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玉兰站起来了。
刘樱花又是一句:
“给我的钱。”
此时对骂变成了肢体冲突,刘樱花把宗玉兰的衣服,撕扯了一个大口子。
看热闹的村民围着水泄不通。
这是小事,邻村的就因为集资纠纷,妹妹一铁锤,就把姐姐敲死了,最后把姐姐的遗体丢弃在水窖里,人伦悲剧又在上演。
一个乡村社会,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步入市场经济,村民想在短期内进入工业文明,那是不现实的。
必然要经历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这种痛苦就是人性的撕裂。
钱本身是没有价值的,钱的价值体现在村民艰辛劳动上,是国家意志强制流通的一种措施。
村民的劳动智慧被参杂在浑浊的江河之中。
一杯清水因滴入一滴污水而污浊,一杯污水却不会因一滴清水而变得清澈。
于是劳动过程的心痛,就贴在薄薄的一张纸币之上。
所以农民这种心痛的感觉,
痛到不堪一击,那颗脆弱的心。
泪水在眼里不停的打转,却又无处流淌的痛。
当一个社会缺乏诚信,金钱铸造的长城金融体系被击垮时。
这个社会要用多少年才能建立自己的信用体系,金钱铸造的悲剧就接踵而来。
亲情撕裂的悲剧已上。姑姑和嫂子扭在一起,互相厮打着。
白虎乡经历这样的事情太多,围观的村民对谁骗了谁的钱,不感兴趣。
他们就像看过年的秧歌中的一段折子《窦娥冤》,只对秧歌的内容本身发生兴趣。
至于谁是窦娥,谁是加害窦娥的张驴儿不在乎。
对秧歌中的真实人物没有同情心,这种心理普遍存在于人的内心。
向外表现为好打听他人隐私,以他人的悲伤作为自己的快感。
幸亏这里只是白虎乡信用社,也就不到一万人,不然会发生践踏事故。
每个人身上都有愤怒,转化成汽油藏在心底,小小的火花就可以点燃变成熊熊大火。
演变成悲剧,那么代理书记兼乡长马明将难辞其咎。
职场要的就是结果,不会给他解释的理由。
派出所李所长胸有成竹,他是一名老公安,做事很有章法。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假子弹,仿真底火的声音)。
这在白虎乡信用社成立五十年以来还是第一次。
除了白虎乡退伍兵孙雨露上过战场,还有一些退伍兵当兵见过这样的场景,百分之99%的村民还是第一次听到枪声。
李所长额头上清晰地刻着三条深深的皱纹,皱纹里似乎藏着严峻的经历和饱经沧桑的折磨。
他的警服穿戴得很整齐,显出了一种威严感。
他走过去,人群一下子散开了,两个女人还扭在一起。
他走到了两个女人面前。
他知道还有上万双眼睛犀利的盯着他,如何处理突发群体性事件?
他是一名老公安了,知道这种时候给两个女人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
他把“五四式”手枪别在了枪套里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第九条。
你们聚众械斗、而且是在信用社门前,是在国家敏感地带。
严重破坏社会治安秩序,在聚众人多,用喊话不能制止的情况下。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我们对此鸣枪示警。
你们对这次造成的后果负全部责任。
江飞把她们带到所里接受调查。
正好新分配来的大学生,警员江飞派上了用场,一个拷上了左手,一个拷上了右手,把姑姑和嫂子带上了警车。
金钱对于姑姑刘樱花,和嫂子宗玉兰而言,所谓的钱只是通过另一个世界的桥梁。
这个桥梁金钱能通过,唯有亲情过不去。
骗贷让亲情撕裂。
这是金融危机下,社会信用体系坍塌的无奈。
姑嫂被带上警车,宗万平只好龟缩在信用社的一个疙瘩角落里。
茶没盐不如水,人没钱不如鬼。
好汉没钱鬼一般,好饭没盐水一样,淡而无味。
他连辩解的权利都没有。
派出所长李兴民还是有预见性,白虎乡村民集资风波,最后被王老板骗取。
几千万洒在一个废弃的煤矿里,钱成为通过另一个世界的桥梁。
村民想踏过这个桥梁,这个桥梁是一个心坎。
过不去。
好多村民是散尽钱财,一贫如洗,甚至负债累累。
最终不得不面对穷困,以及别人频繁的追债。
这种无意识的集资往往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亲人、同学、同事等关系圈内的人。
虽然有亲友可能会原谅你,但从心理和感情上说,更多的人是对你深恶痛绝,甚至关系完全决裂。
当你贷上款,那是农业贷款啊?
贷款是要还钱的,信用社是有合同的,是契约精神。
而村民就是熟人社会,之间有一种淳朴,好多事情都是口头承诺。
没有合同,没有借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