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前面的作者小urur -- 林文羽全神贯注望着手机萤幕，行事历上的代办事项密密麻麻，打工偏偏又几乎塞满所有空档时间，她苦恼地皱眉，好几秒後才反应过来有人叫她 小组报告日负责上台的人没有来上课，群组讯息也没有读，林文羽叹口气，转头问道：「组长，怎麽办？有谁要上台报告吗？」 h曜初用原子笔卷她马尾，被她抗议地推开笔身，「谢了，报完一起吃午餐吧。」 「我请客。」 报告很顺利，只是烧掉太多脑细胞，她饿得肚子直叫，幸好h曜初遵守诺言请客，她大快朵颐把整份日式定食扫进口中，不忘时时看向手机时间。 「上一个家教结束了，得多接点兼职来补。」 林文羽停下筷子，眼神闪闪发亮望向他，「要，教哪一科？家长有什麽需求吗？」 「当然好，谢啦。」一听到这超过一般家教行情的数字，林文羽眼睛笑得都弯起来，吃完最後一口後，匆匆起身赶往兼职。 林文羽回过头。 她轻轻垂下眼，点点头。 h曜初看到她的表情，连忙补上一句：「我只是怕你不知道所以和你说一声，不是要你一定要接喔，我知道你已经很忙了。」 确认h曜初看不见自己後，林文羽脸上的笑容迅速滑落，她瘪着嘴，踌躇半晌，打开手机。 几天後，h曜初如约给她堂弟家的地址。地点在捷运站附近美轮美奂的大厦，警卫听到林文羽是来应徵家教时，笑得有些诡异：「喔，又来一个呀。」 林文羽要踏入梯厅的脚步停滞一瞬，但想起一千五的诱惑，吞了吞口水，还是走进电梯。 电梯门无声滑开，林文羽用力拍拍脸颊，振作jg神踏出去。 不用他说，林文羽已经听到长廊深处越来越激烈的责备声。 「我花钱帮请你了多少家教来，你连用心学都没有，你就是要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 挽着高高发髻的nv子绷着脸坐下，脸上还残存刚刚情绪激动的红晕，声音却显得理x俐落，「你就是h曜初介绍来的？大学跟高中的成绩单都有带来吗？还有过去家教的履历表。」 林文羽回以礼貌地微笑点点头，现在完全懂h曜初那句委婉的「我婶婶要求b较严谨一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林文羽不太懂她为什麽会特别强调，但在她威压的眼神下，还是点点头。 林文羽被最後一句话吓了一跳，但h母已经站起身，示意她跟上，「照我们约好的，今天就开始试教吧。」 「h曜曦，今天如果老师又跟我说你没认真上课，晚餐就不用想吃了。」 房间凌乱不堪，四处散落木屑、se笔和被r0u成一团的图纸，靠墙的架子随意放着不少小摆饰。林文羽小心翼翼跨过杂物想走到h曜曦身边，还来不及穿越这片混乱，他已率先开口：「出去。」 h曜曦依然没有看她，手指紧紧攒着桌上的图画纸，「我叫你出去，没听到吗？」 「不用浪费时间了。」 这句话却像碰到h曜曦的什麽逆鳞，他瞬间激动起来，「你懂什麽？少自以为是，出去！」 变故发生太突然，h曜曦反应b她快，半跪下来把她脚下的物品移开，但鲜红已经从白袜底部无声染开，林文羽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踩到一把小小的刀具。曜曦紧紧咬着唇，快步走出房间，林文羽听不到他向h母说了什麽，但不一会就听到高亢的怒骂刺进耳里。 h曜曦很快拿着医药箱回来，h母跟在後面，林文羽怕他被骂得更惨，连忙忍痛堆起笑容，「h妈妈，是我不小心踩到的，不关他的事情。」 林文羽这才明白架子上的小摆饰其实是h曜曦的作品，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草草消毒包紮後，林文羽坐着仰头看他们母子，故作轻松道：「没事，小伤，我们继续试教吧？」 林文羽打开带来的讲义和试卷，h曜曦无声在她身边落座，手不断转着笔，绷紧的脸庞依然神se冷漠。 h曜曦望向林文羽推给他的试卷，面se惨白，良久才不情愿地开始写。 她想过h曜曦程度很差，却没有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h曜曦抿着唇没回答，捏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 望着h曜曦低头不语的侧影，她的心一点点凉起来。 「为什麽？」 林文羽盯着他，暗暗猜想他究竟失败过多少次，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口？ h曜曦咬着下唇，像是恨不得落荒而逃，林文羽装没看见，放慢速度开始说：「第一题问你的是这个三次多项式的最高次项系数是什麽，你知道最高次项的意思吧？」 是挺可ai的，可是林文羽完全没欣赏的心情，她教到一半就发现，h曜曦连题目的意思都没看懂，只好从头把题目中出现的名词一一讲解。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时间，今天就到这边吧。」 她到最後一题也没有教会他，这场试教惨败收场。 并肩而立时，林文羽才发现男孩有多高，她得努力仰高下巴才能看清那双清秀的眼睛，圆滚滚的，有点像仓鼠。 简洁的两个字不知道是针对弄伤她，还是针对刚刚糟糕的表现，林文羽正想说没关系，男孩却又接口：「你下次不用来了。」 她很有礼貌地告诉h母h曜曦不愿意让她教下去，h母猴急地连声追问：「那他的程度到底如何？」 她有些於心不忍，补了句：「每个孩子擅长的不同，或许曜曦就是适合课业以外的领域」 林文羽yu言又止，要接受自己的孩子是平庸的，对父母来说肯定很困难。 「你明天开始只要有空就每天来教他，出钱的是我，由我决定还要不要继续。」 「我说了，是由我决定重不重。你要不要赚这个家教费？要的话就配合我。」 她脚步沉重走出大楼，回头望向背後繁星般的灯火，那个少年所在的地方没有光，黑暗连同h母的斥骂把他紧紧裹进去，找不到逃脱的出口。 林文羽几乎每天都会到h曜曦家里，和他一起关在房间两小时，和无止尽的学科奋斗。 这天是期中考前最後的冲刺复习，接下来就会休息到考试结束。林文羽满心焦急，想把握机会让他凄惨的分数往上提高一点，可惜学生完全不配合。 当h曜曦又一次答不出重复的题型，林文羽不自觉脱口而出，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 h曜曦低着头没有回答，圆滚滚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光采，林文羽有些於心不忍。 h曜曦冷淡道：「不用了，我不想多浪费时间。」 她把椅子拉近一些，努力把h曜曦涣散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你觉得这题要问什麽观念？」 「要不要回答看看，错了也没关系呀。」 笔芯咖地一声断裂。 林文羽果断起身，吓了h曜曦一跳，「你g嘛？」 不然她会忍不住掐学生的冲动，长着一张 她用力伸展一下肩膀，瞥见房里的架子。她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走近一看才发现上面摆满栩栩如生的雕刻作品，奔跑的小孩、飞翔的鸟、还有昂首的独角兽，每一个都是最肆意张扬的姿态下被定格，像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被关进了木雕里。 「小心不要碰到。」h曜曦显然很不习惯夸奖，沉默半晌只挤出这句。 「考试又不会考，没有用。」 「又不是只要会考的东西才有价值，如果你想念相关科系，这都是很好的作品集呀。」 林文羽不想和他争论，坐回他身边，「我们今天都累了，来看一下你上次的作业就可以下课了。」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为什麽不写呢？」 h曜曦sisi捏着一柄小雕刻刀，锐利的边缘割破皮肤，细小血珠滚落出来，他依然握得那样紧，好像那是他唯一可以倚靠的护身符。 良久，她静静道：「h曜曦，看着我。」 「你如果什麽也不说，我要怎麽知道我可以怎麽帮你？」 他看一眼时钟，走去打开房门，冷冰冰道：「今天时间到了，老师。」 h曜曦被话刺得皱眉，「你」 她实在太气，直到上了公车，才发现她把雕刻刀也带走了。 手机传来新讯息的提示音，点开前林文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彻底和h曜曦撕破脸了，即使收到辞退的讯息也不意外。 林文羽戴上耳机点开语音讯息，妈妈苍老的声音徐徐响起，「你帮我看看这些都是什麽信？」 送出後，她继续听下一则：「上次做健康检查的报告出来了，一堆字密密麻麻的，你帮我看看是写什麽。」 最後一则语音讯息仅仅是闲话家常，声音温柔：「你最近还好吗？家教很累吧，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按下录音键：「我觉得我是好糟糕的家教，我的学生讨厌我。」 语音送出後，她正要关上手机，讯息介面却g起她莫名的思绪。 她在长大的过程中没有再遇到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情况，也是因为她妈妈，她才知道世界上有叫做障碍的诊断，患者智力与一般人无异，却难以、难以书写。 她想起了h曜曦。 对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而言，若真是那样，要亲口坦承或许bsi还痛苦。 要问吗？h母不曾主动提，即使h曜曦真的有，大概也不是公开的秘密。 她不想任由那个少年留在黑夜里。 林文羽正在往h家的公车上，看着手机里h母平铺直叙说出校排的那句话，心里阵阵发冷。 一到h家，林文羽再次感受到她第一次来时那种压抑沉默的气氛，一进h曜曦房里，就马上发现不对。 林文羽瞪大眼睛，声音有些发抖：「你的那些雕刻品」 林文羽迟疑片刻，轻轻递上攒在手里的雕刻刀，她这几天做了小小的皮质刀袋，虽然知道h曜曦肯定有自己收纳的方式，她还是想用这个小小的礼物，当作拉近关系的契机。 h曜曦接过去，在指尖摩挲一阵，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把包裹在刀袋内的雕刻刀扔进垃圾桶。 清丽的脸绷紧五官，y沉的气息凝在凌厉眼神里，像只年轻气盛的野豹。 「h曜曦，你是不是不能读字？」 林文羽被那眼的凶蛮震慑住，反sx想後退，h曜曦已经大步迫近，「你凭什麽这样问我？你把我当什麽，研究对象吗？」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了。 林文羽直直望着h曜曦的双眼，里头锋利的痛苦几乎要满溢而出，他大口喘气，忽然回身挥落桌上高高叠起的教科书。 她怕h曜曦又被骂，提高音量说：「我不小心把书弄掉了，没事。」 h母狐疑地望向他们，明眼人都能看出h曜曦此刻正在强忍怒火，她皱眉追问：「你们刚刚在说什麽？」 那短短一秒，两人眼神在半空交会，林文羽读懂了h曜曦没有说出口的恳求。 她重整思绪站起身，故作严肃地对h母微笑，「没事，这次期中成绩不好，我念了他一顿。」 林文羽故意接口：「那我们就把握时间开始上课了，还有很多进度需要赶。」 指腹用力按住的触感滚烫乾燥，她起初不明就里，几秒後，才听见h母穿着拖鞋的脚步声音轻轻离开。 像是对他自己，还有对眼前的一切失望。 「老师，你到现在都看不出我妈是什麽样的人吗？」h曜曦轻轻扯了下嘴角，「跟她说了也不会相信的。不过，不只她，谁会信呢？」 她颤抖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歪七扭八，b刚学字的小学生还潦草，而且字不成字，部首乱飞、偏旁飘移，一个字散得七零八落。尽管如此，每一笔却都写得极其用力，或是涂改了好多次，才写出正确的字。 「以前的家教我每写错一个字，他就用衣架打一下，打得外壳的塑胶皮都裂了。他说这是偷懒，打多了就会了，根本没想听我说。」 四周太静，可以听见房里冷气低沉的轰鸣声，几秒後他再次开口，声音也同样低沉空洞，「如果是前几周，我跟你说我读不了也写不了字，你会信吗？老师，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只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 如果不是她妈妈也有这样的症状，前几周她唯一想的，都是h曜曦有多麽不认真不受教。 少年浅浅笑着，笑里有满满的嘲弄，「你是第一次教到这麽没救的学生吧？所以快滚，快去找我妈辞职，不然我会成为你家教经验的w点的，老师。」 他的身影被埋在壁垒之後，单薄地映在窗外墨黑天空之前。 她父亲忙於工作不常在家，妈妈常常误读学校的资料，漏签回条、漏准备学校用品是家常便饭，刚上小学、不太识字的她也帮不上什麽忙，只能在老师质问为什麽没准备时，如实回答因为妈妈看不懂字。 背景一样是一片孤寂的黑夜。 愧疚与同情的不忍交织，林文羽冲动地绕过书堆，直视h曜曦冷峻的侧脸，「我相信你、我会听你说，我会留下来的。」 林文羽像是要证明什麽般，一字字说：「这一切可能没办法马上改变，但我会陪你，慢慢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迎着那样抵触的视线，她还是义无反顾说出口，「我们约好了，h曜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