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琅久久地回不过神来。他看着屋内她侧躺在椅子上，有些疲倦的侧脸，又想起她刚才乞求一般的喃语。 「闭嘴！」程琅冷冷道，「不准说，一个字也别提！」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她悲伤难过。 郎中看程琅似乎并不高兴，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尊夫人怀相尚好，脉搏有力，没得大碍。」 郎中应喏，程琅才挑了夹棉的帘走进屋内，两个小丫头忙着烧炉火。程琅在她身旁坐下来，他没有告诉她有孕一事，宜宁知道了说不定反而露陷。就这么暂且瞒着吧，她前世就没有孩子，一直非常遗憾，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疼爱。 程琅牵起她的手，也只有趁着陆嘉学不在，他才敢暂时这么做。他静静地埋下头，靠着她的外衣。 程琅放开她的手，问道：「你饿了吗？我叫丫头给你炖了党参鸡汤，蒸了些糯米饭。」 罗宜宁想好好地跟他说明白，就这么相处下去是不行的。她低声道：「程琅，你便是不放我，我自己也要跑无数次。你明白的。这次你发现了，难保哪次你就发现不了。你防了千百次，总有一次能行的。」 近身伺候宜宁的两个丫头被罚得双膝鲜血淋淋，可能再也无法走路了。屋内的人俱都知道，吓得没有人敢说话。 远在京城，徐氏给魏凌端了热水上来，给他烫脚。 魏凌披了外衣对徐氏道。 但魏凌已经出了房门。 陆嘉学也看到了他。 魏凌气得手抖：「我女孩儿呢，她在哪儿？你给我拿出来！」 魏凌说道：「难怪……我以前就总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对。你这混蛋，她可是你上了族谱的义女！她早就嫁人了，你竟还干出这事。我若不教训你，枉为她的父亲！」 他没有理会魏凌，擦过他身侧道：「这次你以下犯上我不计较了，你好好注意吧，下次我不会留情了。」 府内有人迎上来：「都督大人，要即刻启程去大同吗？」 陆嘉学的脚步停住了，很久才问，「她现在在何处？」 响起兵器摩擦的声音，两列亲兵很快跑来，将着周围团团围住，那小伙计突然被吓醒了，看到这阵势一阵心惊。随后才是马车驶来，有人下车。随从对那小伙计摇头示意他别说话，小伙计就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进了酒庐，震惊地瞪大眼。 酒庐内没得几个人在喝酒，进了旁边的小间。有人跪坐在桌前，身后站了几个垂首之人。桌上烫好的酒散出阵阵酒香，切好的牛肉酱成褐红色。 那娇艳容颜，又透着端庄贵气，此人不是当今皇后又是谁。 「皇后娘娘这般作为，陆某不得不防。」陆嘉学在椅子上坐下来，他有种龙虎之气，非常震慑。他跟他的兄长陆嘉然一点也不像，陆嘉然其实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就算算计别人也是脉脉温情。 岂止不好决断，三皇子非她亲生，母妃出身又不高。而且还不得皇上喜欢。若不是前朝一些老臣还坚持嫡子继承，皇后根本无能为力。且这嫡子也名不正言不顺。若与董妃那贱人对抗，实为不够的。 「此事自有内阁大臣和皇上定夺。我一介武将，实在不好说话。」陆嘉学往后靠去，他这当然就是推诿之词，看最近皇后与三皇子气数将尽，故不想插手罢了。更何况徐渭出事后，支持三皇子的中坚力量更少了，汪远这个老滑头向来不会在这么敏感的事上表立场，他才懒得说话。 她看着陆嘉学，缓缓地柔声道：「陆大人若是肯助我，我自然愿意报答大人。」 皇后这意思实在是暧昧，她想怎么报答？ 陆嘉学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学终于没有了那等云淡风轻之态，她放鬆了些，这下算是拿住陆嘉学的死穴了。 身后有个人似乎想提醒皇后什么，皇后却紧紧盯着陆嘉学。 「陆大人可以不信。只是我要不是知道几分真相，怕也不敢跟陆大人谈条件了。」皇后继续说。 「说吧。」两字轻而淡。 皇后让周围之人都退了出去，外面夜很深了。她知道自己必须说出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陆嘉学这块玉佩。她拿在手中，就相当于得到了陆嘉学的保证。如果说不出来，陆嘉学可能真的会弄死她。 皇后将那冰冷的玉佩捏在手里，开口道：「当年……我与陆嘉然其实有过往来。我与他相识的时候已经是太子妃了，当年他是宁远侯府世子爷，俊美逼人，手握权势。那等风度和俊雅，没有几个女子不喜欢的。」 「如陆大人所猜，具体的我也就不细说了。」皇后放慢了语气，「甚至有一次，我在陆府被你夫人撞见过，只是她当时不认识我。」 「陆嘉然他是个很奇特的人，他对女子的吸引力极强，难有不被他征服之人。只是这和他的风度身份反差强烈，毕竟有谢敏的存在，他外表禁慾，实则暗中做事毫无顾忌，你看这是不是很吸引人。当时我很喜欢他，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还与另一人暗中有往来。」皇后突然笑了，「你猜这个人是谁？是他二弟妹，也就是你二哥的妻子。」 皇后神情似乎恍惚了，「其实就算发现了，我也并未舍得与他断了联繫，他这个人实在是……实在是让人难以离开。但他对的性格中，又有那样的一部分，喜欢与别人的妻子来往。其实你的夫人也是个奇特的人，她这样的人跟我们不一样，对人的好太过简单，做事又一向温和。你知道这些话我是从谁口中听出来的吗？」 她的眼神也变了，语气却还是平静的：「你是饱受欺凌的庶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偏偏你的夫人像只小白兔一样，弱而懵懂，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放着，勾得他心痒。他想强占她，想把她压在身下撕开她层层衣服，想听她的尖叫……甚至，他可能想霸占你的妻子。那段时间陆嘉然对你夫人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几乎无法抑制，我从没见他如此渴望得到一个女人。所以他其实已经开始暗中在设计你的妻子，让她一步步入他的□□陷阱之中……但是偏偏你那位二嫂嫉妒了。」 皇后在最后道：「我知道是她，那个丫头其实是早被二嫂收买的，你家那位二嫂也是个不寻常之人，这么多年与陆嘉然苟且无人发现，倒是厉害了。摔下悬崖再无活路，那丫头后来被活活打死了，却一句没说。」 同时他慢慢地冷静下来，这也算是皇后的一面之词，二嫂在陆嘉然死后不久就去世了，如今当事人只有皇后活着。无论怎么说，全凭她的一张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