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库管理站长南山委婉的对他说:“小刘,你一天不用到水库大坝上去八趟,大坝台阶高,水库水位变化不大,你只上去一次,其他数据你看着填。”
“南站长,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锻炼身体。”
他又沿着水库大坝台阶跳跃,一级台阶、两级台阶·····一共450级台阶。
这是他的工作,一天无所事事。
每个人都辛苦,没有人会被命运额外眷顾,而刘世雨却活的格外轻松随缘。
是牺牲的兄弟替他承担了,他该承担的重量。
那个替他负重前行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
他怕刘世雨太累,而把最多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肩上。
有人对他好,那是命运的恩赐,而不是理所当然。
刘世雨这样轻松,又是谁分担他的重量呢?
有些痛苦,如果不走近他的心灵,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生涯的巅峰,首先要从跌入人生低谷开始。
上天先给予他清贫,然后给予他苦难,再给予他悠闲的生活,让他有独立思考的时间。
上天就这样折磨他捉弄他,刘世雨每上一次台阶,都会想起当兵在南疆的那个夜晚。
他在000高地,把十一名战友的遗体,码放在山洞里,一人坚守山洞,等待战友的救援。
他怎么不害怕,他常常问自己。
他又跳到台阶上,没人回答他,他孤独的心灵没有人慰藉。
他又爬上水库大坝,放眼望去,一片宁静的蓝色。
再抬头,一望无际的草原,白色的斑点是羊群,在碧绿无垠的湖面上,野鸭飞翔,鱼儿跃出水面。
水库波光粼粼,镶嵌在峡口,山脉,湖泊、草原相映成趣。
那么悠闲的工作,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他叹了一口气,哎……
他走在大坝上,看到泄洪闸钢绳黄色的锈迹。
他推开泄洪闸旁的值班室,值班员岗位守则的框子,挂在钉子上,摇摇欲坠,灰尘沾满框子。
他用手一弹,呛人的灰尘洒落在窗台上,窗台外绿色的青苔爬满窗户。
值班室窗户玻璃已成绿色的斑点,看起来十几年没有擦过。
他惆怅的走下台阶,填好水位记录,随口问南站长:“南站长,水库大坝泄洪闸失修,如果水库泄洪怎么办?”
南山笑笑说:“小刘,你啊你,考虑问题还是周全,我们西小河水库不泄洪已十年了。”
“往年已到夏天,我们就把水库库容放低一点。
每年七月,水库要向东河水库输水,金城市西湖公园还要用水。
所以西小河水库从来就没有泄洪一说,那里来洪水呢?”
看来,我是杞人忧天。
刘世雨又走在泄洪坝口,试着用手摇了一下电动卷扬机,此时电动卷扬机已锈死,泄洪闸纹丝不动。
他心想闲着,也是闲着。
还不如保养一下电动卷扬机。
他在物资库房里找了一桶煤油,灌了一塑料桶。
他又拿了一桶润滑油,然后走到值班室。
他在值班室角落里找到闸板保养规程,粗略的看了看。
他又走到闸板口,用抹布沾满煤油,抹在钢绳上。
黄色的锈迹沾满手套,然后他又把煤油倒在卷扬机螺丝上。
刘世雨抬头,湛蓝的水库。
其实这工作不累人。
保养泄洪闸结束后,他又悠闲在大坝上散步。
他再转回来,又试着摇了一下卷扬机,钢绳微微动了一下。
他心中一阵窃喜,泄洪闸缓缓提升。
他停下按钮,一个跳跃,跳到泄洪闸板上,看闸板已锈迹斑斑,他又拿起塑料桶,把煤油倒在泄洪闸板,与渠道缝隙里。
忘记过去,现在重新生活。
他看到十几米宽得泄洪沟杂草丛生,他要把泄洪渠道闸板周围杂草清理干净。
万一发生洪水呢?冲垮水库大坝,是他的失职。
他是一个自律的人,每天拿着铁锨,下到泄洪渠,一人清理泄洪沟,做无用的工作。
突然泄洪沟,一只大黄鸭,他听到啾啾的叫声,飞走了。
泄洪沟杂草处一窝,毛茸茸的小黄鸭子有四只,泄洪沟长久没有泄洪,已变成野鸭的孵化地。
他小心翼翼的铲除杂草,防止伤着小黄鸭,在那一片他没有清除杂草。
就这样在一个月内,他把泄洪闸板钢绳上,再抹上润滑油。
把锈迹斑斑的卷扬机螺丝清洗完后,在减速机里加上机油。
然后在卷扬机旁加了一个防雨罩,又把值班室墙上,那幅值写着班员职责的框子订好。
他这样做,没有得到水库管理站同僚认可,反而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