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太端坐在小佛堂里念经。 小佛堂里香雾瀰漫，释迦牟尼佛祖的金身像供奉在堂上，罗老太太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 罗老太太睁开眼，淡淡地说：「徐妈妈，去把门关了。」 郑妈妈默默地没有说话。 郑妈妈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罗老太太是如何知道的？她立刻要说话：「老太太，我……」 「但是现在我不这么看了。」罗老太太继续说，「青渠是你养大的，性子却和你完全不合。你十分疼爱她，就连自己的医术都手把手地交给她。要是你真的对宜宁狠下心了，怎么可能把她留下来呢？」 她淡淡地道：「老太太，这些事又何必追根问底……」 她说得太急，随后重重地咳嗽起来。 「你想护着宜宁？我未必不想护着她了？」罗老太太说，「明澜死的时候她才半岁，是我一手把她带大的。她前几个月落水差点死了，我真是想跟着她也去了。宜宁不过是个稚童，这些年若不是我护着，她与林海如如何能斗得过乔姨娘？你口口声声说是你是护着她，宜宁快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她高烧喊难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郑妈妈听得鼻尖酸楚，眼泪不觉就流出来。她走到罗老太太身边握住她的手，语气也急促起来：「老太太！奴婢心里难受，可是奴婢没有办法啊！您疼爱姐儿这么多年，奴婢如何能说出来。」 「您有多疼爱姐儿？」郑妈妈继续说，「若是一个别的孩子，您会这般疼爱她吗？」 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以至于她从不敢这么猜测。 郑妈妈好似突然下定了决心。 「郑容！」罗老太太打断她的话，她从未直呼过郑妈妈的名字。她掐住了郑妈妈的手，嘴唇微动，「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会不要眉姐儿！」 「奴婢是要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的，今儿跟老太太说了，奴婢心里就坦荡了。」郑妈妈说，「不知道老太太还记不记得，那年六小姐满週岁的时候，二太太赏了六小姐两个小丫头伺候她。」 罗老太太浑身都有些僵硬。 「小半个月之后他的确把二太太放了回来，我们不敢再多留，匆匆带着夫人回来了。夫人那时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郑妈妈苦笑了一声，「但是几个月之后，二太太就有了身孕。奴婢们只是欢喜二太太又有了身孕，哪里知道其中的端倪。」 罗老太太闭上了眼睛。 郑妈妈直直地看着罗老太太，她终于把话都说完了。 她一直觉得最对不起明澜的是罗成章，其实她又何尝不是。 「老太太，如果您现在不想要宜宁了，奴婢立刻就带着她走。」郑妈妈最后说。 罗家欠明澜的，宜宁就是罗家的小姐，谁敢说她不是！ 郑妈妈深吸一口气，她不过也是在赌而已。罗老太太本不必知道这事的，但是看到罗老太太对宜宁的好，她突然就改变了看法，她把这些话都说给罗老太太听了。 郑妈妈低声说：「我把青渠留下来，她是性子再实在不过的。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别人好，况且，她也什么都不知道……老太太，奴婢这次真的告辞了，您莫要再阻拦了。」 罗老太太站起来，看着郑妈妈退出了小佛堂。 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厉害的，养出了两个进士儿子。谁知道老都老了，人却犯起了糊涂。看如今的罗家可是她想要的样子，如今她又对得起谁了…… 门外的丫头听到了动静，连忙推门进来。看到罗老太太倒在地上，吓得立刻过来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