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上作品交期，一连数日睡眠不足，甚至动用了两天珍贵的特休。 即使眼睛乾涩、肌r0u酸疼，并且三小时後又得去上班，她依旧从看似恒常不变的日常里，找到一份不同以往的盼望。 走到公车站才发现忘了带手机，接着又不小心看错地图方向绕了一大圈，她唾弃着自己的记x，一面脚步匆匆跑向目的地，暗自祈祷没有迟到。 幸好下一刻便见到kate带着一贯甜美亲切的笑容从室内走出来，她松了口气，顾不得擦汗，正要喊对方，又有一群人三三两两地接着出现，而kate客气地引导他们聚集到主题看板前，指挥摄影师协助拍合照──其中一位是她追踪了很久的cha画家，记得不久前看到名单、发现自己要和那人一起参展时，内心的兴奋和忐忑。 直到此时，她竟然都没有意识到哪里有问题。 「jg，你怎麽……」她说不出话，卡了许久才讪讪然说：「啊，对不起，我太忙了所以忘记联络你……」 「jg，那个，其实，」大约她过於无知的样子让kate良心发痛，一脸不忍地说：「我们後来没有放你的作品。」 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公司的同事後来邀请到另一个cha画家，对方的粉丝数超过三万，所以我也没办法多说什麽……」kate双手合十，似乎真心感到非常抱歉，「可是，你在产业这麽久了也清楚吧？你的创作b较……没那麽有特se、不够抢眼，没办法一下子抓住观众的目光，我很喜欢你的画，所以也替你可惜，如果你交出来的作品更有说服力就好了……」 来都来了，她端详着手里的票券好一会儿，走进展场。 她慢慢地逛着，认真欣赏每一幅画，有se彩鲜明可ai、以动物为主轴的创作，有的用se大胆，细节刻划jg彩，风格各异，果然如kate所说，相较之下，自己的作品无b平淡无趣。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笑出来。 无论是今天早上出门的种种不顺，或是交稿之後没有再收到任何回覆信件或讯息、更从来没有联络她签合约的相关事宜，尽皆因为过於高昂的情绪而被她忽略了，一切是多麽不合理，这麽好的事怎麽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妈妈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喂，妹妹，晚上有没有要回来吃饭？你在外面吗？」 「今天有什麽活动啊？跟朋友出去玩吗？」 「是你上次说要参加的那个展览吗？」愉快的嗓音提议道：「不然我找爸爸一起去看？nv儿办画展耶，是不是应该支持一下？」 「这样喔。」 「嗯，说去看展。」 「虽然有自己喜欢的兴趣很好，但喜欢不能当饭吃啊，真要画一辈子也有点困难，中途受到挫折说不定就放弃了，毕竟成功的还是少数嘛，我们普通人把它当陶冶身心的工具就好了……」 「我们妹妹趁年轻拚一份稳定的工作，想做什麽都可以，对吧？」 眨了眨眼睛，发现逛展的观众不时地偷瞄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展场内，赶紧回神挂掉通话，同时躲开了她难以回应的问题。 发烫的手机再次震动。 妈妈：记得好好吃饭，不要亏待自己的身t，有空常回家喔。 底下是她始终不愿面对的事实── 而她循规蹈矩走了这麽些年，唯一一次跟随内心做出的选择，原来只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可言。 被北上工作的姊姊临时交办一日保姆职责，吴孟绪已经牵着外甥nv在文创园区悠闲地逛两圈了。假日人cha0来来往往，那位仅有两面之缘的合作对象，仍旧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地坐在长椅上，天气炎热，那身偏正式的穿着看起来不太透气，而太yan悄然延伸越界，即将碰触到她藏身的那片y影，她却似乎毫无所觉。 「齁──舅舅你在偷看那个nv生吗？」 「认识就不能偷看吗？我也会偷看我们班漂亮的nv生啊！」 考虑了片刻，决定昧着良心，把姊姊出门前叮咛的长串注意事项暂时放到一边。 「要！」 外甥nv立刻投来鄙视的表情，走到旁边的餐车，还不忘抓准机会多点了一份鲷鱼烧，自知理亏的大人00鼻子，闭嘴当 将抹茶口味的冰淇淋递过去的时候，那人明显吓了一跳，茫然地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吴孟绪耐心地等她反应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食物後尴尬地道谢。 不妥的想像在内心闪现，他不自在地退开一点距离，淡淡地提醒。 「这是……你的nv儿吗？」姚纾静迟疑地问。 吴孟绪叹了口气，「姊姊的小孩。」 外甥nv任由他动作，迳自露出灿烂的笑容，非常积极地认识新玩伴。 「谢、谢谢？」 吴孟绪简直看不下去，试图把她带回来，但这年纪的小孩兴奋起来根本不受控，一心只想引起新朋友的关注，扒着人家的衣服不放。 「邱儒恬──」 「……」 「抱歉……」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反而忍不住笑出来。 印象中一直都是紧张的、认真的，偶尔手足无措、有些傻愣愣的模样，第一次看见她发自内心、放松地笑，虽然丢脸，刹那间觉得也就算了吧。 小朋友有些不情愿，但懂得见好就收，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 「嗯，下次见。」她温和地回道。 「最好是会有下次。」 「我说你的鲷鱼烧还在我这边，你真的有要吃吗？」 带着外甥nv返回一家三口下榻的饭店，十分庆幸地发现他的姊姊吴孟娴已经坐在大厅沙发区，正漫不经心地滑手机，时不时抬眸扫过进出的人群，以免和他们错过。 「妈妈！」 吴孟娴立刻收起手机，热烈地回应小朋友的拥抱，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们母nv有多久没见面。 「会场那边还顺利吗？」 「一样啊，和老客户见面连络感情，顺利的话认识几个新客户。」 吴孟绪最怕她问起这件事，偏偏在台北这些年，彷佛成了姊弟之间的问候语，躲也躲不掉。 「你也知道老人家嘴笨，表达关心的方式……」 「我的事业、我的生活、我的选择，这些全被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这是所谓关心？他不过是希望有个人回去接下制茶厂的工作。」 「但他放不下那片茶园，为什麽我──」 姊姊平静地问了一句，有效地将他所有的话堵上。 某些过往是禁区、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光是远远见到它的形影都令人恐惧，最好完全不要靠近，以免无意间踩空，再次坠回那一年几乎将人溺毙的初春。 「你们今天做了什麽？」 「邱儒恬小妹妹，你袖子沾到什麽绿se的东西，是不是有吃什麽──」 「哇靠！」 「舅舅你说脏话！罚钱！」 母nv俩不约而同对他伸出手，两双相似的大眼盈满谴责，没有人在乎他的辩解……为了小孩的教育别无他法，只能忍气吞声跟随他们家的规矩：说脏话罚十元。 「偷看nv生？看不出来啊吴孟绪，什麽类型的nv生？」 吴孟绪r0u着ch0u痛的太yanx，简单解释前因後果。 「p啦，把妹就把妹，还装帅！」 他欣慰地看着外甥nv，小孩子的攻击果然是公平公正无差别的，没想到她的妈妈竟然还可以义正严词地反驳。 小朋友兴奋地问：「那我可以讲吗？」 「那我可以对臭男生讲吗？」 气得听不下去。 本回vp：e人小妹妹邱儒恬。 身心俱疲的吴孟绪瞟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决定今天到此为止，正打算起身道别，便听见小朋友问起挂在嘴边念了一整天的事。 吴孟娴抿了抿唇，在nv儿面前蹲下来，拉着她的手抱歉地说。 他动作一顿，迟疑地问：「姊夫他……」 姊姊偏头对他简单解释了一句，脸se淡淡的，显然不怎麽高兴，但没有其他办法；吴孟绪蹙起眉，有些yu言又止，一方面碍於小朋友在场，另一方面，两人都明白，他们对彼此人生中一些重要的选择并不赞同，b如姊姊不希望他留在台北开茶馆──而他认为姊姊当年结婚过於草率。 「他又没空，每次都这样……」 「那你还想逛夜市吗？」 「走吧，舅舅带你去。」 「你nv儿真的……」 只能打从心底佩服，忍不住悄悄对吴孟娴竖起大拇指；他亲ai的姊姊尴尬地掩面，倒是不忘没良心地指使他。 「啧。」 送母nv俩回到饭店，依旧完全不见姊夫的踪影，像是知道他想问什麽似地，姊姊从他手里抱过抓着一串糖葫芦、开始打起瞌睡的nv儿，敷衍地道了声谢，便直接下逐客令，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即将迈入九月的日子，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大雨，晚间的风拂面吹来，带了几分舒适的凉意，一路经过气氛正热闹的热炒店、酒吧，以及转角的便利商店，穿越人cha0已散的公园，捡拾着熟悉的日常碎片，慢慢走回住处。 随手将钥匙和背包挂上门边吊钩，他在桌前坐下，视线扫过自己手写的年度目标、激励标语等字条，以及最近在翻看的商业杂志和室内设计的书籍。一gu滞塞的气闷感油然而生。 手机震动了下，茶馆的工读生弟弟传讯息来报备，他回了张贴图之後不免瞥见下午的对话，关於赖彦志再次到茶馆打扰客人、大肆推销茶叶的行径。 要不然还能怎麽办。 深深吐出一口气，点开ig，动态版面全是近期关注的cha画家，令他又是一阵心烦，每一条私讯，以及躺在e-ail信箱的回信，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那些合作报价，全是目前的茶馆难以负担的。 无论形象识别设计，或者紧接着预计和新生代艺术家合作、将茶馆作为展场的跨界合作企划，他一直迫切地想要往外走，想要做出与众不同的模样──属於自己的模样，明知道安静地附属在茶行之下，不要有太多无谓的坚持才是最轻松的路，偏偏他执拗地不肯低头认输。 机车後座的猫咪脚印，繁忙巷弄尽头的大片云彩，昏h街灯下悄悄牵起手的学生情侣……那些平淡琐碎的小事，藉由水彩渲染的细腻笔触描绘成了一帧帧的风景，宛如从枯燥的、周而复始的生活中，发现一束温暖的光。 忍不住点进版面查看，颇为意外追踪数竟仅有一千左右，多少感到有些可惜；正想关掉app，几分钟前更新的贴文，却让他动作不自觉地缓了缓。 微妙的既视感伴随着彷佛还残留在掌心的甜腻汁ye，泛起一b0b0涟漪，将逐渐成形的猜想轻柔地推上岸。 会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