里的其实并没有什麽不同，神情也依旧看不出什麽情绪，可是如今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时，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紊乱的呼x1声，还有两人交杂在一起偌大的心跳声。 「你在想什麽？」 孙小鹿还没回过神来又忽然被吻了一次，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开始有些语无l次。 程颖微微挑了眉，却在她的阻挡之下不再有任何动作，她闪躲着他的注视垂下了头，在他脸上的手有些颤抖。 程颖拉下她的手握住，「还有呢？」 「你觉得我是一无所知的才来到你身边吗？」 「老实说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围绕着篮球打转，虽然职篮一直是我从小的梦想，但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有时候也会无聊到让人想翘掉训练，那时候就会觉得以前打球的日子轻松自由得多。」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不还是你吗？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永远做你自己。」 她紧咬着牙想像以往那样憋着不哭，可当她猛然被拉进温暖的怀抱时，她的防线在这一刻终於彻底崩溃。 在她像孩子一般无助哭泣的时候，程颖只是一语不发的抱着她，温柔的一下又一下的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哭声渐缓，他r0u了r0u她的後脑勺。 「……可是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孙小鹿哭得有些累了，但仍然不愿意松开抱着程颖的手，反而将头又埋了进去。 面对她难得的撒娇，程颖只是就任由她这麽抱着，只是时间真的晚了，他思考了一下，便直接把人抱起往回走。「抱紧，别掉下去，太晚了我先带你回去。」 她的租屋处本来就不大，一眼就能尽收眼底，人高马大的程颖进入这个空间以後好像又变得更小了一点。 「过来，擦擦脸。」 直到温热的毛巾碰触到她脸的那刻，她急忙开口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喔。」 「我怎麽感觉你总是在偷看我？」 「我在想我为什麽不早点来找你。」 「气你做什麽？你会有那种想法和顾虑很正常，反而是我让你混淆了，是我的问题。」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淡，但帮她擦脸的动作却很温柔。 他替她盖上被子以後就准备离开，孙小鹿下意识的就拉住他的袖子。「……现在很晚了也叫不到车，你喝了酒也没有开车来吧，不如就在这里睡一晚？」 程颖倒是没有多想，稍微思考了一下以後说：「那我得借你的浴室用了。」 「好了，你快睡吧，我不走。」 程颖洗澡时顺带把自己的上衣给粗略洗了一遍，现在是夏天晚上又有风，所以就光着膀子就出来了。 「吵醒你了？」 「嗯，牵手。」 他的另外一只手落在她的眉间，轻轻的r0u着她的眉心，直到她松开了眉头，掌心这才落在了她的额上。 孙小鹿总是说他们回不到过去，但她不明白的是，有些事情过得再久也永远不会过去。 程颖靠坐在床边以一种看起来不太舒服的姿势睡着，她看着两人还牵着的手，她缩了缩，却没想到即使他睡着了手也握得很紧。 「……你就整晚维持这个姿势睡觉啊？ 「你怎麽这麽早醒？」程颖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的直接爬shang，孙小鹿看着他上来惊的连连後退，接着见他自然的拉过被子盖住，又重新闭上了眼。「有点冷……」 「……不知道。」 「小时候不也这样吗，别那麽小气。」他低沉轻轻一笑，孙小鹿靠得近连他x膛微微起伏都能感受到。 程颖本来就是睡着以後就很难叫醒的类型，虽然两人中间空白了四年，但对於赖床的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平常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打给你？」 程颖没再说话，随着他的沉默越久，她侧过身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点点头，见他面无表情就又解释。「我知道你们两个一直都不喜欢对方，所以我才没跟你提过。」 「你去洗漱吧，晚点我送你去学校。」 等她梳洗完出来时程颖人已经不见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彷佛还能看见他昨晚坐在她的床边牵着她的手的样子，可是却在她说出杨盈盈之後，他就不再看她了。 孙小鹿在看着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以後觉得有些无力，明知道杨盈盈和程颖这两人并不对盘，她为什麽还要这麽诚实的说出来自己和杨盈盈还有联络？ 「你……」她看着手里提着东西回来的人，一时有些失措。 「我以为……你生气了。」 孙小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解的目光，支支吾吾的说：「就、我和她还有联络这件事情……」 那双大手再次落在她的头上不清不重的r0u着，伴随着他低沉温柔的嗓音，仅凭一句话就能让她彻底安心下来。 「……嗯，我知道了。」 程颖什麽也没有追问，只是抱了抱她，然後催促着她吃早餐。 今天的天气很好，yan光和煦却不刺眼，在等公车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重逢时程颖追到公车站来时的场景，忍不住莞尔。 孙小鹿感受到再次被牵起的手，笑了起来。「就是觉得这样一起等公车的样子好像回到了以前。」 「怎麽可能，我们的课又不一样。」 「但你肯定会赖床吧？真难想像你之前是怎麽度过早八的。」 「一开始教练和队长都很生气，後来他们受不了了，早上就会来我家狂按门铃把我叫醒拖出门。」 「嗯，很困扰。」他回得理所当然，顿时让她耳根一红。 看出她的手足无措反而觉得可ai，直到公车进站以前他们就这麽聊着这些琐事。那些日积月累平淡的事情，以前觉得习以为常并没有什麽，然而现在提起时却觉得那样子的时光令人无b怀念。 在校门口时，孙小鹿上课教室的方向和t育馆是反方向，他们在门口松开了一直牵着的手。 「孙小鹿。」 「你知道的吧，只要你回头，我永远就在你身後。」 那一刻，她好像读懂了他想对她说的话。 「到教室了吗？」 「正准备去淋浴室里洗个澡换衣服。」 钟声敲响的同时学生们也渐渐进了教室，言欢这时也睡眼惺忪地进了教室，她收起了手机把身旁的位置让给言欢。 「嗯，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路上课下课、换了教室继续上课就这麽持续到了中午，因为下午第一节还有课，所以孙小鹿就想着在学校的餐厅里解决。 孙小鹿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正好见一群身材高大的男生们正谈论着什麽，身上穿着的是他们学校的篮球队服，然而在里头还夹杂着另外一个学校的t育服，只不过相隔有点远，她不知道是哪所学校的。 「孙小鹿？」 「哇，你居然还记得我，真开心。」官翊莫惊呼说道，似乎没想到她会jg准的叫出自己的名字。 官翊莫长着一张令人为之一叹的脸，从她高中时起就知道这人是以好看出名的，只是没想到四年以後这人帅气不减反增，她是想忘记也难啊。 言欢闻言摇摇头，一点也不介意。「你们认识吧？慢慢聊吧，不用管我没关系。」说完她就戴上耳机继续低头看手机了。 「什麽？」 孙小鹿对上他的眼，高中时期的往事一下子就涌进了脑海里，她的心跳忍不住加快，连筷子的手都快要握不住，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放下，然後用另外一只手按住。 「下午我刚好有课。」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孙小鹿见他肩膀突然出现一只手，顺着往上看的时候看见程颖没什麽表情的脸。 官翊莫忍着肩膀上的痛意，皮笑r0u不笑的说：「我这不是很久没看见小鹿吗？就想说来打个招呼叙旧一下……」 「欸？可是我还想再……」 官翊莫遗憾的啧了一声，起身离开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喂──」 官翊莫离开以後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程颖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但她知道他是看到才过来的。 「和学长和好了？」 「这有什麽好道歉的？」她不以为意的说，然後指了指自己的眼。「只是因为你看上去太累了令人在意，好好休息吧我的朋友。」 可是现在这种想法好像渐渐地在消退了，即使还是有些别扭，但已经没有那麽糟糕了。 「说谢谢又太矫情罗，以後上课记得帮我占个位置就好。」 孙小鹿想着这样的日子会慢慢变好吗？应该会的吧，她已经努力这麽久都撑过来了，而且重要的人现在也在她身边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程颖传来的讯息。 她看着这句话许久，才打下，「你现在在忙了吗？」 正当她重新放下手机时，电话却打了过来。 她低头看着几乎没什麽动的午餐，说：「还没。」 「我还好，就是有点吓到。」听见他的声音以後她原本不安的心又再次平静了下来，不太想继续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她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刚听说下午要打场友谊赛，确切时间是从什麽时候开始？」 「好怀念啊，好像真的很久没有看你打球了。」她笑说。 「嗯？」 「为什麽？」孙小鹿一时不知道究竟是手机在发烫还是自己的耳朵又红了。 不知何时，她的手已经停止颤抖了，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掌心，眼神温和了下来。 说完全忘记是骗人的，只是刻意不去想而已，但其实她什麽也没忘。 直到那通电话打来为止以前，至少是幸福的。 相信着父母的谎言而深信不疑，即使很担心也不敢在他们面前问出口，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成为他们的负担，就做好自己力能所及的事情就好，她一直这麽想着的。 那天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在震动着，她双手不停颤抖着，就连拿起手机都很困难，掉落在地板上好几次以後好不容易才接通。 刹那间，程颖的声音令她奇蹟般的安心了下来，她垂着眼眸，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可是告诉他好像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事情已经发生了，告诉他也只是徒增多一个人烦恼。更何况……她也不想要让他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不是不想要说出口，而是这件事情只会带给人痛苦而已，那麽只要她一个人痛苦就好了。的风格，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努力的爬出来，所以才能够像现在这样可以不动声se的骗过所有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程颖在篮球场是一个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人，平时总是懒懒散散的人却在球场上自由驰骋着，情绪也会在打球的过程中变得多样。从小就一起长大所以她很明白，那样子的程颖十分耀眼，偶尔觉得他讨厌的时候看见他打球的样子就又改变了想法，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帅气的人。 「你来了吗？」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你人在哪？我去找你。」 孙小鹿还在找自己刚刚是从哪个楼梯上来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在哪一个方向的时候，电话另外一头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她回头的那瞬间，程颖正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好快啊，我明明都还没说自己在哪里呢。」她有些讶异，同时也有点开心。 难道是要牵手吗？她这麽想着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很快的就被握住了，然後她看见了在他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她所预期的笑容，反而沉了下去，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孙小鹿也缓缓收敛起了笑容。 「我记得你之後应该没课了，晚点等我收拾完东西一起去吃饭？」 看着这样的程颖彷佛自己好像又再次伤害了他，原想开玩笑让他放轻松的，却反而让他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里；刚刚还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在她面前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好啊。」 这样对於他而言是好的吗？她忍不住这麽想。 「小鹿！」 「你在想什麽？」程颖微微拧着眉，「果然是因为看见官翊莫想起之前的事了吧？」 相b官翊莫的出现，程颖的每一个表情又或者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在意。不要小心翼翼地观察她，也不要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露出自责的表情，这样该有多难受啊，她不想要看他这样。 「我不是想b你说这些。」 「是我想告诉你的，你没有b我。」她急忙解释，也想安慰他却在那瞬间牵着的手松开了。 孙小鹿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原本温热的掌心热度再次降了下去。她知道他们之间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具t来说是什麽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能为力的令人疲惫。 微妙的话题并没有在那天以後就彻底结束，只不过孙小鹿後来想再提起时却好几次被程颖巧妙的带过，久而久之她就想着算了，本来她也就没有那个想法要把过去的事情钜细靡遗地说清楚，只是当下的情况使然才会这麽说的。 回到座位上时看了眼在她床上呼呼大睡的人，想了想，便凑到了床边戳了戳他的背。 眼前的人纹丝不动，她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伸手凑到他脸旁，然後狠狠一捏。 第一次听见从他口中听见「男朋友」三个字还有些不适应的孙小鹿顿时有些失了心绪，虽然没有ch0u开牵着的手，但还是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 「还能更好吗？」他侧着身子又躺了下去，一只手撑着下颔，目光盯着她发红的耳根又说。「例如再让我睡个一小时……」 被戳破心思的他本人倒是不害臊的笑了声。「真聪明。」 程颖并没有着急拿手机，而是又大字型的躺了回去，在孙小鹿还未开口念叨他之前手微微一使力，就让她跟着也倒了下来。 起身的动作在对上他的目光以後瞬间明白他口中的「回去」是指哪里，孙小鹿顿时觉得全身也没了力气，顺势枕在他的手臂上。 「你这人好奇怪啊，我要告诉你你不要，现在却问我要不要回去。」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就是别再一个人闷着就好，我猜不到你的心思，我没有那麽聪明。」 因为程颖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能用行动证明的他绝不会想浪费唇舌说些矫情的话。输的要主动去认错，但基本上小孩子一来一往的就算猜拳有了结果还是会害怕，对这反覆过程中而感到麻烦的人就是程颖，後来连猜拳这件事情也不做了，孩子们只要做错事把人往外推的第一个首选就是他。 在孙小鹿的记忆里，程颖基本上就不怎麽cha手所有事情，因为他讨厌冗长的g0u通。也就在她的抱怨之下他才会嘴里嚷嚷着好麻烦，但还是会乖乖去做。 「要这麽说的话也可以。」他低低笑了一声。「少了你在耳边嚷嚷也挺不习惯的。」 「……你不觉得我很麻烦吗？」 「说实话，我有时候会被你的诚实吓到。」总是来得意想不到，平时里听不到的真心话，却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麽不喜欢盈盈吗？」她忍不住莞尔，0了0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孙小鹿想了想，倒是真的没印象成颖对杨盈盈有什麽诸如此类抱怨的话语，而杨盈盈却很不吝啬地把对程颖的厌恶表现出来。 但程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抱着她一起起了身，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下意识也抱住了眼前的人支撑身t。 话还没说完，就见程颖的脸突然放大，等她反应过来唇上微热的时候，他已经像个偷到糖的孩子那样笑得开心。 孙小鹿无法抵抗像这样孩子气的程颖，那一瞬间就像是心底某一处的y霾被一扫而空，回到了那个多年前夏日和煦的午後，他们虽各据房间的一角互不g涉，但那却是最令她十分安心的一件事情。 程颖听见她这麽叫时明显一愣，眼神却温柔了几分。 「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们回老家的时间安排在期末过後的年假期间，孙小鹿一方面忙着满堂的课程和考试，另外一方面也在忙打工。服务业嘛，本来就不太好请假，但孙小鹿自工作以来就几乎没请过假，有时候她好不容易休息了，人手不够让她临时过去帮忙也是二话不说的就来了，所以她这次难得开口一下子就同意了。 偏偏就是在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大雨，雨势太大，就算撑了雨伞也是sh得一踏糊涂。 才刚落坐没过多久，便又陆陆续续进来好一些人，有些是买了把伞就离开的，有些则是在等家人来接，再要不然就是和她一样坐在里头消磨时间。 「哎呀小鹿啊，不好意思这时候给你打电话，但昨日傍晚你妈妈在浴室里跌倒了，虽然紧急送医後并无大碍，但我还是想说要跟你提一声。」 「右脚和尾椎有伤到需要在床上静养，脸上也有轻微撞伤。不过你妈妈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很担心，所以我是偷偷出来给你打电话的。」 外头的阵雨已经稍微减弱，但虽然如此撑起伞仍还是能被雨水沾染几分，她没有感受到肩上的sh意，只是迅速拦了一辆计程车以後报了目的地，便又重新拿起手机。 她的脑子再接到电话以後几乎是一片空白，也来不及去想这时候临时回北部的话赶不赶得回来，只是觉得自己如果不回去一定会後悔，就算是亲眼见到也好，只要让她看见她平安无事就好。 孙小鹿一直都在看着窗外，从下雨到一路晴天，下了高速以後又再次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地方，下了车以後又再次拦了车，每靠近孙母多一点她就越是焦急。 所以当她推开房门看见孙母躺在床上休息的样子时，原本着急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她在门口放下心来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她轻手轻脚的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孙母脸上有明显的淤青，脚上也打上了石膏，其实并没有电话里所说的那麽没有大碍。 兴许是她不够压抑，又或是孙母本就浅眠，原本睡着的人很快的就睁开了眼。 「你来做什麽？出去。」 「出去！」 「对，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快走！」 「为什麽要这样对我？妈妈、妈妈……我只剩你了，你这样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能原谅我？」 相b她哭得一蹋糊涂一团乱的情绪，孙母也仅仅只是红着眼而已，她只是不断重复着「出去」、「不想看到你」就没再说出其他任何话语，甚至连个安慰或理由都不愿意给。慰却害怕的只能呆站在原地。 两人对峙不过短短几分钟，孙母见她始终不肯离开，狠下心一把就拿起了杯子往她面前砸。 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而匆匆上楼的阿姨看见地板上的一盘狼藉，又看见孙小鹿满眼通红的样子。 孙小鹿不敢再去看孙母的脸，只是细细收拾好了地板上的碎片然後下楼。 接过阿姨递来的报纸，她将玻璃小心翼翼地包好，「我不怪她。」 「一接到电话就来了吧？晚餐吃了吗，阿姨给你做点吃的，吃完再回去吧？」 「好吧，那你回去路上注意一点啊。」 孙小鹿在回车站的路上觉得自己异常疲惫，0出手机想看最早的班次时刻表时才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她才後知後觉的想起自己临时回来一趟的事情还没有和程颖提过。 「你在哪？」 电话另外一头沉默了几秒，「是阿姨出什麽事了吗？」 「妈妈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是她的朋友通知我的。」 「嗯看起来还可以。」孙小鹿没提起和孙母的争吵，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用力。「我现在准备要回去了，搭末班车，回去可能很晚了。」 「不用啦，你今天应该也训练一整天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到家了会给你传讯息的。」她看着不远处的客运正缓慢驶进站，便起身跟着人排队。「车刚好来了，那就先这样……」 「嗯？」 几近半夜的车站其实并不安静，车站大厅里还是有不少人cha0，只不过因为她是因为通往南部的车，所以上了车以後便感觉周围安静许多。 「不下了，还能看到一点星星。」他说。 想起小时候一起去溪边玩，他拿着青蛙吓唬她；想起上学时因为不擅长拒绝同学的请求因而连续做了一个礼拜的值日，他会在注意到时直接把原本的值日叫回来自己做；想起他在篮球场上闪闪发光的身影，所以在高中时她毅然决然跟着进了篮球社当球经。 「阿颖，我现在突然有点想你了。」思念已在燃烧，她的心已经不受控制。 「我知道，所以你一下车就能看见我了。」 「因为我也是。」 孙小鹿眼看车子已下了高速，心跳也逐渐加快几许。她不停张望看窗外，一一倒数着还有几站就要下车，直到熟悉的景se映入眼帘，几乎是着急的按架了车铃，在门打开的那瞬间她果真一眼看见了那个在等她的人。 「嗯，我回来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至少给我留个讯息。」 「抱歉。」孙小鹿总觉得今天的程颖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只觉得从打电话开始他就好像在怕什麽。她抬头去看他，却发现这人一直都在看着她。 「……我怕你又遇到什麽事情又自己躲起来了。」 孙小鹿其实没有想过自己四年前那样子的道别对他来说会有什麽样的影响，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那场景过於难堪，所以她从那之後也一直在刻意避开他。可原来在外人眼里坚强淡定的程颖也会害怕，他牵着她的手是如此用力，深怕她会再一次消失在他面前，她能从这gu力道感受到他的害怕。 「你在笑什麽？我是说认真的，下次真的要给我留个讯息。」似乎是感受到她明亮眼神里的笑意，他有些不满的说。 程颖看她温婉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的，却感受到她有一瞬间的瑟缩，他才发觉指腹下的触感有些不同。夜se太深他一时没能注意到，仔细一瞧才发现她眼下有道不明显的口子。 孙小鹿倒是完全忘了脸上有伤口这件事情，被他这麽一碰到才有一点痛感，原本想说是自己不小心伤到的，但看着眼前担忧自己一整天的人她觉得自己应该仔细向他说明才是。 程颖挑了挑眉，一般都是他si皮赖脸的待在她的租屋处，鲜少有她主动开口邀请的时候。 「不好吗，程大狗狗？」被他说的话给逗笑的孙小鹿跟着附和，然後才又笑着解释。「其实是这次临时回去一趟以後看到你在这里等我，突然觉得以前那些事情好像现在也能说出口了。毕竟我们不是约好了年假要一起回去吗？我就是感觉只要你在的话，我好像 程颖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反而把手臂放在她肩上将她揽进怀里，低沉含着温柔的嗓音从上方传进她耳里。 两人一起回到租屋处以後，因为室内开了灯才清楚看见孙小鹿一身皱巴巴的，问了原因才知道她下午淋了雨，当机立断就马上把人给推去浴室里洗漱了。 「坐着喝，我帮你吹头发。」 吹完头发以後他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眼下的那道伤口，其实伤口不深所以并没有什麽痛感，但是看着程颖严肃的神情时，她的心口反而觉得温柔的有些发疼。 他的手指一顿，「叔叔一直都很疼你。」 「四年前的事情都结束以後，我和妈妈原本要一起到这里来生活的，但她却忽然在某天改变了态度，说什麽也不愿意再和我一起生活了。」 已经失去孙父的她们已是彼此的唯一，可是孙母态度坚决，即使她们在争论的过程中流着眼泪她也依旧没有退让。几次下来，孙小鹿原本就已是伤痕累累的心无法再负荷孙母的指责，只好自己先逃离了家。 「距离上次看见妈妈已经快一年了，平时都是我主动打电话给她的，可是总是会被挂断。她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回去的时候总是远远的见她一面就走……我曾经一度侥幸的以为只要时间过得久一点，她或许就会想要见见我，可是她却连受了伤躺在病床上也不愿意让阿姨通知我，她见到我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觉得开心，而是朝我摔了杯子让我滚出她的视线。」 程颖伸手抹去她的眼泪，温柔的说：「这不是你的错。」 「不会的，阿姨肯定也有苦衷的。」程颖看着再次崩溃的孙小鹿，心疼的抱住了眼前的她，不断安慰她。「以後我陪你去看阿姨，不要一个人受委屈，也不要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孙小鹿是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坦露出自己的脆弱，一直以来因为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弱所以总是营造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假象，但是被拥抱住的这份怀抱太过於温柔，以至於她忘记了自己为什麽要逞强。 充斥在脑海里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停萦绕，即使让她困扰的问题并没能得到解决，但压抑在心头上的痛苦却好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他抚平。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已经很努力了。」 「已经很晚了，你还来回跑了一天一定很累了，快睡吧。」 「等你睡了我就回去，还是你想要我在这陪你？」 四年前因为家庭的破碎、生活一夜之间变得支离破碎，加上又是升学的期间，看着身边周围的朋友都在轨道上前进着，只有自己看不见未来的时候的那种绝望油然而生包裹着她。 再被孙母抛弃以後落荒而逃的自己很是狼狈不堪，那时候杨盈盈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不知如何拿到了她的手机号码重新连系上，孙小鹿没有仔细思考原因，只是庆幸她和杨盈盈是彼此相互依偎的关系，并没有谁施舍谁的问题，所以她才能对此坦然一些。 「孙小鹿，我明明就说程颖不是什麽好人了，他只是在欺骗你的感情，只有我才是真的关心你，为什麽你就是不懂呢？」 杨盈盈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她明明就站在孙小鹿的面前，表情却很模糊她甚至看不清，只能听见她好像在哭，语气是在指责她背叛了她，说她抛下了她…… 直到她被人从身後抱住，她感受到的是程颖宽厚的怀抱，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终於看见了杨盈盈的脸。 房间里很昏暗，明明是在睡梦中的人却总是呓语，程颖看着就连在睡觉都泪流不止的孙小鹿，因为害怕触碰到她会惊醒，所以只是沉默着坐在她的床边。触手可及的距离，耳边回荡着她迷糊的哭声，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那种无力感爬满了他的全身。 「盈盈，对不起，对不起……」 这通电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孙小鹿说的话其实都大同小异，等她再次睡着了以後，程颖才从她手里拿走了手机。 程颖以为自己只要明白四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麽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他现在才发觉事情并没有那麽简单，孙小鹿远b他想像中的还要脆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表面上却还装得坚强。 孙小鹿r0u了r0u还有些肿的眼，在找手机的时候发现了放在桌上的早餐，豆浆杯身还有些温热，代表程颖才刚走不久。 「喂？」 「没有，我刚到家，准备洗个澡出门晨练，时间还很早就没叫醒你了。」程颖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是和平常无异的语气。「眼睛如果还很肿的话记得冰敷一下，别顶着两颗核桃去学校。」 「小鹿。」 「……嗯？」 孙小鹿想起昨晚程颖那双看着自己哭泣而不知所措的神情，他表面看起来很镇定，但实际上应该也很不安吧？因为她其实很少在人面前哭，然而从重逢以来她好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失态，也难怪他会这样了。 孙小鹿看他沉默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所以只是淡淡地说：「自从那次以後只要我感到不安的时候，就会有好一阵子都会失眠或是作恶梦，去看医生说我压力太大了，焦虑也很严重。我其实不太想让你看到我这麽狼狈的一面，因为我并不想从你的眼中看到同情，那样我大概会更受伤……」 听出他的难受，她反而却有点开心，说出这些平常不会说的事情也变得没有那麽难以启齿了。 「……你知道这样的心态很不应该吧？」他哀怨的说。 「所以一起住吧。」 「什麽啊，不是你先问我的吗？难不成你反悔了？」她忍不住失笑。 孙小鹿感觉到他似乎安心了下来，有些酸涩不安的情绪也正逐渐变淡。 「嗯，说好了。」 在从孙母回来的那天夜里接到杨盈盈的电话以後，又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她说自己的时间不方便，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对方会在需要的时候主动打电话过来。 然而就在期末的前一晚，她再次接到了杨盈盈的电话。 「盈盈，你先慢慢缓一下再说，没事的，我在这里啊。」 「你为什麽要这麽想？明明我每次不管在做什麽，只要是你的电话我一定接，我也很抱歉我不能回去待在你身边安慰你，可是盈盈，我也有我的生活啊……你能理解理解我吗？嗯？」 「那麽又有谁来理解我？难道是我愿意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吗？你为什麽要把我说得好像是坏人一样，我也很难受，我也想着尽量不要给你添麻烦，可是是你说你会永远陪我的，为什麽反而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是这种避而远之的态度？」杨盈盈的哭声渐大，一字一句都在指责她的不是，她哭得声嘶力竭连带着那份悲伤和压抑都传达给了孙小鹿。 杨盈盈，她唯一的挚友，这些年来她们互相支撑着彼此，却也同样一起毁了对方。 孙小鹿对於杨盈盈这个娇小可ai的nv孩并非没有任何印象，她们是国小同学也曾同班过，只不过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交友圈，所以鲜少有交流的机会。 开学的那阵子，孙小鹿很快就适应了新学期和新同学，也因为和程颖同班的关系，所以即使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下也并没有太多的不安。 度过前面的相处磨合期以後有不少老师的课上都要求分组合作，每次孙小鹿都要统整好名单以後上缴，然後发现杨盈盈大多时候都是在人数最少的那组。 孙小鹿就这样不知不觉默默观察了杨盈盈将近一个多月，原本也有几次想上前向她搭话，但杨盈盈再见到人的那瞬间堆积起的笑容并不真实，远远看着的孙小鹿总觉得她似乎并没有以前那样快乐，不过两人并不熟悉所以她也不知道要以何种方式去开口关心。 「班上的杨盈盈最近成绩好像下降了，老师还私底下把我叫了过去，说是希望我能帮忙一下她的功课。虽然她并不难教，不过她好像总是很容易分心。」 抱着篮球的程颖不以为意地说：「说不定她觉得自己一个人b较轻松啊。」 「她跟我们同校吗？」 再後来真正跟杨盈盈说话的 在哨声吹响的那一刻计时开始，孙小鹿替眼前的男同学压住双脚计算他仰卧起坐的次数，余光也能看见隔壁的程颖动作快速俐落，然而没过多久就看见隔壁的身影停了下来。 向来在t育方面毫不马虎的程颖语气平淡，随後见杨盈盈微微一怔以後便直接挪开了压住他双脚的手。 「抱歉，程颖他没有恶意。」看着始作俑者闷头又接着继续开始动作，想了想，和自己的搭档确认也没有问题以後才又温声开口：「还是我们交换一下？」 直到哨声再次吹响以後，杨盈盈微弱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没事，是程颖太凶了。」她出言安慰，无视了程颖在一旁无语的眼神。「不过我看你好像脸se有点差，是没有睡好吗？」 「如果身t不舒服的话可以随时跟我说，我陪你去保健室一趟！」 她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很快的就熟稔了起来，杨盈盈本人十分健谈也很可ai，在孙小鹿持续不断的关心之下才向她吐露自己为何转变的原因。 她的父亲果断的放弃了她的监护权，最後在离开之前仅仅只是拥抱她，并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 「既然他们不相ai的话又为什麽要选择生下我？为什麽爸爸可以这麽轻易的一走了之，连我的抚养权也不愿意争取？为什麽妈妈明明只剩下我了，却只是没日没夜的工作，只是塞了钱给我要我照顾好自己的三餐……我忍不住想，这到底算什麽？我不明白。」 「升上国中以後我原本的那些朋友都和我不同班，而且他们很快也都交到了新朋友，和我也不常连络了……所以我才会想，如果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这样我才不会更讨厌其他人，也不会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那麽以後都和我一起吧，我不会背叛你的。」 杨盈盈在和孙小鹿越来越亲近以後，过去开朗的她似乎又回到了她身上，开朗、甜美、健谈，和班上同学们的关系似乎也逐渐慢慢好了起来，但她仍最喜欢和孙小鹿待在一起。 後来有一次在回去的路上，她问了程颖，结果他也表示不清楚，言语里是意料之内蛮不在乎的态度。 然而这种状态却没有持续太久，直到某一次t育课上，她无意间被篮球砸到流鼻血那刻，她第一次看见杨盈盈生气的样子。 「我们也是不小心的啊……唉，班长没事吧？是不是应该去保健室一趟？」几个男生也没料到会有见血的状况，还来不及道歉就被杨盈盈劈头痛骂，只能面面相觑以後小声的为自己解释。 「我没事啦，没关系，我先去找老师说一声去保健室一趟就好了。」孙小鹿捂着鼻子，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安慰他们。 程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皱着眉塞了厚厚一叠卫生纸给她，然後又说：「等等我去跟老师说，你直接去保健室就好。还有，下次注意别这麽靠近球场，篮球不长眼的。」 「你现在是在检讨被害人吗？明明是你们打球打得太差劲，才会让球飞出场外砸到小鹿，结果你不但没有一句道歉，还检讨她让她离球场远一点？」 「那你就简单俐落的道个歉不就好了吗？讲那麽多g嘛？」 杨盈盈就这麽被孙小鹿沿着拖了一小段路，见她捂在鼻子上的卫生纸都进染了红，才终於缓下了声音。 「他其实刚刚那样也算是在关心我，不过他确实不太会说话就是了。」 听见杨盈盈这麽说，孙小鹿有些好奇，「为什麽？」 「是因为他功课好吗？还是人缘好？」孙小鹿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阵子期中考的成绩不理想，还是因为回到家以後只有我一个人的关系，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很浅眠， 「你怎麽现在才跟我说你失眠？功课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至於失眠的话已经有多久了？要不然我们先试试香薰或是喝助眠的茶，真的再不行的话得去看医生……」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表现得这麽紧张，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不说的。」杨盈盈笑着g住了她的手，目光很温柔，语气里含着笑意。「小鹿，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珍惜你这个朋友……谢谢你总是这麽关心我，我觉得很开心。」 杨盈盈笑得爽朗，「对，最好的朋友。」 可是杨盈盈那样子的笑容却没有持续太久，在某一日突然缺席了，她在课堂的休息时间偷偷打电话给她，也没有任何回应。 「小鹿，怎麽办，我妈妈说她因为调职所以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所以我得跟着转学搬家了……可是我没有勇气再去适应新环境了，我也不想跟你分开，可是不论我怎麽求妈妈，她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别哭，说不定去到新学校你会认识b我更好的朋友的，别把事情想得那麽糟糕，阿姨也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啊。」孙小鹿安慰她，但是一开口就发觉自己也有些哽咽。 「才不会，不会有b你更好的人了。我一点都不想转学，也一点都不想再跟其他人相处了，我讨厌妈妈，我讨厌所有人。」 「我怎麽可能会讨厌你！」 电话另外一头的啜泣声逐渐转小，她沉默了良久，直到哭泣完全停止以後，才又再次出声。 「嗯，相信我吧。就算以後不能在学校见面了，我们也像现在这样通话吧！」她很确定的这麽说着。 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她粗喘着气坐起身，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直到另外一只手握住她的。 「我……不记得了。」虽然她总感觉自己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但是最主要是她最近常常这样睡到一半惊醒，却什麽也不记得了。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四年前，彷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她独自一个人不停流泪哭泣、愤怒怨恨然後再平复下来，陷入这样的循环里习惯以後，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就这麽崩溃以後却又在某一天变得不再这麽难受。 「是因为我们明天就要回去的关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你自己了。」 「但你不是很抗拒过去的事情吗？如果这些真的让你这麽难受的话，我──」 「我很怕被这些反噬後的自己，结局已经够糟糕了，我如果再不逃走的话，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崩溃的。」 可其实独自一个人度过的日子很难受，没有人能说话，即使有人关心自己也会忍不住想，如果真的向对方诉苦是不是会给对方添麻烦？有时候看着电视却莫名掉眼泪，她想笑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余力去假装。 答案是否定的，可是她连改变都没有勇气。 彷佛就如预料之内的话，孙小鹿原本紧绷的jg神也逐渐松卸了下来，她朝程颖笑了笑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要回去。」 程颖的怀抱令人安心，不知不觉两人重新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外头的太yan已经升起。 孙小鹿正在放空时脚边忽然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她回过神看下脚边，发现arch凑到了她身边仰着头眼巴巴的看她，大大的尾巴上下摆动了几下。 在搬来程颖这儿以後她才知道平时arch是跟着程颖的。他说，arch虽然是池放养的狗，不过池放这个人向来喜欢到处玩，也经常出国，所以arch大多时候是寄养的，等他回国再接回来。 「既然池放这麽忙，那为什麽还要养狗？」 那时候arc 孙小鹿蹲在arch面前看牠吃饭，牠一边吃着一边摇着尾巴，偶尔会抬头看看她，见她笑了起来才又低下头继续吃。 「明天回去的事情，程安知道吗？」她环抱着双膝，00眼前毛茸茸的脑袋。 见一面吗？孙小鹿愣愣地反覆咀嚼这几个字，有些茫然的开口。「当初我什麽也没有解释就离开了，她会原谅我吗？」 「……是吗？」酸涩感忽然涨满，她微微颤抖着声音。 孙小鹿眨了眨眼，这才挪动了脚步，却在几步之遥的距离被他拥进怀里，似是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如果妈妈也能原谅我就好了。」她闷闷地说。 孙小鹿因为他严肃认真替自己担心的样子，顿时弯了眼，温声说，「我知道了。」 「真的。」 「那我会记得打电话给你让你听见我哭的，这样可以了吗？」因为他反覆确认的样子让她终於忍不住失笑。 孙小鹿其实从之前就有感觉自己有时候会这样，只是随着时间过去也并不影响正常生活而且也鲜少发生，但似乎重回校园以後专注力明显下降，现在记忆力也没那麽好了，她也感觉自己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嗯，我没事。」 程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因为不想让孙小鹿更加不安所以他什麽也没说。 车才刚停下，孙小鹿眼睁睁看着程安红着眼迅速朝自己走来，接着便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向自己扑面而来的是她带有一点凉意的怀抱。 程安哽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愣了几秒才缓缓抬起手轻拍她的背，视线不知何时也变得模糊，但仍温声道：「嗯，是我。」 孙小鹿心疼的0了0她的脑袋，语气温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呜呜、嗝……大哥你不要拦着我，我就要黏在小鹿姐身上，万一等等她又跑了怎麽办？」 程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让孙小鹿心疼坏了，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替她擦擦眼泪。 「真的。」 「爸妈呢？」 程安不顾还在後头拿着行李的程颖，便急急忙忙拉着孙小鹿进屋，按着她的肩往沙发上坐着。「小鹿姐你先坐着，回来的路上一定很累，我去倒杯水给你喝！」 「不管是开车还是拿行李，这本来就是大哥应该要做的事情，就别管他了。」只见程安伸出食指摇了摇，sh漉漉的大眼很是认真。 「啊、还有上次大哥跟我提过要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马上去之前我们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买了拿破仑回来喔！我现在就去拿出来给你，等等我，我很快的！」 程颖看着她抱着行李袋往旁边一放，挑眉问她，「去哪？」 「你家房子都几年没住人了，全都是灰尘。行李给我，你去我房间睡。」 「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挺随便进出的吗？」 「小鹿姐要跟我一起睡吗？太好了行李给我，我现在就拿上去，以免你等等反悔！」正巧才刚出来的程安只听见了後半句，急忙大声嚷嚷的边说变凑上前。 「我是不是在她心里变成只会逃跑的人了……」她有些无奈的笑。 没过一会儿传来下楼砰砰砰的声响，程安从转角处露出了一颗脑袋往下探，「对了哥，我忘了跟你说，你房间的电灯泡坏了，家里备用的也刚好用完了。」 「火锅！今天下雨正好吃点热热的食物，而且小鹿姐也很喜欢吃火锅嘛！」 「那我出门一趟，有什麽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嗯？」程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车钥匙，偏过头对她说。 大门重新关上以後，程安跑到孙小鹿身边牵起她的手就往沙发上坐，把她准备好的拿破仑递给她 「你快吃吃看，是不是以前你怀念的味道？」 「怎麽样，好不好吃？」 「是吧！没白费我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这里还有，都是特意买给你的你要多吃一点！」程安连忙又替她切了一块，再次递给她时神情却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是说……我原本一开始听大哥提起你的时候我原本是不相信他的，但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会不可抑制的想要期待见你。小鹿姐，这几年来你一个人生活一定很辛苦，当初什麽都没能帮上你让我很愧疚，但是谢谢你还愿意回来，真的，谢谢你。」 当初离开时已经疲惫不堪到无暇顾及其他，忘记了还有一起长大似是家人般的程颖和程安在自己身边，尽管当时的自己有多狠心一句话也没留下，他们对她却仍一句埋怨过她的话也没有说过。 「欢迎你回家。」 程安是小程颖两岁的妹妹，对於没有手足的孙小鹿来说，程安无疑也是她最重视的妹妹。 程安没有开口问她任何一句有关离开的事情，只是不停的向她分享她这几年来的生活、打工还有和男朋友之间的小趣事。 回过神来的孙小鹿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见是程安以後又很快地恢复正常。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jg神不太好，黑眼圈也有点重，是不是很累？都怪我一直拉着你说话，要不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好了。」 程安忽地站起身，一把牵住她的手。「走吧小鹿姐，我有东西想要给你看。」 「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在这里吗？」 「是、是这样没错……」孙小鹿眨了眨眼，多少有点被她的敏锐给吓到。 说着这句话的程安神情温柔，孙小鹿见她迅速站起身走到了书柜前，「我从小就跟在你和大哥身後跑，所以我知道就算不是男nv之间的喜欢也好，你们两个也一定有着属於你们自己的默契。」 程安转过身，将手里的笔记递到她面前，带着笑意地问。「我看平常大哥他也不太花时间念书，但这笔记明显被翻阅好几遍。後来我有次读书累了就忍不住抱怨，我也好希望有人可以给我画重点啊，你猜他说了什麽？」 她蓦然抬头，对上了程安带着笑意的眼眸。 过去的那段时间，孙小鹿的生活的确有大部分时间是围绕着程颖在打转的，不光是要监督避免这人翘课以外，他社团练球、回家又或是学习他们几乎都是在一起的，所以就连付出这件事情她都已经习以为常。 孙小鹿忍不住失笑，「原来他会说这种话吗？」 「……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情。」 「因为我总是追在你们两个身後，所以我b谁都还要清楚也更加希望你们可以得到幸福。小鹿姐，我啊……在当年你什麽也没说就离开以後，我曾经埋怨过大哥，我讨厌他在你离开以後连想找你的冲动也没有，也讨厌那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的他，真的……很讨厌。」 「你说得对，我因为他当时没有任何作为的行动而单方面和他冷战的时候，直到後来他换了学校搬出家里以後，我才知道他是因为你才那，我偶尔藉着和朋友出游去见他一面时，才慢慢发觉他并不是我想得那样无动於衷。」 程安所说的每一句，都像是把以往的回忆再拿出来重新用另外一种角度说出来，告诉她这些年来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在遥远的另外一个城市里，也有人还在在乎她、关心她、想念她。 「安安，对不起……谢谢你愿意跟我说这些。」 「你好像真的长大了，不是只会躲在我身後的那个孩子了。」 孙小鹿笑着轻轻捏了她的脸颊，「那要请你多多关照我了哦。」 「嗯，後来和曾经断联一阵子的朋友重新连系上了。」 「我有点不太记得了，但她是我和程颖的国中同学，只是她後来转学就没有再联络了，是前几年才又电话联 「杨盈盈？」程安的神情在那一瞬间停滞，面对孙小鹿认真的回答儿闪过一丝狐疑。 程安盯着她的眼眸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最後有点犹豫的开口。 「不可能！」孙小鹿下意识地反驳，但却因为这句话而明显变得仓皇。「上礼拜我还跟她通过电话的，你看，这是通话纪录……」 「真的耶，可能是我记错人了，毕竟也过去很久了。对不起小鹿姐，都怪我乱说话。」程安不着痕迹的记下了那串电话号码，抬眼朝孙小鹿歉意的笑了笑，讨好地说。 孙小鹿垂下眼眸盯着手机，很快地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接着听见程安说，「你会生我的气吗？」 「那等大哥回来以前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知道吗？」程安将人往床上推，一把将被子牢牢地盖在孙小鹿身上，离开前又说：「有什麽需要随时叫我，好吗？我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的。」 孙小鹿看着手机上杨盈盈的名字，不知为何仅仅因为程安的一句话就变得奇怪，仔细想想和程颖确定关系以後对方也鲜少打电话了，这让她更加不安。她没有犹豫很久直接拨出了那个号码，嘟嘟声在耳边不停回荡着，她整个人也随之紧绷着，然而等了将近一分钟以後，得到的却是无人回应。 「杨盈盈是怎麽回事？这个人不是很久以前就si了吗，为什麽小鹿姐会提到她？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却没有跟我说啊？」程安焦躁的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隐隐不安的心情覆盖她整个人。「而且小鹿姐的状态明显不是很好，她几乎确信杨盈盈这个人还活着，这太奇怪了！」 「我转移话题了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她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我刚还刻意又回去查了当年那个新闻报导，就怕我是不是记错了，但杨盈盈确实是在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就si了啊？那小鹿姐她手机里联络人的那个杨盈盈又是怎麽回事，连通话纪录都有，世界上有同名同姓又刚好和她连络这麽巧的事情吗？」 可是新闻报导又是怎麽回事？十年前？ 孙小鹿觉得好混乱，脑袋就像是要爆炸般一样的难受，但她依旧不想相信杨盈盈早已不在了的事实，那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她的朋友，怎麽可能在十年前就不存在了？ 「小鹿，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吗？」 孙小鹿想起了那是杨盈盈的声音，还有她们站在平交道旁的场景，她愣了几秒以後回过神来，下意识又去找手机响拨通电话给杨盈盈，可依旧没人回应。 「既然到最後你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厌倦我，那为什麽一开始又要给我期望？」 「你忘了吗？没有我，你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还未挂断通话的程安猛然身躯一震，接着跑到了楼梯口，发现了地板上的手机还显示着拨号中，那一瞬间意识到什麽的程安又抬眸，是神情哀戚的孙小鹿。 程安想张口说些什麽，孙小鹿却彷佛什麽也没听见，只是一步步走下楼捡起落在她脚边的手机，放在耳边听时，依旧是毫无回应。 程安张了张口，不确定要怎麽开口解释，但孙小鹿却没有想听到答案的想法，转身就往门口方向走了出去，吓得她连忙跟上。 程安连喊了好几声，孙小鹿却只是充耳不闻的打开门往外走，外头还下着雨，程安见她连把伞都没撑又急着回去拿了把伞追了出去，但不过就这一会儿功夫，孙小鹿的身影就这样消失了。 「小鹿姐她……她听见我说的话了，她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还下着雨她又没撑伞，我只是拿个伞她就不见了，怎麽办大哥……我就不该提起那件事情的，要是她又不见了怎麽办？」 「好，我知道了，有什麽消息我再打电话给你。」快速收拾好自己心情的程安抹了抹眼睛，快速地说。 路口号志由绿转红，轿车被迫停下，程颖看着倒数的秒数指尖不停敲打着直到突然停顿，目光看向了副驾驶座前的置物箱，打开以後赫然躺着一部手机，上头显示着好几通未接来电。 只不过短短几秒钟，未等号志转绿，程颖便毫不犹豫地将车掉头回转。 最後一次和杨盈盈通话是什麽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了，在她的印象里，杨盈盈大多都是在哭泣的，也会有埋怨她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但也偶尔有两人能开心聊天的时候。 只是脑海一遍遍浮现出她充满哀怨的话语。人互相t1an拭伤口支撑着彼此，可现在她的电话却怎麽样也没有人回应了。 孙小鹿看着被打sh的手机萤幕显示着好几通的未接通的画面，低头紧咬着牙，直到萤幕暗了下来看见自己满是泪水的脸。 所以……这四年来和她通话的其实是别人吗？ 头好痛……什麽也想不起来。 在雨声中传来火车通过的声响，孙小鹿忽然感觉心里有什麽在驱使着自己往那道声音前进。 仅仅只是因为出於直觉，随着不安和逐渐加快的心情，就连脚步也不自觉得越来越快，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跑了起来。 什麽事也没有发生。 她到底…… 红se的号志忽然再次闪烁，红se在她眼里明明灭灭，接着从远处传来火车驶过的声响。 可她忽然觉得那道身影是如此熟悉，不自觉的再往前走想要靠近一些。 这道声音如这四年来电话里的无异，孙小鹿像是抓到希望急切的想要确认那道声音的主人。 孙小鹿看不见她，明明火车经过的声音很大，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她的声音随着火车驶离以後消失，看着空无一人的路口，彷佛刚才的那道声音和身影只是她的错觉。 「盈盈！杨盈盈！」 「是你吗？」 孙小鹿不确定自己在这里究竟来回了多少趟，t温在雨势里逐渐失温，最後只是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角，盯着某处出神，却看见了在杂草和水泥墙缝隙里的一朵花。 「我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坚持不下去了，只不过是因为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所以即使每天都痛苦得想si，却也依然在这地狱里挣扎下去。」 「所以如果我消失了的话，我们是不是就都能轻松一点了？」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制服，青涩的面容，奇怪的是她站在雨里却一点也没被淋sh。 她才yu要起身踏出一步，眼见那道身影就没入了火车行驶的轨道里，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耳边还回荡着此起彼落的尖叫声。 栏杆还未提起，孙小鹿完全没有注意到火车还在行驶，她的身t在碰到栏杆的那一刻猛地被一gu巨大的力量往回拉，随之扑面而来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微微一愣，像是没有知觉也没有反应，眼神只是空洞的望着某一处，想要挣脱着继续往前走。 程颖紧紧抱着已经失了魂的孙小鹿，语气里满是焦急，眼看着她就要闯入平交道上，他一整颗心彷佛都要si去。 「有什麽话我们回去再说好吗，嗯？你现在这样──」 她的声音微小，但是他听见了。只是微微一顿，便看见孙小鹿回眸看着他，颤抖着嗓音对着他说。 「因为我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最後害si她的是我……是我啊！」 程颖也红了眼眶，他只是抱着脆弱的她，不断低声重复安慰。 孙小鹿和程颖两人一身sh漉漉地回到家时，程安正站在家门口等着，眼眶泛红看起来也刚哭过。 「对不……」 尔後她迅速被两人催促去浴室洗热水澡，她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谁塞进了手里，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推进浴室里了。 孙小鹿叹了口气别开眼，脱去sh透的衣服，慢吞吞的洗了个澡，又在浴缸里泡着发呆许久，直到听见外头有人在喊她，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怎麽站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泡在热水里太久了，所以连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程颖的指尖带着舒适的凉意，轻易的就让她稍微打起jg神。 曾几何时，眼前的这个人也和她有了一样的感情？ 然而经历过那些苦难以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勇气却又好像在不久前消失殆尽。 「真是稀奇，你要帮我吹头 「快过来。」 孙小鹿坐在椅子上，头顶很快就传来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温热的风还有时不时传来他指尖的触感，她微微抬头，发现他的神情b起平常要严肃一些。 「风会吹到眼睛。」 然而他似乎没有听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当她以为头发已经吹乾才刚转过身时，一道身影垄罩下来抱住她，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下次别再这样了。」他的声音很闷，以至於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她想开口追问时却发现抱住自己的这双手臂微微在颤抖着。「别再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孙小鹿，我也会害怕。」 「对不起。」孙小鹿闭上眼埋首於他的怀里。 当年的杨盈盈是在升上国二那年的夏天，太yan晴朗万物复苏的那天，她选择了跳轨自杀。 「那麽我又为什麽要忘记这件事情呢？我又是为什麽会捏造出她还活着的幻想？我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即使想到头很痛也无法不去想，因为我总是会想起她哭着埋怨我的表情。」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没关系的，只是生病而已，会好起来的。」 她会好起来吗？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就连这四年来她是怎麽生活过来的也想不起来了，这样子的她真的还会好起来吗？ 而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份可以再重新来过的勇气了。 「这样的我真的能够好起来吗？我不知道……我好想消失……」 「但我没有自信。」孙小鹿紧忍着眼泪，却还是哽咽。 但她忍不住心想，当时的自己好像也是和杨盈盈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到最後却先退缩的人也是自己。程颖和她并不一样，她知道他说不会丢下她就是不会，可如果到最後他也厌倦了呢？她能承受那个转变吗？还是她最後也会落得和杨盈盈一样的结局？ 「在想什麽？」程颖看着她发红的眼角，轻轻用指腹r0u了r0u，低声说。「什麽都跟我说吧，你的喜怒哀乐都跟我分享，不要再和以前那样分割清楚，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嗯？」 可是他语气里透出的恳切和指尖传来的温柔，都让她不想放手。 凌晨时分，窗边的帘子因为夜风而微微浮动，孙小鹿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和程颖交往以後她失眠的次数减少许多，原本以为这是她正在走出过去的好现象，却在回来以後再次变得面目全非。 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努力放空什麽也不想，却还是有道滚烫的yet从眼角流出，眼看着视线逐渐模糊，眼角流出的眼泪越来越多，她不知为何突然自己又哭，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麽喘不过气，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好难受。 「我在这，想哭就哭吧。」 孙小鹿的脸触碰到他的，衣服在碰到泪水的瞬间染上了sh意，她原本紧忍着的悲伤因为这句话彻底失控，她只能紧紧抓着程颖的衣服近乎崩溃的宣泄着。 直到孙小鹿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他抱着她坐起身倚靠在床头，微微低下头看她，语气低缓平和。 孙小鹿眼里含着泪，即使是一片昏暗的房里也依稀能够看见程颖x前的衣服sh了一大半。知道他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才会这麽说的，她看着两人始终没有松开的手，微微瘪着嘴。 「嘘。」 周围静下来以後能清晰听见外头有青蛙的叫声，孙小鹿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却在下一秒，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眼角。 「还有我，你是我人生里最珍贵的人。」他额头抵着她的，嗓音低沉温柔。「孙小鹿，我呢？我是你的什麽人？」 「我也是。」她看见他的眼底瞬间有了一丝笑意，他们鼻尖轻触，交杂着彼此的呼x1。「所以不要怀疑自己的价值，你没有变 孙小鹿情绪平复下来以後对自己刚才的失控有些难为情，但另外一方面又很依恋程颖这时候的温柔，平时很少说这些话的人却愿意说这些来安抚。 「……我不知道怎麽撒娇。」 孙小鹿抬眸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小声地说，「你是故意的。」 「你今天因为我的关系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为这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麽的情绪去打扰你。」知道他是在指刚才的事情，她又垂下了眼。 「但你也有可能真的很累了啊……」 程颖说话时带着安抚，低沉的嗓音伴随着他独有的温柔，「我会给你所有你需要的，哪怕只是一件再小的事情，只要你叫我，我永远都在。」 「就像当年我也曾对盈盈说过这些话一样，以为自己能够把陷在泥沼里的她给拉出来，却没有想到被吞噬的反而是我自己。」孙小鹿微微抬起手，有些出神的道。「我违背和她之间的约定，说好我永远都不会背叛她的，但长期接收她负面情绪的我也逐渐变得奇怪，看见她的来电也会不自觉想要逃避。」 暑假结束後开学的第一个礼拜，或许是因为要适应新学校的关系，杨盈盈打电话的次数下降许多，但孙小鹿却开始有些逃避她的讯息和来电，好几次都藉着课业繁忙的理由含糊过去。 「当年的事情不应该分对错，你也已经尽力了。」 「可是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这样对她就好了，只要我再坚持一下，她是不是就不会做出这个选择了？或是在她自杀前我有拉住她就好了，而我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孙小鹿有些鼻酸。 孙小鹿其实很明白不应该把杨盈盈的si全归咎在自己身上，只是想起当年她从自己眼前离去的那一刻，彷佛时间就停滞在那一天，那个画面也犹如昨日那样清晰可见。 「好，我答应你。」 孙小鹿醒来时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她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这才发现程颖站在yan台上正在讲电话的样子。 孙小鹿摇摇头。 她没有动作，只是抬头和程颖对视了许久。 「嗯。」孙小鹿双眸亮了亮，在床上微微起身抱住了眼前的人。 「我才没有撒娇。」她反驳。 「没有。」 程颖轻松的把人抱起以後就往房门外走，孙小鹿一想到程安在楼下，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会看见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就变得有点心慌了，连忙用力拍了拍他。 「看见就看见啊，我们又不是在做什麽偷偷00的事。」他放在她腿上的手不重不清的捏了一下，听见他隐含笑意的声音。「还是你在想些什麽少儿不宜的事情吗？」 眼看他就快要走到楼梯口，而且还能依稀听见从楼下传来的电视声，她就更是急得想要从他怀里挣脱，无奈力气却一点也b不上他，倒是手忙脚乱之中差点失去平衡，程颖一把又把她拉了回来。 孙小鹿刚刚也明显有些吓到了，也不再说话。 「你难得回来一趟，还想不想和以前的朋友见个面？虽然你之前说不太愿意再有来往，不过也有人是真的在关心你的，所以如果你改变心意了就随时跟我说。」 「怎麽又哭了？想起什麽了吗？」 「看你肿着一双眼睛说没事，我很难相信你的话欸。」他无奈地用刚刚拧乾的毛巾给她擦脸。 如果一开始就让她自己走就好了，g嘛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让她误会。 「你今天有点让人讨厌。」 「……你不说话会si是不是！」孙小鹿羞恼地就想起了昨晚的对话，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从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带偏话题。点了啊？没有再皱着脸了。」他笑着r0u了r0u她的头。 程颖离开浴室後，孙小鹿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才终於起身站在洗手台前，只是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以後眼神就瞬间黯淡了下来。红肿不堪的双眼、依稀未乾的泪痕，还有眼下始终怎麽消也消不掉的黑眼圈，都让她看起来如此狼狈不堪。 不像她……见过杨盈盈哭过的样子以後只觉得郁闷，满脑子只是想要逃离这个充满负面的人，她就是这麽糟糕的人，所以杨盈盈才会选择在她面前自杀的。 可是究竟要怎麽做才是对的？越是想回过头去找问题，却发现哪里都是问题。 不想伤害到其他人，更不想伤害程颖，所以好痛苦好烦闷好伤心。 如果她当初有救下杨盈盈就好了。 孙小鹿为了让自己看起来jg神好一点，化妆的时候粉底和遮瑕反覆盖了几遍，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导致看起来b平常不自然一些。 她下楼时程颖已经不见人影了，只剩下程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谢谢……但阿颖人呢？」 程安看着明显有些不安的孙小鹿，不免又想起昨日她的失常。身为最喜欢孙小鹿的她完全无法忍受她有一丝难过，再次出言安慰她。 「小鹿姊，你是觉得孤单了吗？」 「很……明显吗？」 程安毫不犹豫地说，「以前的你们虽然总是在一起，但却更像是合拍的夥伴，即使少了对方也能够有条不紊的运作。但後来某一天，大哥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说是很久没见的朋友，想和她聊聊但又不想给她压力，那时候我也没多想就推荐了几个评价好的餐厅给他。」 程安说的话似乎都能和孙小鹿刚和程颖相遇时的情景对上，那瞬间，她依稀好像能预想当时的他会是以什麽样的表情去问程安。 从相遇以来三番两次带着她去各个餐厅吃饭也好，还是他们後来第一次的冷战也罢，那时候光是支撑着自己就要拚尽全力了，所以完全无法顾及程颖那时候又是抱持着什麽样子的想法来到自己身边。 「原来大哥花了整整好几天的时间去思考怎麽回应你，那些你曾留下来的痕迹被他思念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因为不想再次失去你。」 「我……什麽都不知道。」说出口的话染上哽咽，对於那些他从来没有提过的事情感到亏欠。 「安安。」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永远ai你。」 就像当初的她和杨盈盈一样，她很清楚，总有一天这份关心和温柔最终也会变得难以承受。 「吃饱了吗？有没有想好要去哪？」 「好啦那趁现在外面还是好天气，你们两个就赶快出门约会吧！」程安催促两人出门，一边兴致b0b0的说：「就算不回来也没关系哦！待晚一点！别七早八早就回来，知道了吗！」 「安安她成熟了好多，已经不再像以前是需要我照顾的妹妹了。」 孙小鹿疑惑的看他，但他只是张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目光依旧专注在眼前的路上。 「这时候去看叔叔也没关系吗？」 兴许是知道她的顾忌，程颖什麽也没说，只是一路上紧紧牵着她的手。 再次到孙父面前，孙小鹿已经记得了要走哪条路才能见到他。 「我好像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那天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她回过头朝他无奈一笑。 其实在那阵子孙小鹿就有感觉自家父母亲b平常忙碌许多，虽然他们在她面前依旧如昔，但偶尔夜里她也能听见他们努力压低声音的谈话。孙小鹿知道孙父是一家工厂里的主管之一，大抵是事业上出了些问题，那阵子的孙父几乎是每日早出晚归，一整天也见不到一面。 她也没有多想，急匆匆的回了趟家拿文件又坐上了计程车赶往孙父应酬的地点赶过去。 孙小鹿顿了顿，嗓子变得有些乾涩却仍继续往下说。 但就在那群人从她面前越过时，她从门被打开的缝隙里看见了孙父倒下的身影，当下脑海一片空白的她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只是大喊着爸爸就往里头冲了进去。 「他们离开以前警告我，如果报警的话下一个就是我妈妈。」 後来也不知道是怎麽传的，隔天学校里就传出她杀害了自己爸爸的传言，她虽觉得荒唐却又没有心思再去辩解，即使後来调阅了监视器还她清白，那群黑社会也都被绳之以法了，但她依旧走不出那一天的y影。 程颖看着她，低哑着嗓子。「叔叔不会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孙小鹿越说越悲伤甚至提出了好几个假设，充满後悔、悔恨的情绪疯狂蔓延滋长着，直到程颖猛地抱住了喋喋不休的她，她才终於停了下来，只剩下哭泣。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总是忍不住会这麽想，就是因为我每次都慢吞吞不够严谨，所以不管是盈盈还是爸爸我都没能救下来，他们明明就在我的面前，明明只要我再快一点就好，但为什麽就是做不到呢？」 所以就连无法救下福福的这件事情也令她悲伤。 她救不了任何人。 孙小鹿在这一刻更加认知到程颖於她来说是多好的人，喜欢、太喜欢了，因为喜欢他所以快要发疯了。 她不知道。 「我救不了他们，也救不了自己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忘记盈盈早已离开的事实。」 「所以往後你谁也别救了，就让我当你唯一的英雄吧，嗯？」 「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在去见孙母的路上，孙小鹿想了很多关於过去的事情，无论是关於杨盈盈的、还是父母的、朋友又或是程颖的。 她也曾经想过为什麽当下的自己即使受到了伤害也能好好的生活，却在几年後的今天变得如此摇摇yu坠？又是从何时开始幻想着杨盈盈还存在的现实？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如果没有这样做的话，她大概早就崩溃了吗？ 「去好好把话说开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孙母不知为何有些着急地在门口徘徊着，见到孙小鹿以後便匆匆迎了上来，脸se看上去也有些苍白。 「妈，对不起。」听见孙母话里难掩的关心，她就有些憋不住了。 孙母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你有什麽好对不起我的？」 孙小鹿和程颖两个人进门时，孙母已经沏好一壶茶在等他们了。 「我想知道妈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忘记了盈盈已经si去的事情？」 「果然是这样 「不是。」 「有哪个妈妈会讨厌自己孩子的？」 「可、可是这几年来都是我主动打电话给你，就算接通了你也总是很冷漠一下子就挂电话，上次也是，明、明明都受伤了也不愿意跟我联系，我回来也是毫不留情地把我给赶走……」眼泪无预警地率先落下，她呆愣着看着孙母的神情忽地变得手足无措，连说话也变得结巴。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你，对不起，身为妈妈却好像只留下了难过的事情给你。」 「有一阵子你失眠太严重了，情绪也有点不稳，当下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带你去看医生，可你那时候一听到要去看医生就很排斥，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原本温和的孩子突然变得敏感，一直以来的你变得十分需要人陪伴，我能做的就只是陪在你的身边。」 可是那时候孙小鹿忘记了失去爸爸的同时，孙母也失去了丈夫，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无法再去长时间负荷她说变就变得喜怒哀乐。 「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疯掉的，才会选择这种优柔寡断的方式逃避……」 这一刻的她脑中一片空白，但仍伸出双臂拥抱眼前的人，泪水落在皮肤上时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啊小鹿，你可以讨厌妈妈也没关系的，毕竟是我先逃避了啊。」 「妈妈，谢谢你，你能健健康康的真是太好了。」 「傻孩子。」她无奈叹息，满眼心疼。 查觉到她反应的孙母只是莞尔，轻轻捧着她的脸，却对着她身後的人说，「谢谢你啊程颖，一直陪在这孩子身边。」 「时间过得太快了，原本以为我很难从过去走出来，但没想到我还是活到了现在。」孙母摇了摇头，又看着窗外的晴天，似是感叹又似是释怀。「好了，难得今天出了太yan是个好日子，你们两个也别留在我这里了，年轻人出去约会玩去吧。」 「没事了，想我就打电话回来吧，妈妈永远都在。」 孙小鹿一步三回头的，身侧牵着她的程颖也没催她，只是看着她犹豫许久以後驻足下来，见她抬眸认真地对他说。 「不用跟我道歉，想去就去吧。」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麽说，他早就做好松开她手的准备。 「好。」 「好。」 「好。」 程颖无奈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别再瞎c心了，快进去陪阿姨吧。」 「嗯，我会等你电话的。」 而孙母再看见折返的孙小鹿时满是惊讶。 「我让他明天再来接我，今天我只想跟妈妈待在一起。」怕再次被孙母赶出去，她快速的脱了鞋子就往里头钻。「我好久没有跟你聊天了，而且过没几天假期就结束了，我想和你待久一点嘛！」 「你和程颖交往多久了？」 「这还用你说啊？你什麽心思我会不知道吗？」 「他是个好孩子，也很关心你。」 「程颖他……是不是有来找过你？」 「他早就知道你生病的事情，这些年有回来的话偶尔也会顺道来看看我，我不用问都知道他有多关心你。盈盈的事情也是，他……」 「还是等他自己告诉你吧。」孙母神秘的笑了笑，又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有什麽想吃的吗？」 「好，那我们一起去趟超市吧，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你想吃的。」孙母温声笑道。 两人像是要把这些年的空白弥补回来，说了很多关於彼此不在身边的日常琐事。 到了傍晚，孙小鹿洗完澡以後出来发现孙母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走近了才发现，孙母手里拿着的是一本相簿。 「就是突然想看看而已。过来坐，看看你小的时候有多调皮。」孙母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将相簿递过去一半。「你以前小的时候怕生，但又很，遇到事情的时候喜欢自己先尝试着解决，真的做不到才会跑来求救我和你爸爸。你爸爸以前常跟我说，你这麽让他有点伤心。」 「你爸爸只是希望你多跟他撒撒娇而已，我们都在忙工作也很少陪你，因为对你感到亏欠，所以不想对你提出任何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健康就好，做爸妈的愿望就是这麽简单。」 「当年你爸爸发生的意外并不是你的错，他也只是想保护你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再去惦记着那件事。你上次说我们只剩下彼此而已，那句话让我难过了好久，是你让我发觉自己浪费了好多和你相处的时间，我不该再去恐惧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而是应该要好好守护你才对。」 孙小鹿低头看着手里的相片，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x1了x1鼻子，笑说。「这张相片里的爸爸看起来好年轻啊。」 睡前的她睁着一双眼，在漆黑一片的室内里瑟缩在孙母的怀里。 「即使如此，你也一直都很努力了，就算没有我，你也还是成长为很好的孩子。」孙母的嗓音温柔，像哄着孩子那样轻拍着她的背。「但不管你相不相信，妈妈这次也会和你一起努力坚持下去的，所以不要害怕，尽管往前走吧。」 「而且还有程颖呢，他才是那个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的人。」 她忽然就想见他了。 孙小鹿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也没多问，只是看着他唇角漾出的一点笑容，觉得就算不问出口也相信会是个好地方。 她想，她大概知道程颖要带她去哪了。 「不冷。」她笑道，任凭发丝随风吹拂。「我好久没看见海了，感觉好放松啊。」 到目的地以後孙小鹿便迫不及待地推开门，等程颖不疾不徐地下车以後，她早已跑到了海滩和海水的交界处。 「阿颖，谢谢你。」 「谢我什麽？」 伫立在这片风景里的孙小鹿带着释然潇洒地对他笑着，眼眸倒映出他的样子。 「你不是之前问我，我和安安到底在这里许了什麽愿望吗？」 「那时候的盈盈已经离开一年了，我总是懊悔着自己为什麽到最後却放弃了她，却也同时又对那时候的情景感到十分疲惫厌倦，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我想答案是会的，因为她早已需要的并不是我的陪伴了。」 「但即使如此，不管是被我伤害的她，还是被她伤害的我，这件事情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所以我许了希望不要再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的愿望。」 而程颖想要守护这样子的她。 「你希望我做个自私的人吗？」 孙小鹿抬眸一笑，「那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的。」 她的心微微一动，主动向前环抱住了他的腰。 下一秒，她忽然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程颖那双同样只看着她的眼，她只能双手支撑在他肩膀上，见他迎着yan光露出明媚的笑意。 她笑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嗯！要开心的生活！」 然後她听见程颖似乎笑了一声，她抬眸看去只能看见他略带笑意的侧脸。 「我也觉得挺好的，那个家有好多回忆。」孙小鹿也跟着笑。「说起这个，我放在yan台那几个盆栽应该枯萎了吧？我当初应该至少带走一盆的。」 「没枯萎。」 「你喜欢的那盆常春藤现在在我yan台上，还和当年一样。」 一件件小事一次次的被验证，程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明确地说出这些，可当这些举动的背後的涵义她渐渐开始了解以後，发觉那是他温柔的方式。 「什麽？」 「你、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我意识到我自己感情的时候是在升上高中那年，但我很明白你一直都只是把我当成家人而已，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这个篮球笨蛋会知道……所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只是很好奇这件事。」 所以当她坦承自己早在多年前就喜欢他这件事情以後，稍微觉得有些ch11u0。 「你曾说过我们不是真正的家人，你也无法用那种眼光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为你好的话我是应该尊重你的，但我却发觉自己无法轻易放手。」 过去四年独自一人的时光里，孙小鹿常常悲观的想着，自己大抵是不被大家需要的人。在她迷惘过去的挣扎是否有意义时，是他让她确信那些曾经所做的努力并非毫无意义。 因为名为程颖的流星早已悄悄降落在她身边。 和之前b较不同的是，孙小鹿开始正式地接受了心理治疗，慢慢地把那些以前不愿意说出口的尝试说出来。 杨盈盈在她面前si去的场景留给她的创伤太大，以至於伤口久久无法癒合，每每提及时还是会不自觉想要哭泣。 偶尔半夜的时候她还是会哭着醒来，毫无来由的，无止尽的悲伤。而程颖会一次次不厌其烦的拥抱她，告诉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她已经很努力了。 孙小鹿的失眠也没有那麽严重了，整个人jg神状态好了许多，就连言欢和简语睿都能感觉得出来她的笑容变多了。 「他这阵子和球队正式签约了，所以有点忙。」 言欢见她状态b初见时越来越好的样子，也不禁露出笑容。 「是吗？」 孙小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 「咦？你现在可以用手机吗？」孙小鹿有些诧异，想着这时间大抵都在练习才是。 「我正在回去的路上，怎麽了吗？」 自从回来开始接受治疗以後，他每天总会这样问她。 「嗯，连朋友都说我气se看起来好很多了。」 「合作厂牌的衣服，说是周末去。」他停顿了一秒，声音含着笑意。「我记得你假日没有打工，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和队友是分开拍摄的，所以没有关系。」低沉的嗓音隐隐含着笑意。「而且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果然电话另一头传来他低低的笑声，直到她听见远远的有人叫他的声音，校声才逐渐缓了下来。 「好，不笑你。」他从善如流的说，但她却仍觉得这人有些不怀好意。 「知道了，练习加油。」 程颖的租屋处有个小厨房，但他通常都是买外食解决三餐，孙小鹿搬进去和他一起住以後虽没有每日开火，但至少一周会有两三天会一起在家吃饭。 直到她走近以後才发现是她并不想面对的人。 「……原来你们同居了啊。」李潇的眼神变得黯淡，微微诧异过後更多的是难掩的落寞。「抱歉，我好像总是很突然的出现在你面前。」 「不用了，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把话都跟我说清楚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才si皮赖脸的跟了过来，但看到你以後我算是彻底清醒了。」她勉强的笑着，整个人也没有了上次那样盛气凌人的气势。 所以现在面对这样子明显有些失魂落魄的她，孙小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来安慰她。 「我很羡慕你，从高中的时候起，就一直羡慕你。」 「你消失以後我曾坏心的想着他身边的位置终於空了出来，只要你永远都不要出现，那麽总有一天他也会看向我的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抬眸时连眼眶都染上了红。「可他还是无法割舍掉你们之间的关系，这四年来无论我怎麽想尽办法向他靠近，他却始终没有变过。他为了你来到这里，又因为你，我连单纯去祝贺他b赛胜利时也被他拒绝了，只是因为你会不安，所以我连最後的希望也都消失了。」 「是因为你们是青梅竹马才这样的吗？程颖的手机里甚至联络人只有你一个……」 「什麽意思？」孙小鹿忽然被她这句话ga0得有些不明白。 「……你怎麽知道他有两支手机？」她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孙小鹿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就连後续李潇说了些什麽她也没仔细听清。 面对李潇震惊不已的目光，她一时不知道要做什麽反应。 「这次我是真心想祝福你们。」她笑着却泛着些微苦涩。 「你上次说的那些话不全然有错，我确实在这几年变得消极，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依然很感谢你愿意对我说你把我当作可敬的对手，让我觉得或许我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糟糕。」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程颖……也许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李潇释然的微弯着唇角，有些感叹的说。「我该走了。」 「李潇，你是很好的人，我希望你也能幸福。」 她的身影有些远了，但孙小鹿总感觉能依稀看见在她微弯眼角的泪珠。 等天se快要暗下来时，程颖已经回来了。 程颖似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门口，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後藏的时候已经被她看见了。 「别人给的，原本打算丢了，但路上找不到可以丢的地方。」 「……怕你不高兴。」 「nv生送你的？」 孙小鹿大概能猜想到那场景，便又笑说：「就收吧，我才没那麽小心眼。」 虽然近期的孙小鹿似乎已经回到了以前开朗ai笑的她，但程颖却b以往更加在乎她的情绪，不想让她再哭。 「都行。」 接着她便听见身後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她被握住双肩整个人转身面对他。 「她就是纯粹来找我道歉的。」孙小鹿有点被他这麽大的反应给吓到，但他眼里的担忧又是真实的，她温声安抚他。「我没事，她人很好的。」 倒是孙小鹿觉得这样子反应大的他很新奇，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问。「但是她跟我说了件令我很好奇的事情。」 孙小鹿其实隐约是有猜测一些，但却不知道自己猜得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程颖是会选择隐瞒还是诚实告知。 程颖在那瞬间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在yu要开口说话时，她伸出了食指放在自己唇前。 他们相互短短凝视的几秒钟里，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但仔细听却能听见有细微的震动声从他外套口袋里传出。 「我有时候常常在想，明明我们分开了那麽久的时间，我也什麽都没有向你解释，可为什麽我们重新相遇之後你却对我的状态好像了如指掌？为什麽知道我在吃抗焦虑片、知道我在宠物美容店工作 她将手机还在拨出通话的画面转向他，上面赫然是杨盈盈的名字。 相b起孙小鹿平静的目光，程颖的眼底似乎有点悲伤，只见他默默地将口袋里另外一支手机拿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样低着头。 她忍不住呼x1一窒，觉得心口有些疼，却始终想不起来。 後来的某天，孙小鹿失眠的夜里拨出了那通电话，自顾自地哭泣、把平日里无法向人诉说的委屈全一gu脑地说了出来，而在电话另外一头的程颖只是默默地听着，陪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晚。 而程颖一直以来都在默默承受着她给他的伤害。 孙小鹿看着他手里的手机，只是微微摇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讶异自己的jg神状态居然这麽早开始就如此糟糕，而我却什麽都不知道。」 谢谢他愿意守护着破碎不堪的自己，愿意默默在她身後，一片一片的拾取她遗忘的碎片。 或许是因为知道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所以尽管知道杨盈盈是被他假扮的也没有关系。本来他就没有义务要照顾生病的自己，却还是选择去接收她的每一个情绪，连她都做不到这个份上，他却努力坚持了下来。 她依旧是穿着一身白净的学生制服，因为长期忧郁又哭泣的她面容憔悴，她就蹲在校园里的角落里独自一个人躲起来哭泣。 「每个人都一样，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小鹿你都一样，说好了会陪在我身边的，可真正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一个个电话都不接，每个都说自己在忙，可我只是想要有人可以听我说说话而已啊？这样也不行吗？是我自己想生病的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好起来啊……」 生了病的杨盈盈总是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开始总是解释自己并没有那麽意思的孙小鹿却在时间久了以後逐渐变得有些疲惫，面对总是一样的质问就算解释到烂掉了下次也还是一样，她的理x在她敏感的情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我对你的好就因为没有接到一通电话就被你全盘否定了吗？」 杨盈盈字字句句的指控都像一把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脏，鲜血淋淋的，明明想要包容t谅可却越来越做不到、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痛苦…… 「既然一开始就做不到又为什麽要和我做朋友？」 那是她在卧轨前对她说的最後一句话。 耳边刺耳的铁轨煞车声响，还有学生们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她在那瞬间想的只有自己错了。 自责和愧疚爬满了她整个人，她无数次懊悔着自己的自私，却早已唤不回已经si去的人。 不管是她和杨盈盈还是她和程颖，彼此的关系其实都是一样的，患者和陪伴者之间稍有不慎就是互相伤害的关系。世界上也并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忧郁症患者无法控制情绪，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因为生病了的关系，可陪在生病身边的人呢？怎麽做才是对的呢？她始终没能获得一个解答。 程颖近日正式入队以後练习繁重，此时睡得很沉，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孙小鹿其实无法想像程颖是怎麽从那段日子撑过来的？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承受了，每天接收到的全是负面的情绪，还有无论怎麽努力都还是徒劳的无力感都一次次的在打击着她，可是这个人却还能笑着对她说，他永远都在。 「睡不好吗？」 几乎是同时一起，孙小鹿愣了愣然後忍不住莞尔，「我没事，继续睡吧。」 知道程颖现在对於她的身心健康极为关心，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 「身边几个朋友也怪我不够包容t谅盈盈的状态，所有人都只看到了盈盈的si亡，却没有人看见我也为她做了很多，而我面对这些指控和埋怨居然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烂人。」 「我知道，只是在那种环境下，我只能这样想。」她说。的神情，却发现她其实状态并无异常，然而更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有些担忧，怕她又把什麽心事都选择自己吞。 「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孙小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陷入情绪的漩涡哩，所以只是笑了笑安抚他。「虽然回顾那段往事还是很令我伤心，但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我，我不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只是因为我知道陪伴生病的人有多辛苦，所以很心疼你，也很谢谢你。」 孙小鹿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对这个人好一辈子。 最近天气逐渐开始炎热，来送洗的宠物们有不少来修剪毛发，加上简语睿也准备要实习了，大概再过阵子就不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了，所以老板娘最近招了几个工读生来补人手，孙小鹿在忙碌之余还得教新人一些基本事项。 老板娘是看见孙小鹿打扮的和平常不太一样，一问才知道她今天和人有约，便连忙道歉。 「没关系的。」她笑。 在过去的路上孙小鹿发了讯息给程颖，说自己准备过去了，但或许是还在忙碌所以对方迟迟未读，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中午时间段的人cha0有些多，孙小鹿在一旁等候的时候恰巧听见了站在斜前方几个人对话的声音。 「你要是知道程颖在球队之间有多抢手，就知道为什麽组长会这麽中意他了。」 是三四个男nv生站在一起，颈上还挂着工作证，听他们的对话大概就能猜出他们是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 孙小鹿听着，一下就联想到了前几天他拿着花回来时一脸不悦的样子。 「你到了？人在哪？」 正当她用手背想去推开眼前的玻璃门时，就见玻璃门忽然从外头被人拉开，她正下意识想抬头道谢时，却发现来人正是还在和她通话的程颖。 「中场休息。」他直接接过她手里的两袋子，一边领着她往外走。「如果不是我直接过来找你，你就一个人提着这些过去？」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男朋友？」他出声提醒。 听见这句话的某人微微皱眉，「什麽桃花？」 「我看你看戏的成分居多。」他瞥了她一眼，无奈说。 「你是。」 「你是。」 他们两个就这样无聊的斗嘴一路进了摄影棚里，几个和程颖身高差不多高大的男孩子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手臂却撞了撞程颖。 孙小鹿高中时期就已经在篮球队里有和一大群男生交流过的经验，所以这时候也不觉得堂皇，只是觉得这场景莫名有点既视感，让她有点怀念起了以前的时光。 「唉唷人来就好了还带什麽喝的！」 「所以阿颖你到底要跟我们介绍人家了没？」 程颖看着一群争先恐後拥上来拿咖啡的队友们，目光冷峻，微微掀了掀眼皮，然後开口说道：「我nv朋友。」 「靠！就是你藏起来宝贝很久si都不跟我们讲的那个nv生喔！」 「难怪你这几个月练习都不睡过头了，也不让我们去你家喝酒聊天！」 「你这自私鬼！不懂得交际的臭男人！」 倒是孙小鹿在一旁看着这画面觉得很有趣，一直乐呵呵的笑着。 「乖乖在这等我，晚点一起回去。」 孙小鹿就站在所有工作人员的最後，远远的看着拍摄现场，随着灯光一闪一灭，另外一头的萤幕上便出现几张富有个人特se的照片，而站在萤幕边上有个nv人正指挥着工作人员和观察现场。 孙小鹿就这样静静的待着，然後注意到了程颖看过来的目光。 彷佛根本不在意刚刚那幅场景。 自从那晚又重新梦见了杨盈盈哭着醒来以 以往总是觉得自己即使受伤了也会很快的好起来，却没有想到那些不以为意的伤口正日渐腐坏。在她没有心思顾及自己时，程颖早已为她建立起了安全网。 孙小鹿想做点什麽，至少……她想让自己坚强到可以让程颖不再为她担心。 听闻消息时她第一反应是高兴的，但随之而来的是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好？ 只是後来她看程颖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时，一下子就回想起以前她也曾看着他追逐梦想的背影，心里说没有被鼓舞到是骗人的，她也想成为自己心目中闪闪发光的人。 生活变得忙碌的同时她久违的感受到了雀跃，开始期待自己还能再进步到哪种程度、期待自己还能再x1收多少新的技巧。 「b赛结束了吗？」 「所以你是来打电话跟我炫耀的吗？」电话另外一头有些吵杂，但孙小鹿还是依稀能感受到另外一头愉悦的气氛，便也忍不住笑了调侃。 孙小鹿抬头看了下时间，沉y了下。「我今天可能也会b较晚，你和队友们一起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吧，不要等我了。」 「你回来太晚的话跟我说，我去接你。」 孙小鹿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太少和程颖相处，只不过现在事情都还没有确定，自己连证照考不考的到都不一定，所以想着事情全都尘埃落定了以後再跟他说。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今天提早一点走好了。 出於担心，她还是拨了通电话给他，却是过了好一阵子才终於接起。 「嗯？」 「……你在哪？」 「我不是说我去接你吗？」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但又有一点含糊，导致孙小鹿一时被他ga0得有些迷糊。 「喂，是小鹿吗？我们聚餐喝了点酒，他现在估计是有点醉了，连让人碰都不让碰，你可以来接他吗？」 「没事没事，我发个地址给你，你等等来就行。」 餐厅里几个一群大男生在里头显得尤为显眼，她几乎一眼就看见了挤在角落的一桌。有个眼尖的男生在她刚进门时就注意到她了，很快地就朝她挥了挥手。 「喂程颖，你nv朋友来接你了，醒醒啊你这家伙！」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拍了拍他，下一秒却毫不留情地拍掉。 孙小鹿知道程颖偶尔是会喝酒的，但是从来没有看过喝得这麽不省人事的样子，为此还有些吃惊。「他……他怎麽会喝这麽多？平时不是都很节制的吗？」 孙小鹿一时有点一头雾水，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几个大男生面面相觑，接着便是一顿尬笑，下一秒就纷纷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走人。 孙小鹿看着一群人急匆匆的就跑走了，才後知後觉的意识到原来他们都以为自己在生气有异x在追程颖这件事情，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程颖睁开眼时还有些懵，但很快就注意到是孙小鹿以後就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 「嗯。」 孙小鹿叫了计程车但还需要再等一会儿，所以就把程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想着自己去路边等着。 「……别走。」 「孙小鹿，不能不走吗？」他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只是低着头说。 「你在哭吗？为什麽？怎麽了？」 「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因为杨盈盈的事情，还是因为拍摄的事情……因为你什麽都没说，看起来太平静了所以让我很害怕。」他抬头看着孙小鹿的眼，滚烫的泪珠滑落触碰到她的手。 「傻瓜，怎麽 「我想赶快坚强起来，想着以後能带给你的只有快乐就好了，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时是幸福的。」孙小鹿灿笑着，眉眼间都是温柔。「程颖，我最喜欢你了。」 「你怎麽又哭了？唉唷，怎麽喝了酒就变成ai哭鬼了。」孙小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又觉得这样子的程颖竟十分可ai。 「啊、那件事情啊……」她一时有些语塞，但还是向他解释了自己正在准备考证照的事情。「所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我还没有信心，所以不太好意思跟你说。」 「嗯？」他说得太小声，他一时没听清。 程颖的黑眸映着月光，隐含着水光变得清彻，孙小鹿依稀能从他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总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永远只是默默的在ai她，他明明没有开口说ai，但她却觉得这人已经不会再松开她的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