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1 / 1)

(' 李霁伸手去戳她憔悴得缺乏血色的脸。

阿环本来倚靠在廊柱边,她一宿不得安眠,心事沉重,此时累的眼皮打架,趁他论马入了神,眼睛顺势合了起来,不知不觉入定,诸事不知。

被他惊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嗫嚅道:“嗯……陛下此言甚是,这真是一匹好马……”

他对这已驾轻就熟的敷衍哑然失笑,竟没生气,只问:“你怎么站着都能睡着啊?”

阿环倚靠得手肘发麻,僵硬地揉了揉眼睛,答道:“妾从前在道宫听读早课,天长日久,练出来了。”

听得他啼笑皆非:“幸好朕的百官臣僚,不曾在你那个道宫进修。”

他清清嗓子正色道:“一会儿随朕行猎的武官侍从来了,可要打起精神来,叫他们知道朕在御马上的用心,别跌了朕的脸面。”

阿环强自振作起来,重重点头:“诺。”

听得脚步声渐近,几个武官已穿戴革带,披甲配弓而来,年轻的步履矫健,年长的精神矍铄,气质凛然,看得阿环不由一震,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武官们恭敬地趋步面见皇帝,整齐地伏地跪拜。

李霁被他们环绕簇拥其中,一手挽驯服骏马的缰绳,一手执珠重星连的长鞭。他目光挨次扫视着地面上低伏的众人,俯瞰凌驭诸臣之上,淡然地微笑道:“众卿平身。”

阿环的目光悄悄扫过这帮武官,幸好,大多她都不认识,分不清谁是谁。不知者不罪,就不必担心在太后那里说错话。

可恶的是,她最后忽然发觉那个陛下提起过的卫尉曹言也在其中,并且一眼认出了他。甚至还记得他掌管宫城禁军。她胡思乱想起来。陛下当日和人说调换戍卫的事,这位大人知晓此事吗?倘若他知晓,会与其他人泄露吗?还是默许了皇帝动的手脚?倘若他不知晓,那他万一纠察起来,又该如何是好?陛下能应对吗?还是说他其实早已和陛下里应外合,就像她一样夹在太后和陛下之间两面行事,进退维谷?

她的思绪汪洋般止不住地泛滥开来,像江上浮萍,按下一朵,飘起一丛,急的她额头直冒冷汗。再这样想下去,迟早会在太后处说漏嘴的,你说错一句话,株连得是陛下和一众臣子们!她在心里责难自己,狠狠地逼迫自己把盘桓的念头通通赶出神识之外。

不料此时皇帝与武官们相谈甚欢,忽然猝不及防点唤她的芳名:“阿环,你想不想学骑马呀?”

阿环心跳停了一拍,连忙抛下内心思绪。怔了一下,见他目光炯炯地斜睨了她一眼,连忙强作笑颜答道:

“妾当然愿意。听说御苑的骏马从西域引进,日行千里,妾不曾见过这样的新奇,还想以后能有机会一试。”

皇帝眸光在她脸上逡巡,终于展颜。阿环果然领会他意思,君臣相偕,一唱一和得多么流畅。李霁不觉心里快意,戏谑她道:

“还不会骑马,就惦记上朕御苑里的马,这么高的马背,不怕从马上跌下来?”

“妾——”阿环想了一想他要怎样的答复,才回道,“妾斗胆要一匹它生的小马,就不怕跌下来了。”

李霁笑了,揶揄她道:“还是你刁钻,知道西域来的天马,近来在朕的御苑中新繁育了数匹,倒正有适合你的小马。”

此话看似轻描淡写,众武将闻言,心中百感交集。

皇帝先前辍朝多日,禁军增派宫中值守,外人但凡留心,也知道此事不同寻常。如今皇帝再次出现在众将眼前,绝口不提之前的事,还在兴致盎然地关心御马繁衍的事情。

君王的心志不曾改变。

还是有人机敏,率先伏拜恭贺皇帝。众臣连忙跟上道贺,一时间连声称庆,皆是溢美之词。李霁笑意浅淡,意味深长道:

“本朝初高祖尚不能有纯色的驷乘。而如今,朕也能拥享西域的良驹。”讲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慨然,惨淡笑道,“倘若广加畜养,将这些御马资补官军,说不定当今边境又会是另一番局势呢!”

行军作战,最清楚迅捷的马匹有多重要。历经两朝,戍边多年的大将曹言,如今虽在禁军中任职,亲历了玄元殿戒严之事,也不由为眼前这位年轻的陛下忧心忡忡。当日陛下在宫中情势,他亲眼所见,倘若陛下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何谈变革军政?

曹言隐约感到,今日陛下叫他随行,绝不是简单为了行猎。

皇帝轻捷地跃上马背,打算前往上林苑新拓的林麓薮泽中。

阿环长出一口气,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脸上。循着望去,只见皇帝骑在马上,隔着诸臣远眺她一眼,踞临马上,冲她微微一笑,便毫不留情地用力挥打马鞭,调转马头,一骑绝尘地消失在林苑深处。

“陛下,陛下!”段胜大喊,林中只剩下马蹄踏踏的声音。一径儿宫人被留在原地,大眼瞪着小眼:“怎么办呐,陛下周围连个侍从都没有?”周偃站在侍从队尾答:“陛下通常自行驰驾长杨宫,让那里的宫人备车回宫。”段胜底下做事的黄门白了他一眼:“从前好没规矩,万一陛下出什么事怎么办!”周偃答:“陛下说,咱们都跟着,猎物就吓跑了。”“你们想当甩手掌柜,还打陛下的旗号。”……

阿环躲在人群中,懒得听黄门们之间扯皮。她总算不用御前唱和、和柔媚上了,不知怎么的,今日做他的臣子格外乏累。她现在周身酸软,疲惫困倦,想寻个清净地方躺一躺。

奈何太仆当真牵了匹小马来:“陛下吩咐要下官为一位贵人备马,不知是哪一位?”

御马苑谨遵圣谕,派了一位年长宫女来,认真教她骑马。

她心猿意马地攀着宫人的手爬上马背,小马个性的确温柔,轻轻地往前踱步,没多远,开始埋头吃草。芳草清香,她俯瞰着小马秀长的鬃鬣,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放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间,她脑海深处猛地跃出另一副画面,是母马被剖开的鲜血淋漓的马腹,险些吓了她一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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