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苏念惜依旧是笑吟吟的,走到了大门外,指着上头悬挂的崭新牌匾道:“请诸位瞧瞧,这牌匾上写的是何字?”
有那穿着粗陋的百姓笑道:“郡主考我们哪!我虽没读过多少书,却认得这是‘明珠’二字!”
那汉子本也是应和一声。
却不想,苏念惜竟朝他看来,笑问:“不知这位兄台,可知‘明珠’二字,是为何意吗?”
汉子被这仙女儿一般的贵人盯着,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磕磕巴巴道,“明珠,不就是那,那漂亮的珍珠嘛!”
他本胡乱敷衍,以为会被笑话。
不想,苏念惜却忽而抚掌,“说得不错!明珠,可璀璨夜华之美物,圣人以此二字赐予女学,说的,便是这女学的学生,皆是明珠一般!”
她转过身,看向孙夫人,“可孙夫人刚刚却张口便诋毁诸位女娘,乃是残花败柳。岂非质疑圣人之言,对圣人大不敬?!”
“!!!”
孙夫人眼瞳一颤,猛地意识到不对,她好像被人故意引到了这一步!
立时说道:“你少,少想害我!明珠二字虽是御赐,却也不能证明圣人之意便如同你所说!你根本就是想故意扯着圣人来压我!看我不告到御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娘家乃是绿林,威胁人的话是说惯了的。
可苏念惜却与那些被她要挟惯了的姨娘庶女的反应不同,她依旧是笑着的,分明是一朵一折便败落的娇花,却在风雨加身时,毫不退怯地挺立在枝头,无坚不摧,坚韧勇敢。
她抬手,示意众人看那牌匾下方的题字,又笑问:“可有哪位先生来念一念?”
张逸元清了下嗓子,刚想过去。
不料,却有人比他速度更快。
三两步走到门外,站在苏念惜身旁,念道——
“胡虏饥餐誓不辞,饮将鲜血带胭脂。凯歌马上清吟曲,不是昭君出塞时。”
先前不少人看到了这牌匾旁边还有题诗,却只当苏念惜的锦上添花,却不曾想,上头竟然是这么一首诗。
登时就变了脸——这是在说女子亦可上沙场,保家卫国,巾帼不让须眉啊!
“苏念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圣人的题字旁加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孙夫人立时喝道,“孙大人,您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以下犯上图谋不轨之人给抓起来!”
不想,孙恩没动。
站在苏念惜身边的人却恼了,“我看你这蛮妇是真正活腻了!这题诗旁,盖着圣人的私章!”
“……什么?!”
孙夫人脸上的血色顿时褪了个一干二净,猛地抬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宋常,也就是前国子监祭酒宋康的二弟,如今宋家的掌权人。
他朝苏念惜一笑,然后不耐烦地看向孙夫人,“孙夫人,郡主几次三番救你,你偏不依不饶。自家孩子做错了事,却将怨恨加注郡主身上。你今日在此这般闹腾,毁了女学,就不曾想过,你毁的是怎样一桩功德万代的利事?!”
宋常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叫不少人都为之动容。
有人高呼,“宋大人说得对!”
“不错!这孙夫人好恶毒!自个儿不好过,就不许旁人好过!”
“我闺女早盼着女学开学了,要真是被毁了,我闺女的前途可就被毁了!大人,快把这毒妇抓起来!”
“连咱们的太子妃都敢诋毁!她是不是疯了!”
原本埋首在碧桃怀里的招娣缓缓转脸,看这群大义凛然的人。
方才诋毁的是他们,现在追捧的也是他们。
这些人的脸上……怎么挂着那么多张面具呢?
恍惚间,视线里出现一道清丽视线。
若混沌里的一缕光,落入了招娣混乱的心野里。
她听到她说。
“所以,诸位觉得,明珠女学的几位女学生,是明珠,还是如孙夫人所说的,残花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