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鉴伸手要去揪它的后颈，它往棋盘上一滚，四脚朝天，舒舒服服地蹭他的手。 “还挺认生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得实诚，心里愧疚得要死。他不知道的有些太多了——孟汀的长枪、腰间的白石，还有这只猫。至于孟汀此人，喜好何物、爱读何书，这样的事，他更加不晓得了。他是个不够格的、一问三不知的爱侣。他最知道的，是孟汀爱他。 猫盯着他，没反应。 狸花猫抬起脸，咪了一声。 真是个难养的主。 狸奴不懂，但抱着它的这位哽咽得很厉害，最后压不住，抱着它泣不成声。 天下苍生见他手中权柄皆要叩首，他却不能以那权柄随意留下一个人。因为手持那权柄，做出理智到无可挑剔的决断仿佛已是命中注定的天责——他以为能以此杀灭仇敌、平定四海、立不世之功，那双刃剑的另一端竟直刺他自己的胸膛。 眼底潮湿又漫上来。 【作者有话说】 本周最后一更，下一次更新在周四 打算开一篇小短文，治愈向的，连着写长篇真的会eo… 纥干掀开帐帘进来时，孟汀正叼着帛巾给自己换敷料。见纥干来了，他也没多言，将患处重新包扎好，起身披上中衣。 “可此番不仅是要夺失地，还要将西羌世子全须全尾地送到党项残部所在，杀狼莫，拿端王。”孟汀边披铠甲边道，“宁在一思进。” 昨日医官不用麻醉散，直接将那箭镞从他皮肉里挖出，再以针缝合，其近于刮骨疗毒。那箭镞当啷一声入水盆，血晕随即漫开，孟汀也没动弹一下，用左手飞快地写着军报。 他看得出，前来攻城的绝非狼莫的黑水铁骑，问过零昌，便知那些西羌士卒主要是西羌先灵部的族人。这一部族一向游荡在河西，与党项王族同族，不知为何竟为狼莫所调遣了。 “打下凉州，石羊河就归他们了？” 二人此时正站在凉州城外。荒原千里，土作赤色，那些战死士卒尸首都被抬到城下，其中有羌人也有豫人。能通面目或牌符辨认的，便送往凉州的英雄冢各自立碑，若只有残肢，便只能乱葬。 零昌听到“叛臣”二字，震了一下，低下眼道：“先为侯爷割其左耳作战功，再抛尸荒野，任荒狼啃食。” 零昌猛地一顿——他迈步时踩到一具尸身上。那是个堕马而亡的羌人，腰腹破裂，他一脚下去便溅起腥血，点点暗红染于身后披风。 “他们没错。”他道，“只是为了河水” “错在我。”零昌垂下头，“错在党项王族太懦弱。” “那些羌人，也同入合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