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川为什么会死?”沙哑的嗓音像两块枯树皮摩擦发出的噪声。黑影迅速逼近,在夏清眼前闪现出一瞬实体,随后又如烟尘般散去。薛靖川?夏清想了想,没想起来这人是谁,遂回:“我哪儿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黑影又一次幻化出现,神态狰狞,“他和柳菡云交手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为什么见死不救?!”夏清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薛靖川就是天梁洲那个被她杀死的魔人。而眼前这道黑影,大抵就是白镜玄一直追踪未果的魔族卧底。这件事本该已经结束,没想到这时候被人翻出来了。夏清心沉下去。她对未来的生活才刚有一点盼头,魔族就来搅浑水,是真不想让她过一丁点儿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夏清反怼回去,“他自己沉不住气,要在年比的文书上动手脚,被查到了又不是我的错!”“我是个废物,人尽皆知,我要能从柳菡云手里救他性命,又何至于现在受你制约?!我好不容易取得白镜玄的信任,你难道希望我也暴露,让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黑影被夏清突然爆发的情绪镇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良久,黑影在夏清身前汇聚,凝重地审视着她:“你真的没有背叛尊上?那为何不按照约定执行任务?”夏清脑子飞快转动,猜测此人口中所说的任务应该是她刚穿来那会儿的窃听器事件。为了这个任务,原身意外身故。“还说呢,我差点因为这个任务暴露身份!”夏清咬牙切齿,“白镜玄出关那日,要不是天梁洲手下的弟子挑衅我坏了事,我早把任务完成了!你当时应该也在场吧!”黑影沉吟:“这么说,是薛靖川自食其果。”言罢,他倏地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蛮荒?”夏清料到他会问这个,心中已打好腹稿,对答如流:“我的任务本来就是监视白镜玄,她突然离开紫霄峰,脱离了我的视野,我可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她在蛮荒。”没等黑影质询,夏清又说:“想必你还不知道,我设计引柳菡云去溪云台,将她和江梓秋推下山,可惜她命大,没死成。”黑影闻言,周围雾气晃了晃,十分震惊:“竟有此事?!”“这事儿闹得可大了,你随便打听。”夏清言之凿凿。见黑影态度已明显不如先前那般激进,夏清趁机对他说:“你不是白镜玄的对手,若还想活命,就听我一句劝,待会儿白镜玄来,你把我扔给她,她必定会先救我而不顾你,那是你唯一脱身的机会!”她要取信白镜玄,但魔族这边不知道还有多少卧底潜伏,也不能得罪。只有卖此魔一个人情,她既保住性命,也不至于惹白镜玄生疑。“此言当真?”黑影将信将疑,“白镜玄会那么轻易放过我?”夏清轻哼一声:“信我,你还有一条活路,不信,你必死无疑。”话音刚落,腰间信物忽然震动。夏清神情一凛:“来了!”轰隆——地窟从天顶破了个窟窿,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伴随瀑布般汹涌而至的剑芒。黑影不敢迟疑,反手扣住夏清肩膀,将一个小瓶塞进夏清手中:“找时机给白镜玄下毒,若成,我就信你。”言罢,反手将她扔向漫天剑光。夏清:“艹!”第二十一章(三合一)刹那间, 锋锐之气笼罩全身。夏清身体悬在半空,没有着力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像个沉重的破麻袋沿着抛物线的轨迹腾起又坠落。从洞口卷进来的狂风呼呼吹过, 不亚于海面上的十级台风, 夹着碎刀片似的石子扑簌簌往身上拍, 每一寸皮肤都被割得生疼。夏清感觉自己就要被碾碎了, 她深切体会到自己的弱小。当灾难降临到她身上,无论是地震山崩还是台风海啸, 她都像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不想被风吹走,就会被风撕碎。这过程或许并没有持续太久, 只短短几秒, 但在夏清的感受中,却无限放大。倏然,一束金光挥洒下来, 照耀在夏清身上。锋锐如刀的气息转眼间冰消雪融,席卷而来的风暴吹过来时,触碰金光的瞬间便如寒冰遭到烈火灼烧,短暂发出暴烈的声响, 随即便气化消失。锐气从夏清身侧倾泻而过,长了眼睛似的卷向距离更远些的那道黑影。黑影见状不敢久留,身影一晃便化作一蓬黑烟,被卷过的风暴吹散。风刀撕下他一片衣角, 薄薄一块布,碰到剑气的瞬间就被切分成无数碎片。夏清腾到高处, 四周金光消融,身体开始往下坠落。失重感揪得心慌, 她无奈闭上眼睛。便在此时,她感觉腰身一紧,随即强烈的坠落感开始减缓,直至消失。睁眼,离地面已经很近。清冷如月的美人来到她身边,牢牢揽住她的腰。两人身体紧紧相贴,白镜玄身侧包裹着一圈氤氲金光,源源不断的温暖渗透衣料,融进夏清的身体,驱散了她内心深处无处安放的恐惧与阴霾。腰间信物感受到白镜玄的法力,愉快激动地闪烁着,一如夏清此刻澎湃沸腾的情绪。她们平安落地,而那黑影已然逃离,洞外传来些许动静,应该是柳菡云等人埋伏在外,试图阻截黑影。片刻后,柳菡云从岩洞边缘一跃而下,快步行至白镜玄跟前,神态沮丧:“拦截失败,被他逃走了。”白镜玄沉默许久,开口却道:“不必追了。”柳菡云眉毛拧了拧,似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朝白镜玄拱了拱手:“那我带人回去复命,夏师妹就拜托峰主照看了。”白镜玄未出声,只略一颔首,便算应了。没等柳菡云再开口,白镜玄长袖一挥,带着夏清原地消失。柳菡云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峰主好像对她很有成见,是不是因为夏师妹几次跟着她出来都意外遭遇危险?下回可不敢让夏清单独陪着她冒险了。只一眨眼,周围景象已经改变,白镜玄带着夏清从圣城北郊回到祭司殿。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夏清劫后余生,心神稍稍放松,悄默声地把手中一只小瓶藏进袖兜装好。相比夏清的平和,白镜玄反倒极为反常。夏清感觉气氛压抑,悄咪咪抬眼观察白镜玄。白镜玄此刻脸色阴得吓人,平日里静默如渊的双眼此刻愈发幽寂,她的神态没有明显变化,光看表面似乎与平常没太大区别,但凉飕飕的气压已延伸至五米开外。夏清从未见过白镜玄如此模样。难道她和魔人的对话被白镜玄听了去?那可就完犊子了!她手软脚软地也跑不了,若真被白镜玄发现了什么,她也只能认了。真是可惜,美好春光一去不返。夏清东想西想之际,白镜玄抱着她回到房间。白镜玄将夏清抱到床边让她坐下,随后便拉开她的衣袖,伸手浅浅覆盖住她胳膊上的淤青,开始施法疗伤。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问。搞得夏清心里很忐忑。魔人将她抓走后并没有施以太残忍的酷刑,但因扣押审讯的过程比较粗暴,夏清手腕脚腕乃至脖颈间都有明显的擦伤和淤青。莽荒地界灵气资源匮乏,纵然强大如白镜玄,也对此束手无策。以前施个小法术就能轻松治愈的伤势,如今耗费大半个时辰,也只愈合三成。伤口虽已结痂,但瞧着刺眼。白镜玄浑身笼罩在极低的气压氛围里,一直不吭声,夏清内心十分忐忑,试探着轻轻唤:“……祭司大人?”“这里又无外人,为何不叫卿卿?”白镜玄回她。啊……若放在平日,白镜玄说这话,夏清高低得笑话她一下。但现在,白镜玄冷着脸,语气也严肃冰冷,听在夏清耳中,多少是有些阴阳怪气。心里有鬼的人最擅长对号入座,夏清愈发觉得白镜玄是不是觉察到什么,霎时心情惴惴,忐忑心虚。夏清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开口:“……卿卿?”“干什么?”白镜玄扫她一眼又继续低头忙活。“唔……”夏清捂着心口,做痛苦状。白镜玄倏地抬头,扶住夏清肩膀:“你怎么了?还有内伤?”语气总算有了几分波澜。夏清心里稍安,白镜玄还在乎她,那就有回转的空间。于是她龇了龇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内伤没有,但你冰冷的态度快把我冻伤了。”白镜玄:“……”被夏清这一闹,白镜玄脸上的神色霎时鲜活起来,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无奈又嗔怪地瞪夏清一眼:“都伤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玩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