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姨娘首先想到的是，她要立刻把这件事告诉罗成章。 首先，如果她真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罗成章，罗成章会如何？ 乔姨娘的心里慢慢地冷静下来，罗成章一定不会。他甚至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这件事污了顾明澜的名声，但何尝不是让他蒙羞，让罗家被人戳脊樑骨？这事影响的不只是罗宜宁，甚至会影响远在京城的罗宜慧，再往大了说，还会影响罗家的声誉。 而她能做的，是挑起罗成章对罗宜宁的厌弃，越深越好，深到让罗成章不想看到罗宜宁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事情，越早做越好。晚了就怕节外生枝，府上可还有个罗慎远在，那罗宜宁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不能被察觉了。 这件事几乎对所有人都不利，唯独对她来说是好事，没有了罗宜宁，那她就是二房唯一的小姐了。 乔姨娘看着屋中精緻富贵的陈设，问女儿道：「明日就是寒衣节了吧？」 乔姨娘摇头笑了笑道：「没得打算，这不需要我去打算。我把人往你父亲面前一带，就叫罗宜宁再也翻不了身。」 一直到了傍晚，罗慎远才在书房见到了小厮。 那小厮说：「小的打听清楚了，那人是乔姨娘铺子上一个伙计家的老婆，得了重病。别的倒是没有什么蹊跷的，她原是保定人，后来嫁去了荆州，前几年才跟着那伙计回了保定来。听说那伙计偷了乔姨娘铺子里的银子给她治病，本来是差点叫乔姨娘打残废了。也不知为什么，后来乔姨娘饶了他，她家一点事没有，且还教乔姨娘给置办了一些家什……」 小厮点头：「附近的人与他们家不熟，小的没打探到多少。」 小厮摇头：「没有动静，进了乔姨娘院子之后，没见把人送出来。乔姨娘和往日一样，在屋中给四少爷做鞋。」 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只是因为没有找到相干的地方。只是仔细去想，万事万物之间必然是有干係的。乔姨娘把一个得病的人抬进府里没什么，这个人必定与她有某种关係，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小厮应喏退下了。 他在喝粥，乔姨娘站在旁边伺候他。 宜宁坐下来，丫头立刻给她端了碗燕窝粥来。乔姨娘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在了宜宁的那碗燕窝粥上，那端着碗的手上还戴着一对翡翠玉镯。是啊，都把她当嫡出小姐娇养着呢，她自己恐怕都料不到，她的出生竟然如此不堪吧。也不知道她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宜宁发现乔姨娘在看着她许久没移开视线，当然她肯定不会以为乔姨娘是喜欢她。宜宁抬头对罗成章说：「倒是没什么，就是把台阶压住了。」 罗成章对着母亲的排位不免又是感伤。看到宜宁给祖母上香，想到老太太生前疼她跟眼珠子似的，这孩子倒也记得祖母的好，他把宜宁叫到身边细细地叮嘱她。 乔姨娘回了院子，叫人把张氏拾掇起来。 宜宁哭笑不得，她院子里有棵树断了的事看来是谁都知道了。她对罗慎远说：「我瞧姨娘今日古怪得很，三哥，你可知道昨天她请进府的是谁了？」 宜宁听了皱眉，她回头望着祖母的排位，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从看到院中那棵树断了开始。本以为是乔姨娘有古怪，但既然罗慎远都没有发现，该不会有什么不对才是。 罗慎远回到风谢塘的时候，那小厮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到他之后立刻请安：「小的总算是多问了些东西，赶紧回来跟您说。」 那小厮顿了顿才道：「小的打听到，此人张氏，是伺候过咱们原来的二太太的。」 罗慎远放下茶杯，解下披风递给丫头，坐下来问：「伺候了多久？」 罗慎远一时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半年前，自己曾经去过真定找郑妈妈。 郑妈妈一开始不肯见他，直到他说明了来意。郑妈妈才把当年的事完整地告诉了他。并且跟他说：「……我们几个都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人的嘴总有藏不住秘密的时候，谁一旦开口了，这事就跟滚雪球一样再也止不住了。所以但凡知道这件事的都先后离开了罗家，我与伺候太太的几个大丫头连保定都不敢呆下去，我回了真定，还有些嫁去了通州、荆州的。绝不会留在保定的。」 「你说她是从荆州过来的？」罗慎远问道。远突然就站了起来，脸色一沉。 只有这样解释才是通的。 但乔姨娘知道了这件事，无论如何她都会说出来，除非把她杀了。 但乔姨娘不是一般的妾室，且乔姨娘知道了，那她屋子里的丫头会不会也知道了，或许她也告诉了罗宜怜。他不可能把这些人也一一清理了。 罗慎远突然睁开了眼睛，乔姨娘为免夜长梦多，肯定会越快去找罗成章越好。他立刻吩咐道：「你着人去真定，请郑妈妈马上过来，就说宜宁有难。」他又看了看身后的丫头，叫了一个人，「去找七小姐过来，到我这里来，无论什么人来找她，一律不准她离开这里。」 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乔姨娘现在应该已经去找罗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