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里放了个小炉子煮茶,珍珠帮她端了一杯来。这处修得极雅,是酷暑的时候用来避凉的,但因还未到酷暑,这处来的时候不多,前几天才刚拾掇出来。还未来得及布置茶房。 宜宁靠着贵妃椅的迎枕,只觉得头一抽一抽的疼。吹着风就更疼了,风光都顾不上看,叫珍珠去把竹帘子关上了。 这个偏头痛的毛病听说小宜宁的生母也有,但是长姐没有,她却又有了。宜宁捂着额头嘆了口气:「不过就是喝头痛散,治根不治本的,还是算了吧。我好好睡会儿便是了。」让珍珠先下去了。 她叫了偏房的两个婆子,准备让她们划了船去采一些荷花苞。 其中一个小丫头点点头,活泼地问他道:「您是哪位?」 另一个丫头胆小一些,听到忠勤伯家的名号之后忙拉了拉同伴的衣袖,说:「沈公子!我们小姐在里面休息呢,珍珠姐姐说不能吵着了。您找小姐可有什么要紧事?不如奴婢给您通传吧!」 两个小丫头一直在偏房伺候,也不过是做些简单的杂事,能跟忠勤伯家的公子说两句话已经不易了,哪里懂得别的东西。早听说忠勤伯家和她们府往来甚密,也不敢阻拦了沈玉。就屈身道:「沈公子有吩咐尽可叫了奴婢。」随后让沈玉进去了。 这偏头痛的时候,对声音和味道都格外敏锐,平日闻着觉得清新淡雅的栀子香,却也变得不好闻了。 宜宁恢復了些清醒,才发现抱着她的人居然是沈玉! 沈玉清秀的脸露出微微的笑意,他走近一步说:「宜宁妹妹,上次让母亲来求亲,是我唐突了。你别怕……我是来找你说清楚的。」 想到这里,沈玉彷佛进入某种迷幻之中。英国公不愿意让他娶她,但是他明明这么喜欢她。 宜宁却觉得沈玉有些危险,他慢慢地朝她靠近,表情渐渐地深了。她退无可退地靠着墙,喊了一声珍珠,却没有人回答她。宜宁这才有些慌乱了,立刻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沈玉一把扣住了手腕,还摀住了他的嘴。她整个人都被按进他怀里,宜宁想要挣扎,但是她本来力气就小,沈玉轻而易举地按住她。 这沈玉是疯了吧!宜宁反手就想打他耳光,但他却立刻压了下来。宜宁两世为人,从来没感觉到过这种女子的无助,只觉得他强迫地压下来,嘴唇还凑到了她的脸边,几乎立刻就碰到了。 沈玉听了却按住她的肩说:「你喜欢的!」只要她成了他的,他们以后就能在一起了。 她无力挣扎,心里隐隐地发寒,越来越觉得害怕。 程琅虽然输了却也不急,一枚一枚地捡了棋子说:「几年前我寻访保定,曾遇一高僧,棋艺超群。除了那位高僧,罗大人还是第一个破了我棋局的。」 「不过罗大人即将要任职大理寺少卿,恐怕要小心了。据我所知,今天便有四个言官向皇上递了摺子弹劾你的。」程琅说,「还未上任便被弹劾,我倒也是第一次听说。」 丫头也不敢看他,这位新科状元长得太俊朗了。她低头屈身应道:「小姐应该在后山看戏。」 「她觉得唱戏吵得很,必是不爱听的。」罗慎远摇头,「罢了,我去找她吧。」 「宜宁不喜欢看戏?」他问道。 程琅苦笑片刻,罗宜宁啊罗宜宁,怎么能跟她这么像!实在是太像,有的时候他都有种恍惚的错觉。 不过他却不会这么无动于衷了。若是这孩子真的与她有几分渊源,要是有什么意外,恐怕他也会看不过去。就当看在她的份上提点罗慎远罢了。程琅放下了手中的棋盅,说道:「刚才看到宜宁往偏房去了……忠勤伯家的世子跟着去了。你也过去看看吧。」 罗慎远听到他的话,脸色微微一变。 但是这件事分明就是世家秘辛,谁也不会胡乱说了出去,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琅都被他的脸色给吓到了。他跟罗慎远也算是旧识了,这人做什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沉默寡言的样子,他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阴沉的神色。他不禁跟着站起来道:「你也不用急,忠勤伯家的世子沈玉还是知道些分寸的……他父亲正准备给他请封世子。」 程琅也跟了上去,丫头在前面领路。这个罗慎远此刻倒是有了几分迫人的气势,来 罗慎远心里的预感越发糟,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到他探查过沈玉做过的那些破事,看着这两个丫头已经不想应付,语气已经是严厉了:「滚开。」 房里正好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罗慎远一觉踹开了房门。就看到屏风翻到在地的香炉,还有压在宜宁身上,正制住她的沈玉…… 程琅听到屋内的动静已经暗道糟糕,他转过身,对身后的丫头婆子一字一句地道:「今日之事,谁要是敢走漏了半句,就要小心自己的命了!」吓得几个丫头婆子立刻跪地,那两个小的已经是瑟瑟发抖。 宜宁看到是他高大的身影。 罗慎远刚才看到她衣衫凌乱的样子,差点想把沈玉杀了。 他很清楚,宜宁把他当哥哥看。就算她已经不是罗家的孩子,两人兄妹的身份都改不了。且他初入仕途便得高昇,官场之上步步都要谨慎小心。若是让别人知道,他竟然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什么感情……他恐怕也别想混下去了! 宜宁揪着他的衣领,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温暖的味道,渐渐地安心了下来。眼泪却不禁流了下来。 他一把把她打横抱起来,走出了门外。 他说完之后抱着宜宁径直往前走去了。 让罗慎远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肯定不单单是因为跟宜宁说了几句话……程琅倒吸了口凉气。好他个沈玉,居然真的干出这等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