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被扔下去的瞬间又被茶楼倒塌时的气浪甩出去,后背砸在了对面秀红院斜方处的小摊贩木桌上。她疼得直不起腰,可仍旧抬起头,睁开沉重的双眼去看已经坍塌成为废墟的茶楼。野狗背着小姑娘完成使命后已经消失,坍塌的茶楼边,就是被碎布条缠着的小姑娘。江知缇咬牙,她站不起来,后背太疼了,也直不起身子,只能是伏地,朝着小姑娘爬过去。她爬了好一会儿才爬到小姑娘身边,双手被地面磨得斑驳不堪。可是待她碰了碰小姑娘后,整个人一僵。冰凉的。江知缇不信邪,把手指伸到小姑娘鼻尖下。没有呼吸。她仍旧不信,便拍了拍小姑娘的脸颊;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脖颈,感受不到跳动后再探了探小姑娘的胸口——仍旧平寂。江知缇怔住。她看了地上的尸体许久,又转头,趴在地面上,看着已经沦为废墟的茶楼。莲璃被烧死了,小姑娘是因为吸入过多浓烟呛死的。结果却只剩她一人活了下来。她蓦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清明的双眸此刻一派惘然,喉咙哽着难受,鼻尖酸酸,眼睛也是;她想做出点什么表情,貌似是哭,但一张嘴便是无声无息,只剩下抽气声。她突然痛恨起自己为什么不能出声,起码这个时候她能够将胸腔处的闷愤化作声音喷涌而出,而不是这般,张大了嘴也只能发出丝丝的气声。但起码眼泪是还在的,她眼前模糊一片,不知是这天上掉下来的冰凉雨水多,还是她眼前涌出的温热泪水多。模糊泪花下,她恍然间似乎看见两道撑着伞的素白身影。“道尊!前面有人!”脚步匆匆碎碎,江知缇最后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矮小身影旁边的女子上。双眸清冷,似是难以消融的千山间阶苔雪。……“师父,你看!”她貌似指了指某个方向,一回头便见有一腰身配苦木剑的素衣女子,看似眉间雪难融,实际枯藤春渐回。转眼,她又好似身处难耐的火炉中,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火苗舔舐,疼痛难耐且炎热非常。尤其是她的腿,似乎重现了那日被沉重的马车碾压过去,骨头尽数碎入血肉中的疼痛。她貌似能出声了,可是也出不了多少,且难听如嘶哑铜锣。“小哑巴……”她在翻江倒海的疼痛里听见了莲璃的声音,竭力睁开眼却发现眼睛早被汗水模糊,刺木木的。“小哑巴!”这次是那小姑娘如同银铃般的笑声,与此同时还有的是大量银饰碰撞在一起的细细碎碎。她好像在银铃的细碎间窥见了小姑娘以前说的泼墨江水。很漂亮。一望无际的青绿碧江,天边渐染江青色,有渔船人家在江面上漂泊。渔船头上坐有一姑娘,眉目是不施粉黛的艳丽,且双眸清澈;她身穿布衣,脖颈佩戴一环平安如意铃锁,脚踝环有一对银铃铛。她伸着脚尖拨弄一江青水,涟漪荡荡。转眸,是故人模样。莲璃不似在秀红院那般浓妆艳抹,也不似在秀红院那些身穿一袭夺目粉裳,她静静地坐在船头笑着,青丝编成双股辫子,软软地垂在双肩。江知缇望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哭。说什么呢?说对不起,我没能救她,她还是死了。还是说,你不应该推我下来的,我活着没有什么意义。说好的要回家却还是身死他乡,活下来的却是她这样一个不知去向的人。……待到睁眼,又是乌黑的房顶。江知缇只觉双目刺痛。身上的伤似乎被细致地包扎起来,她瘸了的腿也被包扎着,层层叠叠。身上穿的是干净的布衣,一阵陌生的柔软,她的头发在她起身时,如同瀑布顺着双肩倾泄而下。第010章 昔日师父,再见道尊江知缇有些怔然,看着自己身下的乌黑如瀑。她揉了揉眼睛,抬手,发现手上的冻疮与新痕旧疤也没有了。恍如隔梦,江知缇用手将垂落在自己身侧的青丝托起,有些许的沉甸甸。有人推门而入,是一个素白衣裳的小身影。“你醒了?”门外站着约摸九,十岁数的男童,梳着髻子,中间横插一根木簪,木簪两侧带一方素布。男童端着药碗,放在桌子上。江知缇看着他好半晌才抬手打起手势,想要询问——“你可以说话了,道尊为你疗过伤。”男童摇摇头。“只不过你的腿伤势过重且过了最好的治疗时候,恢复起来要慢一些。”男童声音清朗,将药碗放凉一会后端过来给她。江知缇端详他手中的药碗,迟迟不敢伸手去接。“这是固本培元的药汤。”男童道。江知缇:“……”江知缇:“你们……是谁?”声音沙哑,有些许断。“山中野客,也是寻天问道之者。”男童似乎很喜欢她这般问,急忙端了端嗓音,故作老成地道。江知缇:“……”江知缇笑了一下。“怎么连你也笑我,明明道尊也是那样讲的。”男童陡然有些失落。 ', ' ')