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又恢复到了安静的黑暗。姜千寻躺在地上,略扬起头,就能够看到漫天星辰,她仔细地辨认着星座,大多都辨认不出,心却渐渐沉了下来——这大概是三年来第一次,她感觉到闲适与安宁。不,不是三年,而是二十多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校时要拼命学习,出社会要努力打拼,人生奔忙了数十载,从未有过哪怕半日的停歇。即便是休息的那天,脑子里也要想着明天还要上课,放国庆旅游出门,也是特种兵似的快速浏览,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事都要有它的正面作用,否则就是浪费时间,被一根名叫未来的胡萝卜吊着,她好像个永远都不能停歇的机器,一直到了今日,她不得不停下。不能动用灵力,就不用拼命修炼,唯一需要做的事就只有躺在露台上,听着外面师尊隐约切菜的声音,等待时间从自己头顶掠过。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大概是几岁的时候,她从漫长的午睡中醒来,揉着眼睛出门,就看到正在忙碌的妈妈,和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爸爸,他们对她露笑,问她怎么睡了这么久,要不要上厕所。她摇头,妈妈走过来抱她,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冰糖,那时候,她应该还没上幼儿园,父母还没有把她当成是争光的工具,她只要好好睡觉吃饭,就可以得到夸奖。那是她记忆里最轻松的时候。现在的感觉,有点像是那时候。她闻着空中馨香的,和师尊身上有些相像的味道,慢慢闭上了眼。……等沈卿尘进来叫她吃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睡熟的姜千寻,这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已经从席子上滚落到露台上,且睡相奇绝,头发蓬乱。这样看起来,就更是毛绒绒的了。沈卿尘蹲下身,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对方应该已经睡熟,便伸出手偷偷在头上摸了摸,那是种很奇怪的触感,有点像在抚摸什么带毛的小动物。她不敢用力,只轻轻摸了两下。睡着的姜千寻很可爱,偶尔会嘟哝出句什么,她凑近去听,发现是“白鹤打包带走多少钱一只”,还有“月亮上开采的冰糖怎么是黄色”。沈卿尘听不懂,却也觉得有趣。她听了一会,见对方总算不再说话,便轻咳了一声想把人叫醒,但至此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称呼对方。千寻?徒儿?感觉都有点难以启齿。她们还没熟到可以叫名字的地步,可要是叫全名,又显得有些生疏,她没收过徒弟,也不知别人是怎么叫的,总不能喊“喂”吧?犹豫的当间,姜千寻却是有所感应,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师尊静静地坐在她面前,好像想叫醒她,又不舍得把她叫醒。温柔到让她几乎想落泪。师尊,真好啊。她立刻一骨碌坐了起来,谁知头突然晕了一下,差点撞到师尊额头,她忙帮其摸了摸,问有没有撞到。沈卿尘本能是想往后退的,但跪坐的姿势很难退,只得任由其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对方的手暖暖的,被遮挡的目光里,不由有了微微的暖意。“没事。”她轻声道。“抱歉,师尊等很久了?”“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想了想,沈卿尘还是说出了这个问题,反正迟早是要解决的,不如当下就先商量出个结果。“师尊怎么称呼都好啊。”姜千寻道:“其他长老都是直呼我的名字。”“……”沈卿尘想说自己和别的长老毕竟还是不同,又想起对方也不是她的亲传,犹豫半晌,道:“那就叫你千寻吧。”姜千寻立刻立正答到:“弟子在!”不知道为什么,沈卿尘好像能看到她身后不停摇晃的尾巴,白天的那些怀疑在这一刻一扫而空,姜千寻并没有因为话本的事态度发生改变,看起来也没有半点心虚和遮掩。大概,一切都是她多想了。这个念头起来的刹那,她心里松快许多,但也有些空落落的,嘴边说出的话却是:“走吧,饭已经做好了。”饭毕,两人各自回房。姜千寻因为睡足了,不知该做什么,不由自主起来翻开课本开始复习,这也是她的老习惯了,左右没有其他事好做,说是找点爱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培养得出来的。而沈卿尘看到她那边的灯仍亮着,也睡不安稳,便披衣起身,想着送点什么夜宵过去。最后,是做了一碗红枣姜茶。夜凉,喝点这个可以暖身。等她敲开门的时候,姜千寻只穿着一件里衣,少女挺拔的身体在烛火的反射下显得既蓬勃,又曲致,她有些不知该把眼睛放哪里,刚要退身回避,对方就开了口。“谢谢师尊送夜宵给我,对了,师尊能教教我吗,还有些问题,白天没太听懂。”姜千寻没看出她的不自在,反倒邀请她进去,沈卿尘想拒绝,想说明天再说,但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好。”门被轻轻阖上,微风吹过,将烛火摇了几摇,两人的身影也被吹得晃在一起,不分彼此。第12章 姜千寻的问题都直击根本。沈卿尘本以为她会问一些比较书面的问题,谁知对方问的全是些很实际很根本的,曾几何时也困扰过她的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