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听了这话,容色稍稍缓了些:“偏偏今日出征,害我进不得宫。军队已经开拔了吧?等他们出了京城界,我就能进去看看。” 杨嬷嬷扶着她上了马车,宽慰道:“您忙了这么久,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就可以进宫了。”
下定的流程很简单。
“上元节那日,沈延和扈如心出了那档子事,往小了说是无心之失,往大了说,是当着谌离使臣的面,丢了芮国的脸,圣人没有降罪,她就该千恩万谢了。”
身为太医令的唐渊之只得实话实说:“太后去意已决。”
雪,抖抖簌簌地下着。
“太后如何?”宗顺帝问道。
原本想着把崔家弄到手,太后走了,也有个依靠。沈延偏偏误打误撞扯上长乐郡主,地位倒是高了,只是以后这郡马的身份,她倒要吃儿媳的脸色,终究不如那商女好拿捏。
“秦文焘呢?”
“母亲难得静下来听儿子说话。”宗顺帝缓缓说着,“你我母子一场,这时候了,总要说说真心话。”
宫道里,小宫人们不住地扫雪,扫完了又扫。墙角下堆着的雪已有一尺多高。
清平县主还要再问,常侍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径直上了马扬鞭而去。
太医们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陆铮贴着她的后背看了看,道:“最前面那个是常侍,圣人身边的。必是来盯着下定之事,好回去交差。”
杨嬷嬷知她心忧,又劝她:“县主不必太过焦心。常言道:‘女奔男,为贱妾;男奔女,情难解’,上元节咱们延哥儿又没什么损失,不过是被下了药。郡主那头可是露了肉的,身上终究是留疤了,名声也差,咱们延哥儿不娶她,她还能嫁谁?”
“你是说”崔礼礼被他撩拨得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明白过来,圣人安排这么多,不会是无的放矢,必是有所图谋。
“我和韦不琛,早就受圣人密旨调查许家,案子并不复杂,关键是揭露的时机。昨日圣人已密令韦不琛,今日开始抓捕许家的亲信。”
常侍带着圣旨来,圣旨讲的无非是花好月圆、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类的套话,又赐下和合如意一对,算是下定的见证。
常侍回来了:“圣人,下了定了。县主送了二十抬的聘礼,燕王只回了两箱子。”
“儿子可是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定好了母亲在今日断气。”
常侍的脸上挂起他最擅长的假笑:“太后老人家昨夜听了一宿的曲子,这会子应该正在休憩吧。”
常侍早料到会有此问,昨日清平县主得了消息就要往宫里闯。圣人以芮国铁律将清平县主挡在宫外。
她有些迟疑:“可是,太后一走,按照沈延的孝名,势必是要守孝三年的,这婚事就难了。”
“禀圣人,陆家军已从营寨出发北上。”
宗顺帝睁开眼,唇角一扬,皱纹刻进了皮肤一般。他站起来,掸了掸龙袍,缓缓走进内殿。
崔礼礼又是一惊:“你能不能一次将所有重要的事,都说清楚。”
圣人坐在昌宁宫里,听了消息“嗯”了一声。
宗顺帝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许太后像是一条离水的鱼,眼珠子一动不动,干涸的嘴唇无力地张了张。
“毕竟今日可是龙抬头啊。”宗顺帝笑笑,仿佛真的在闲话家常一般,
“母亲可还记得三十八年前的今日吗?也是龙抬头,邯枝使臣来朝,先皇带着邯枝使臣,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一同前往祭坛,乞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母亲说感染了重症风寒,起不了床。儿子信以为真,带着药前去探望,岂料,母亲光着身子,像一条母狗般趴在榻上,对着一个男人摇尾乞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