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场秋雨一场寒。
春华是冻醒的。
她发现自己趴在床上,连被子都没盖。还没坐起来,就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昨晚我是怎么进屋的?”
她揉揉脑袋,只觉得里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又想着自己都没盖被子,姑娘也别是一样吧?进屋一看,崔礼礼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正睡得香甜。
姑娘倒是挺会照顾自己的。
春华略略放了心,正要走,鼻头一痒,又打了两个喷嚏。
这下便将崔礼礼给惊醒了。
“你别去,”傅氏反手抓住她,“是何家撺掇的人来,我看了,都是些太学的学子。”
“对,奴婢比姑娘大一岁呢。”春华掏出手帕子擦擦鼻涕,怕自己把病气过给她,躲得远了些。
“找那个眼瞎耳聋的赖勤?”春华披上衣裳,“奴婢陪你去吧。”
“我娘呢?”崔礼礼下意识地想着傅氏心疾在身,受不得惊吓。 “夫人要出去,林妈妈正拉着她呢。”
前世她守寡,春华终身未嫁,两个人都被困在六十七步见方的小院里。也幸好有春华相陪,每日坐在一起说说话,日子才不至于那么难以打发。三十四岁那年,春华得了风寒一病不起,咳了一个多月,吃多少药都不见好,最终离她而去。
崔礼礼一愣:“发生了何事?”
“春华,你今年十八了吧?”前世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将春华困在自己身边。
“娘,你且坐着休息,女儿去换身衣裳,吃罢早膳,再去会会他们。”
他们出来得早,又站了许久,秋风再一吹,后脊的凉意加上腹中的饥饿,有些人开始搓起胳膊,打起喷嚏来。
“妖女出来了!”
傅氏却道:“怎么忍?都堵着家门口了,难不成今日一整日都不开门吗?街坊邻居看见了,还不定传成什么样!”
“奴婢是要陪着姑娘一辈子的!”春华说着,又阿嚏阿嚏地打了两个喷嚏。
几个妈妈婆子七嘴八舌地出主意:
吱呀——崔家大门开了。
崔礼礼扶住傅氏:“娘,别急,今日下雨,街上没什么人。”
“姑娘你去哪儿?”
“你心里可有人?”
春华探手摸摸她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看着像是在说胡话呢?旋即咧开嘴,拍拍胸脯道:“姑娘放心吧,奴婢壮实着呢!”
“不知道哪里来了十几个人,刚才就将咱们大门给堵了,说是要找妖女——”婆子吞吞吐吐了半晌,才说清楚,“找姑娘你算账。”
“我让桃枝陪我,你快歇着吧,一会儿我请郎中来给你瞧瞧。”
崔礼礼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见春华捂着鼻子打喷嚏,一时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只下意识地坐起来喊:“春华!春华!快吃药!可耽误不得。”
虞怀林不过二十出头,清秀的脸上,有一双极为倔强而执着的眼睛,他头上戴着儒巾,身上一身道袍穿得一丝不苟:“既然是妖女,自是寡廉鲜耻的。”
崔礼礼抓住她的手:“你不要耽误,这就请大夫看病!一点都别拖!”
宿醉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站起来看看院子:“拾叶呢?”
小丫头道:“拾叶一早就跟老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