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祯展开眉头,微微颔首,伸出手去,林霁华连忙将她扶住。她搀着父亲,走过庭院,眼见榴花赤红,将染人眉。 “是,不算多久,一阵子便过去了。”林霁华道,“滚了两声雷。” 林伯祯转向林霁华,手猛地抓紧:“为父只是,放心不下你。” 林伯祯紧了紧她的手,笑着低声道:“不愧是为父的华儿,聪明!” 雨痕落在林伯祯前襟。他松开林霁华,回过身踉跄走了几步,朗声道:“世人皆知云中城头孟扶桑、凌烟阁上谢海道,皆知灌顶国师,皆知钱阁老。独我,独我,御座之后,蹉跎一生,壮志未酬。如此身先死,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半晌,她才听林伯祯哑着嗓子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华儿。” 林伯祯眯着眼,深深望向她。她要去扶,被林伯祯一把推开。林伯祯踉跄一步,在雨中喊道:“你是我林府嫁出去的女儿,同我恩断义绝,家财不得半分,更不可对为父指手画脚!滚出去!” “滚出去!”林伯祯吼。 “不准回来!”林伯祯在她身后叫道。 当年林霁华要去云中时,林伯祯也发了很大的火。 雷声乍响,林霁华将脸抹干,自回廊中向外走,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却已摸不到原先的佩剑。到了尚书府门前,端王府的车驾已经在等着,一人见了她,挑开帘子,道:“王爷见天晚了,遣我们来接殿下。” 【作者有话说】 空印第三十六 外有西羌,内有盐账,钱穆骤病革,还有孟汀疑名在身,这李鉴居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管他的闲事。他没再细想,定了神,一口答应下来,安顿好事务便向宫内去。 说是账目,其实局中人皆知,那只是盖着空印的白纸。 之所以为空印,是因为端王府的开支都要从明面上走,是一本难改易查的账;铤而走险,从户部收与支之间做文章,不仅是因为林伯祯的支持,还因为他对于自己多年苦心经营有着不可否认的自信。 而每年五月,户部造册,天下来觐。每个使君,皆带一份空印与一本实账,实账上是世纪纳往国库的税,而空印上将会写出李正德想要世人看见的数字。其中差额,都会被纳入他的地下钱庄,他日作金戈,架到李鉴颈侧。 真君王。 李鉴未在高堂上,只身闲坐南窗边,朝他遥遥道:“大哥,且来此处。” “放肆!”一郎官喝道。 李鉴一笑,替他到了一罐汤,推到他面前,道:“大哥何必动气。” “听闻在灞桥劫杀陛下的,是金吾卫的人。”李正德一副无意提及的样子,手摩挲着腰间的剑柄,“后来查了吗?” 李正德瞧了他一眼,瞥到他宽大袖口下藏不住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