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太后靠在床头,眯着老眼看这个亲生儿子。她知道他在搞鬼,却抓不住把柄。如今狂妄到手都伸到自己身边了,她又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行了,翠荷你先下去,哀家有话要跟圣人说。”她缓缓开口,唇角一丛一丛的纹路显得她愈发没有了生机。
话音一落,陆铮来了。
“离开泉州时,熟药所已经有人南下来接应底耶散,我没有走官道,沿途北上,并没有遇到他们,看样子走的是官道。”
“不回去了。”陆铮坐下来,将干粮掰开,递给她,“吃点东西,我让临竹送你们进城。”
“是。”
也不容春华拒绝,拖着春华去给马车钉车帘。
“母亲,”宗顺帝有些不解,“您为何一定要崔家?儿子问过元白大师,只要生辰合适,未必非要这一户的。那女子的名声不太好,不适合沈延。”
昨晚他就看见附近有农户,方才趁着崔礼礼熟睡,去农户家买了些干粮和一块干净的布,准备钉在车门上,这样进城,好过人人都知道车里坐着的是崔礼礼。
可许太后始终没有力气起来骂人,连折腾宫人的力气都没有。终日只仰面躺在床上。
“泉州那边,曹斌会替我先遮掩着,昨日我回银台司,已禀了首座,启用银台司查档之权,今日我就顺着官道南下,快马加鞭沿途查下去,总能翻出个究竟来。”
小宫娥提着香笼,按照惯例将宫里各个角落都熏了一遍,屋里青烟缭绕,浓厚的檀香味道,让许太后感到安心。翠荷挥挥手,让小宫娥退出去。
临竹诺了一声,又看看四周,仍旧没有陆铮的影子,莫非公子与姑娘昨晚谈得不好?
“不知我们公子休息得如何?他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呢。”
“圣人到!”门口的宫人高声喊着。
“母亲近日感觉可好些?”宗顺帝朗声问道,“儿子听太医说您近日不怎么咳嗽了,只是少些力气。”
“来人,点香。”身边的翠荷见她面露不悦,唤来小宫娥点香。
“你擅自离队,不会有事吧?”崔礼礼接过半块饼,一小块一小块地撕着吃。
崔礼礼一愣,原来不是凑巧,又问道:“我也正好奇,他不是在泉州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京城?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崔礼礼垂下眼眸,将小毯子卷成球:“你准备何时启程回泉州?”
见崔礼礼定定地望着自己,他下意识地看向临竹,不会胡乱说了什么吧?临竹有点害怕,给春华使了一个眼色,接过陆铮手里的布,说道:“春华姑娘,请你帮帮忙。”
临竹犹豫了一番,才决定替公子说句话:“公子一看姑娘的信,就知道要出事。原本追着底耶散的箱子,也让松间顶上了。骑着马奔了几天几夜,愣是没休息。又去银台司,查了姑娘马车出城的记录,这才追过来的。”
翠荷跪下来道:“回圣人的话,太后她这几日胃口好了一些,只是病了许久,一朝病愈,身子不太吃得消。”
许太后突然摸不清他的想法了,又试探着问:“那崔家呢?”
待翠荷退下,许太后才道:“沈延不能出使邯枝。清平就这一个儿子,不能有闪失。”
宗顺帝笑了笑:“依母亲的便是,儿子这就下旨,封他为孝度伯。如此便不用他出使了,有爵位,他遣个人替他出去也是可以的。”
宗顺帝的手渐渐握成拳,青筋顿时就窜了起来,像极了瓦当上张牙舞爪的魑龙。
“小时候,逢年过节,总有压岁的红封子,别人给了你,你就给哀家,让哀家替你收着。”太后想要笑,却没有扯得动嘴角,
“崔家这个红封子里,有多少不干净的银子,圣人不妨也让哀家替你收着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