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痛经睡得并不好。 冷白的灯光与答卷，仓促跟家里闹翻没有钱买足够的止痛药，在生理期只能蜷缩在课桌上、用层迭的纸巾包住笔避免弄脏卷面。 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听到喃喃的声音，睁开眼是坐在床边的母亲神经质地对着月光露出皮肤上斑驳的伤痕。 语气从飘忽与悲伤迅速切换到癫狂与痛苦。 父母生下她以后又努力备孕了几年才终于接受了唯一的小孩是女生的这个事情，随后开始不断爆发争吵。 她看到妈妈被迫露出的手臂上红色、紫色的伤痕，闻到爸爸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臭味。 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4点，后背却几乎被冷汗浸透。 几百条密密麻麻的未读邮件，都来自白熊。 唯一不变的是每封邮件的最底下都是线上会议邀约。 白熊还没睡，听到设置了特殊提醒的会议接入声抬起了头。 “好久不见。” 没有借势要她解释或道歉，一只苍白的手拿起了白熊手偶，把五指塞进空隙适应般地动几下，指挥着手上的白熊就冲摄像头热情地挥起了手，一副傲娇的样子：“是不是发现我的治疗无可替代。” 自然是知道她不会平白无故地找自己，抱怨几句小朋友没有良心以后白熊问：“需要面诊？” “当然。” 明明是他不曾到来过的空间，动作却异常熟练，他关了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蜡烛点燃，借着昏暗的烛光摸摸赵淑柔的头，鼻腔里泄出一点轻柔的笑音，眼底似有若无地泛开些意味不明的斑斓色彩。 这是她跟白熊的第一次拥抱。 单薄到锐利的怀抱却因为甜蜜的气味与柔软的衣物中和了陌生的距离感，赵淑柔把脸贴在他的锁骨上不住地想，他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借由隐蔽的窥探视角，她知晓了男人把不孕的责任通通甩给妈妈并不断付诸暴力宣泄的事情。 面对她的问询，屏幕上的白熊手偶乖萌又软糯，回答的声音却异常理直气壮：“帮助未成年人是每一个成年人应尽的义务，有我在呢，你害怕什么？整个事情都把你剥离得足干净，老男人总会想到几个想要针对自己的人对号入座的。” 赵淑柔认真想过以后决定接受这份好意并提出了交换的倡议：“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不相信。” 盯着屏幕上因为持续没得到答复低头开始专心做作业的人，白熊想起了什么。 这人到底从自己电脑里看到了多少东西，赵淑柔写作业的手一顿：“我没有钱。” “你也在y市？” “心理医生会通过窥探病人生活来了解病情吗？” “没有，只是希望从现在开始你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翻我的电脑，”她转了转手里的笔，“可以吗？” “好啊。” 从高二的那周持续到她离开家，稳定每周一次的心理治疗完全不如想象中正式，感觉更像是她把家长里短的八卦分享给他、偶尔说些自己的想法，他就津津有味地吃瓜或者安抚她并帮她分析成因、提供建议，不曾规劝或要求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