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3章 做殿下的狗,真是太荣幸了!
是夜。
于禁偷偷打开城门,董茶那率大军入樊城,顷刻间便控制住了城中局势。
守成魏军还在睡梦中,便被冲入帐中的蜀军擒获了。
这其中,并非没有反抗。
譬如满宠,便率本部兵马,朝着将军府拼杀而来, 在他看来,一定是城中有胆小怕死的内应,与城外无当飞军里应外合。
只要将于禁救出来,他振臂一呼之下,樊城内乱,亦可平息。
然而.
满宠一路浴血拼杀至将军府,看着在无当飞军中簇拥的于禁, 他破防了!
他一心想要拯救的人,想要他力挽狂澜的人, 原来才是那个胆小怕死的内应。
满宠当即破口大骂!
“于文则,你居然投降蛮军?你可对得起大王信重?君侯一生威名,毁于一旦了,你难道不知?”
他满宠便是做梦,也想不到,于文则会投降。
怎敢投降?
樊城还有万余人,守城还有希望的!
魏王不可能放弃樊城这重要之地的。
我等还未死战,你这个领军主帅,怎么先降了?
“鼠辈,怎配封侯之位, 懦夫!我呸!大王当真是看错人了!我满宠亦是错看人了。”
被满宠怒骂一声, 于禁先还有羞愧之色,但当这满宠喋喋不休的怒骂,于禁恼羞成怒, 双目当即赤红起来!
难道我不知道我声名狼藉了吗?
但我于禁,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不归降, 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归降, 这城中军民,皆要与我一死。
守在樊城死了,这死法太窝囊了!
又有什么意义?
“满伯宁,你现在投降,尚可活命,我知你乃忠心事主之辈,或可回魏王麾下,莫要自误了。”
与满宠这段时间的相处,于禁心中对他的感官好了不少。
我于禁做不了忠臣,声名必定狼藉,你满宠对魏王的忠心可鉴,把你送回去,也算是对魏王还恩了。
“吾受魏王厚恩,岂肯屈节于人!”
满宠凶狠的看向于禁,大声吼道:“来啊!于文则,敢杀我否?”
董茶那在一边看戏不嫌事大,他笑着看向于禁,说道:“君侯,如何?可有兴趣杀此人?”
杀满宠?
于禁心中抗拒。
“此人性命,便交由将军决断了。”
“哼!”
董茶那冷哼一声, 他提着大砍刀走向满宠。
“你算是个好汉, 不过我董茶那最喜欢杀的,也是好汉!”
相比较软蛋于禁,这满宠虽然武艺不强,但忠贞之心,倒是日月可鉴。
“便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董茶那挥动手上大砍刀,朝着满宠而去。
“杀!”
满宠大吼一声,脸上的皮肉震动,以平生最大的力气,吼出一声来为自己壮胆提气。
铛铛铛~
两者短兵相接。
董茶那刀刀用尽全力,满宠虽是哀兵,但武艺却不是只靠拼命就能弥补的,只不到三个回合。
只听见‘噗’的一声,伴随满宠的惨叫声。
满宠的头颅便被董茶那斩下来了。
望着满宠头颅眼中的不甘之色,董茶那对左右说道:“这满宠虽武艺不怎样,但颇有勇气,将此人好生安葬。”
言罢,转头走向于禁。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侯,你放心,殿下的允诺,是不会变的。”
于禁面色阴沉,此刻只能点头了。
他看着尸首分离的满宠,再看看周围魏军望着自己的鄙夷眼神。
于禁心中难受,那一道道眼神,宛如一道道利刃攻击一般,朝着他心口猛扎。
他成过街老鼠了。
若再次选择,他是愿意成为地上尸首分离的满宠,还是愿意成为现在的自己?
不知道.
便是于禁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南阳。
新野。
刘禅置宴接待南阳士族。
并通过文赋、军略、君子六艺等考校,遴选了十位俊才,充入讲武堂。
更是招纳了三十余位才俊,召为讲武义从。
更有不少南阳士族代表,如韩繇、宗惠叔等,充入刘禅帐中,为幕僚参军。
总之
今日置宴,刘禅在自己身边给了南阳士族一个位置。
而同样的,南阳士族也投桃报李。
南阳郡内各城,除一二位被魏军重兵把守的,其他的都献城出降,斩魏军县令、守将,以迎蜀军。
糜旸在南阳的剿匪工作,有南阳士族的援手,原本停滞的事宜,一下子便进展颇多,过程顺遂起来了。
回到新野城府衙后院,便是刘禅,他此刻心中亦是感慨。
“得这南阳士族襄助,当真是如鱼得水啊!”
他刘禅毕竟是外来人,以这个时代的组织能力,你想要直接动员底层百姓,那难度是极大的。
想要在南阳这种士族盘根错节的地方编户齐民,丈量土地,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有可能,这要付出的代价,亦不是刘禅能够承受,或者说是愿意承受的。
刘禅能够在南中推行,那还是南中豪酋的战斗力不强,血腥镇压之下,还是可以搞一搞的。
况且豪酋组织百姓的手法还是比较粗狂的,要对付起来,也相对容易。
而南阳这些士卒战斗力不俗,且在汉中王幕府之中,亦有不少南阳出身官吏,直接在南阳把他们老家给掏了,恐怕蜀汉君臣离心,便在不久时了。
这些士族子弟愿意跟着他刘禅,便是想要得到好处的。
好处不给,反而要掘我士族之根?
谁还会跟你?
而且南阳士族,与南中豪酋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啊!
南中豪酋手底下顶多只有些部曲奴隶,而南阳士族不仅手底下有庄卫部曲,更有一张利嘴,会煽动人心。
若引得南阳士族仇怨不满,他刘禅岂能在南阳扎下根来?
“有南阳士族襄助,看来这南阳的局势,便被郎君牢牢掌控在手了。”
关银屏看向刘禅,此刻眼睛眯成月牙儿。
方才南阳士族中,有士族愿送女为刘禅妻妾,以示恭顺,却是被刘禅以大业未成,不可骄纵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关银屏在后面看着,便以为刘禅是因为她的原因才拒绝的。
此刻心里面就像是喝了蜜一般,可甜了。
“南阳士族如今愿意助我,乃是我等在南阳取得了优势,但若是魏军得到优势,那他们又会毫不客气的,将我们丢弃,转而投靠魏王曹孟德。”
这些士族,都是利益动物。
曹操占据南阳之时,亦是有不少南阳子弟去许都为官。
刘禅开办诗会雅集,也有南阳士子前来效命。
谁赢他们帮谁。
至于忠心?
对于这些士族说忠心,那就是侮辱了忠心这个名词!
士族无忠心。
好消息是,士子还是可以培养出忠心来的。
今日招纳入内那些南阳才俊子弟,其中还是有不少可塑之才的。
洗洗脑,为我刘禅的大业奔走效命,为蜀汉大业添砖加瓦,这还是可以的。
“徐晃率大军已在叶县,恐不日便要攻伐宛城,挡住这此番魏军攻势,这南阳,才算是真正的被我等掌握在手。”
关银屏轻轻点头。
“只要有郎君在,便是魏王亲至,我看都不是对手!”
这段时间跟随刘禅,关银屏从身体到精神,都已经是服从刘禅了。
我还真不是无敌的。
刘禅摇了摇头。
前面能够取胜,不过是有历史视野,加上真的有一些天命的成分在里面。
后面的路,便是刘禅不知道的了。
要想取胜,走出一条路来,便真得看本事了。
“还是歇息歇息罢。”
刘禅躺坐在主位之上,拿起案牍上的兵书,仔细端详起来。
关银屏则是很是自觉,马上跪坐在刘禅身后,纤手微动,帮刘禅揉肩捶背,舒缓身心。
刘禅顺势倒在关银屏怀中,枕在美人腿上,那触感非同一般。
今日与那些南阳士族的人置宴饮酒,也是废了不少脑细胞的,加之这酒一杯一杯的喝下去,脑子晕晕沉沉的,也算是有工伤了。
不过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今在帐中,便好好歇息一番。
醉卧美人膝,红袖添香,他刘禅已经是办到了。
至于醒掌天下权,还在奴隶当中。
只可惜,想要闲适过活,对于刘禅而言,那还是一个奢望。
这不
在大帐之外,‘电灯泡’费祎的声音已经是响起来了。
“殿下,樊城急报。”
樊城
刘禅估摸着时间,这才第三日,莫非已经有成果了?
是阿会喃太勇猛,还是那于文则太不堪?
刘禅从关银屏怀中起身。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得干正事去咯。”
关银屏嘟着嘴,眼中也升起些许不满之色。
哼!
好不容易能与公子独处,这还没按摩一刻钟,便又有人来搅扰了。
关银屏现在发现,她是越来越喜欢伺候刘禅了。
给郎君揉肩捶背。
谁也别跟我抢!
即便是心中不满,关银屏也只得起身,站在刘禅身后。
“进来吧。”
费祎低头入帐,无视关银屏稍有怒气,埋怨的眼神,只是将奏报递到刘禅面前。
事情办完,费祎赶忙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殿下,属下还有事,便不久留了。”
“你先别走。”
“诺。”
费祎只好硬着头皮再帐中候着。
打开奏报,观这奏报中的内容,刘禅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了。
“不错,阿会喃算是给我长脸了,还有这徐子明,又立大功了。”
费祎见刘禅满脸是笑,便知晓这奏报的内容了。
“樊城三日便攻下了?”
刘禅轻轻点头,说道:“于文则投降了。”
投降了?
费祎长大嘴巴,心中有些震惊。
便是关银屏,脸上亦是有不可置信之色。
投降了?
“那于禁可是与父亲一般的英雄,居然会怕死?”
于文则可是魏王曹操麾下,不次于曹仁的大将。
如此有声望的主将,居然真的投降了。
关银屏一脸佩服的看向刘禅。
“之前殿下与我说那于文则在绝境之中必会投降,我当时还反驳了,如今看来,是殿下有识人之明,费祎服了!”
似于禁这种英雄,殿下在几日之前便说他会投降。
当时帐中众人,没有一个赞同刘禅的。
都认为攻伐樊城,乃是一场硬仗。
若如此简单便能够攻下樊城,前将军关羽也不至于一直围而不攻。
只能说.
这于文则实在是徒有虚名,不过如此!
“郎君当真神机妙算!”
关银屏看向刘禅,眼中春思荡漾,眼中更是水波泛起,在不知名的幽深山谷中,更是流水潺潺起来了。
“今日,阿会喃便会带着于禁过来拜见。”
阿会喃立功心切,刘禅心中已知,至于于禁如何安排。
那自然是安排在身边了。
让他领军上前,刘禅现在还不放心。
尤其如今南阳是在对魏军作战的情况下。
“败军之将,有何好看的?还是降将,哼!”
对于怕死的于禁,关银屏心中满是不屑。
“于禁投诚,我等自要善待,对这些降将加以重用,待魏国势弱,来降我者,必定络绎不绝。”
只要取得战略领先,又有收降重用的榜样在,日后刘禅要攻城,恐怕不会经常遇到坚城死守的敌将了。
他老爹汉中王刘备有仁义之名。
他刘公嗣自然也要有仁义之名。
争天下,靠的便是人心,靠的便是名望!
“文伟,你去准备上好的酒菜,我要设宴招待于文则。”
“诺!”
费祎知晓刘禅心思,马上便去准备了。
新野城外。
阿会喃与于禁皆是骑着战马,此刻停在新野城外。
阿会喃此刻心中激动。
时隔多日,终于又要再见殿下了。
尤其是方才还打了个漂亮仗,他这个无当飞军的主将之位,应该是可以坐稳固了。
樊城已下,那他手上的无当飞军,便可调往前线了罢?
与魏国猛将搏杀,扬他阿会喃之名,便就在眼前!
与阿会喃壮志踌躇不同,于禁则是阴沉着脸,眉头时不时的皱起来。
这汉中王太子,当真会重用他这个降将?
自他投降之后,身边的人,不管是魏军,还是无当飞军,看他的眼神里面都充满着鄙夷。
殿下或许也如这些人一般,认为我于文则是贪生怕死之辈罢?
但.
人想要活着,这不是很正常吗?
在樊城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他再坚守,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一脸鄙夷看向他的人,难道不想一下,若他于禁不投降,尔等性命能保否?
他于禁是救了数万人的性命!
他不是懦夫!
可.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明白呢?
“前方便是新野了。”
阿会喃看向自己的‘战利品’,脸上的笑容是不加掩饰的。
于禁轻轻点头,但后背、额头,手心,却是不自觉的开始冒起汗来了。
越走越近。
在护城河吊桥上,昏黄的火把的光芒掩映下,阿会喃见为首之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汉中王太子刘禅。
他赶忙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走向刘禅,当即在刘禅面前半跪行礼。
“末将阿会喃,参见殿下。”
刘禅上前,将阿会喃搀扶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其厚实的肩膀。
“三日而下樊城,无当飞军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你阿会喃的名声,不日将响彻九州!”
阿会喃面色激动,他看向刘禅,说道:“全赖殿下洪福,末将不过是跟随殿下的脚步罢了。”
“你的功劳,我心中有数,放心,日后这仗有得你打的。”
与阿会喃叙旧之后,刘禅看向阿会喃身后的于禁。
于禁此刻身披甲胄,壮硕的身板,高大的身躯,无疑显示出为将者的气魄与武力。
只是此刻于禁面色低沉,头上的发丝亦是杂乱,让其看起来有些失意与狼狈。
“君侯,小子刘禅有礼了。”
刘禅上前,先是给于禁行了一礼。
“这如何使得?”
于禁受宠若惊,心中反而是慌乱起来,他连忙上前扶起刘禅。
“败军之将,背主之徒,已无颜示人,焉敢受殿下之礼?”
于禁面有羞愧,根本不敢与刘禅对视。
“君侯谬言了。”
刘禅却是一脸带笑的看向于禁。
“君侯非但不是败军之将、背主之徒,反而是忠臣,是良将!”
于禁苦笑着摇头。
“殿下莫要打趣了,再说下去,于禁便要无地自容了。”
刘禅面色郑重,认真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真心吐露一般。
“将军不惜自污名声,亦要护数万人性命,岂非有良苦用心?若非君侯受降,樊城中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刘禅的一番话,让于禁眼眶通红,老泪直接是在脸上纵横起来了!
殿下他,懂我啊!
这全天下,还是有懂他于禁的人!
感动!
于禁泪水止不住的流,而刘禅的话语却还没停。
“君侯之前被曹贼蒙蔽,以为那曹孟德乃忠君之辈,故为其征战。如今此幡然醒悟,知晓那孟德非是汉臣,实乃汉贼,拨乱反正,乃顺义潮流,非但不是背主,反而是忠于陛下,忠于我大汉,君侯何须要自责?”
刘禅抓起于禁的手,轻轻的拍着其手背,说道:“君侯的忠心,君侯的苦心,禅知知矣。”
“殿下啊!”
于禁当即跪伏下去,抱着刘禅的腿失声痛苦起来。
这一日受到的委屈,这一日受到的白眼,似乎都是值得的。
殿下他懂我!
殿下他真没食言!
刘禅亦是伏下身子,他看着涕泗横流的于禁,说道:“若君侯立下大功,所有的流言蜚语,皆会散去,而在我刘公嗣麾下,自有你立功的机会!”
在一路上来,于禁已经是知晓了这一个月来襄樊、南阳的战局变幻。
水淹七军、偷袭宛城、攻拔新野、埋伏文聘.
这些事情,与面前的这位少年,有脱不开的关系。
跟着殿下,我于禁未尝不可如那西下的太阳,重新东升出来!
他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在刘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得殿下如此看重,如此宽慰,于禁日后,便只能以死相报了,殿下放心,我于禁是忠是奸,是小人懦夫,还是英雄,日后,自然会让天下人看清的!”
被人冷眼相待的这一日,当真不如死了算!
他于禁身上的屈辱,身上的污点,他会亲自洗刷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